第9章 ☆、章
22、
次日。
皇帝終于明白了自己認錯了人，一瘸一拐地，颠颠地過來拉着小劍淩霄的手說：“淩霄，其實朕早就認出了你，朕這麽做只是想讓你明白，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朕都愛你。”
“……”
盟主抱胸站在一邊，寒着臉道：“師父，陪我賞花吧。”
他昨天看到花園的氣氛很好，感覺是個不錯的機會。劍淩霄沒心情，但既然是徒弟的要求正要答應，皇帝生怕他們接觸久了，馬上跳出來道：“好啊，朕也想賞花，正好可以一起。”
劍淩霄淡淡道：“那你們去吧。”
皇帝還想說什麽就被攆了出去，盟主臉色更差，冷笑：“好啊，賞花是吧？”
那之後他們被留在宮裏作客，皇帝一直在不遺餘力地阻止他們兩個接觸，每天都是這樣：
盟主：師父我想養只狗，陪我抓只小狗吧。
皇帝：走走走，朕給你抓，你喜歡什麽品種？
盟主：師父，陪我劃船吧。
皇帝：你師父在忙，朕陪你，你想要什麽船？
盟主：師父您好久沒指點徒兒武功了，我們一起練劍吧。
皇帝：讓你師父多睡會吧，朕正好也想學點武功用來防身，朕陪你。
劍淩霄每天看着徒弟被約走，回來的時候皇帝一瘸一拐，第二天依然颠颠地跑來，而徒弟只是一臉疲憊地抱着他什麽話都不想說。
皇帝和徒弟感情真好。
……有點羨慕。
他自己出門溜達一圈都會被三四個妃子纏住，打聽那個叫劍淩霄的賤人是怎麽回事，其他時候就是幫小宮女小太監看病——他懂一點醫。
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了。
劍淩霄在院子裏拿着小號木劍對着耙子練劍。
內力只剩一點點，生活不能自理，可謂雪上加霜。
他刺出一劍。
娘親行俠多年，含冤而死，不能瞑目。
又刺出一劍。
大師哥背叛師門，決然離去。
再刺出一劍。
以劍窺視武道，魔障纏身。
最後一劍。
嘆紅塵相守，大夢一場。
轟隆一聲，木耙不堪重負地碎了。
“我本無心，錯把愛恨當癡念。”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退化到幼童般的模樣，最後竟是黃粱一夢，從頭再來。
衣袂擦過風的聲音，劍淩霄猛地擡劍指向來人喉嚨。
“誰！”
微弱的劍氣斬斷幾根青絲，散落在地，那人猝不及防地收住腳步，先是有些詫異，而後笑着溫聲喚他名字。
“淩霄。”
多般情愫摻在胸口，劍淩霄放下劍望着那人。
還如第一眼驚鴻。
23、
淩落是公認的大俠。
她是風天雨的師父，她有個兒子叫劍淩霄。
風天雨家境無憂，小時候被家人去習武，為的是強身健體不受欺負。他長得漂亮，穿得也好，武學造詣奇高，淩落最是疼愛。劍淩霄比他小兩歲，總是追在他身後。
然而他們從小生活的環境就非常惡劣，當時一統黑道的人名叫黃泉，黃泉建立的組織名叫幽冥。
過幽冥，不留命。
凡有不從，殺，燒，搶。
幽冥肆虐武林足有幾年，有人害怕了，有人投降了，也有人寧死不屈，黃泉對淩落既痛恨又欣賞。
那件事很早之前風天雨就被幾位長老請去商議了，但他不願答應。
後來有了淩落被黃泉暗中誣陷，含冤而死的事，淩落徒弟就沒幾個，又得罪了幽冥，屍骨未寒就散得七零八落。
風天雨加入幽冥，劍淩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第一次去問，被攆了出去。
第二次去問，被攆了出去。
……
第三次在藏兵閣，風天雨終于煩了：“別叫師哥了！你很煩你知道嗎？我算是看明白了，魔君不重用我就是因為我的出身，這都怪你！又給我搞砸了，你是不是故意拖累我？”
劍淩霄也不生氣，依然耐心地問：“師哥，你是不是……”
噌得一聲刀出鞘，攔在他面前，寒光刺痛他眼睛，冷冰冰的聲音順着刀鑽進胸口，将心剜了出來。
“再讓老子聽到一次，這刀就插到你身上。”
劍淩霄抿嘴無言，入墜冰窟，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遠，手按在劍上發抖，一遍遍地告誡自己切莫動殺意，切莫動殺意。
打那以後，劍淩霄就再也沒笑過。
一連幾日沒了動靜，風天雨派人看看他在幹什麽，回複是走火入魔了，發瘋殺了他們好幾個人。
第四次他被堵在路上，上來暴風疾雨般的劍勢，血紅的眼殺氣騰騰，風天雨皺眉。
“傻小子，你瘋了？”
他不慎被劍刺中，忍痛拔出刀來。
刀劍狂舞，訴盡情仇。
最後一劍，偏開要害刺進對方胸口，刀尖從身後透出，血順着刀刃止不住地流。風天雨踉踉跄跄地把刀從他身體裏抽了出來，再把他的劍從自己身上□□，手探他鼻息，已經半昏迷了。
“……小呆子？小木頭？”
他拍拍劍淩霄，沒有反應。這時一個紅衣女子從天而降，嬌笑：“風天雨，你終于肯殺他了，主上很欣慰，請你回幽冥領賞。”
這女人是黃泉的心腹，武功了得。
“先謝主上恩典了。”
風天雨先勾唇笑笑，沒了力氣拄刀跪倒在地，每一動胸口的血就流得更猛，他看着劍淩霄，只聽一聲鑼鳴。
“逍遙堡出行，閑人避讓。”
遠處有車馬聲傳來，高挂的标志映進眼裏，看不太清了。
“逍遙堡？希望逍遙堡不要趟這渾水，我們走！”女人說罷攙起他離開。
別走！
劍淩霄昏昏沉沉地聽到他又要走了，怎麽也發不出聲來，只能看着他離開，心化成灰，慢慢碾碎，接着聽到一個俏皮的女聲。
“堡主，有人昏倒在這裏！”
隔着幕簾有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
他醒來的時候竟沒想到自己還活着，摸着胸口都分不清哪裏在痛了，有侍女扶他喝下湯藥。有人來看他，侍女紛紛下跪行禮。
身影和當日重合，溫文如玉，恍如仙人。他見那人要走，掙紮着坐起，不顧唐突地抓住他衣角。嗓子發疼，每說一句話都要撕裂般。
“敢問……公子大名……”
被冒犯了，那人吃了一驚，對着周圍警戒的侍衛擺了擺手，扶他躺好，給他擦擦額頭的汗：“我叫卓問，這裏是逍遙堡。沒人會欺負你了，安心養傷吧。”
聲音溫柔，像溪水淌過心上。
他閉上眼睛，将這名字記在心裏。
後來，他成了頂尖的高手，殺黃泉，除幽冥，名揚天下，生生死死過後，都未敢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