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翹訂的散客票，座位號和梁斯言他們的相隔甚遠，在站臺随着人流上車時，梁斯言推着行李箱和她上了同一節車廂。
“你不許在你朋友面前亂應，捉弄我，”剛剛一群人起哄，寧翹沒法警告什麽，這會兒只剩他們兩人，她慢吞吞地跟在梁斯言身後，表情小嚴肅，微仰着臉，“聽到沒？不然我真的會生氣。”
乘客的嘈雜聲充斥車廂，過道上的人來來往往。
梁斯言單手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擡眼瞥到寧翹的座位號，他轉過頭，把手裏的車票遞給寧翹，“箱子給我，坐那去。”
“哦。”寧翹聽話地将箱子推給他，眼睛瞧着，在梁斯言轉身之際，她又伸手扯住他短袖下擺，“聽到沒？”
梁斯言往被扯住下擺的一側轉過臉，看她瞪起來的眼睛，居高臨下，“你再聒噪一句，我就回我車廂了。”
寧翹見他不以為意，手又用力扯了扯，“反正你再捉弄我，我就真的生你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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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栖到Q市坐高鐵大概兩個小時，寧翹位置靠窗邊，三人位，旁邊是兩個中年男子，手裏在刷小視頻，聲音外放，惹得前後左右的乘客紛紛側目。
“先生，麻煩你們戴下耳機。”穿着制服的乘務員推着餐車過來，面帶微笑，對他們友好地提醒。
兩位男子還算配合，聲音很快調成了靜音，只不過笑聲沒收斂。
寧翹坐位置上，想出去，但兩位中年男子的行李橫亘在座位旁，她不好越過，只能抱緊背包，時不時扭頭往車廂後排張望。
車廂後排交節處，梁斯言靠倚在行李架旁，他個高，腿又長，手裏托着手機好像在發消息。
沒一會兒，寧翹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低頭。
梁斯言：【身份證正反面拍給我。】
寧翹：【 ？】
寧翹：【要身份證幹嘛？】
梁斯言：【晚上不想露宿街頭，就快點拍。】
寧翹先是回了條“你幫我訂到酒店了”，然後才低頭拉開背包拉鏈，從裏面翻找卡包。
早上坐車過來的路上，梁斯言問過她酒店訂了沒。
寧翹沒獨自出過遠門，以往外出旅游都是爸媽弄好的。
前兩天訂票的時候，她也只訂了張車票，其餘的打算跟梁斯言到他們下榻的酒店後再臨時訂。
可惜現在是海邊旅游旺季，梁斯言剛剛幫她在app上看了酒店的空房，最近幾天的都滿了。
現在能訂到房，寧翹還挺訝異。
拍好身份證準備點發送時，梁斯言的消息過來了。
【問了班長，說酒店可以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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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市是海濱城市，夏日氣候相較安栖要更加舒适宜人，出了高鐵站，一群靓麗青春的少男少女站在路邊等旅游大巴。
寧翹平時在自己班級倒挺活潑開朗，但這會兒，還沒和梁斯言班裏的女生熟絡起來，嘴巴就黏着張不開，只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梁斯言身旁，聽他和班裏男生聊天。
男生堆裏沒有周亦博，寧翹在各種她聽不懂的游戲裝備裏，不自覺将視線往一側飄了飄。
不遠處，被灼目的陽光曬得發白的臺階下，周亦博正站着和兩位女生聊天，臉上是他一貫的溫和笑容。剛剛在站臺等車時，他也是和這兩位女生一起。
寧翹看着，認出其中一位女生是林靜微。
在安栖中學，文科理科的樓幢是分開的，但這并不影響林靜微在他們文科樓的知名度。
她成績好長得美，行為舉止都自帶一股女神氣質，在學校風評也不錯，這要放到寧翹的小說裏，就是校花的不二人選。
寧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不安的猜測。
“車來了車來了——”
這時，身旁有男生喊了一聲。
臺階旁的三個人影動了動，慢慢随着人流朝停靠在馬路對面的旅游大巴移動，寧翹直勾勾的眼神還跟着他們。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頭頂有聲音傳來，随即眼前一黑，寧翹顫着眼睫回過神，将擋住她視線的手背往下扒拉。
她往前瞧一眼旅游車後，才把目光轉向身旁的人，秀氣的眉毛微擰，有點憤憤然的意思，“你總不會又騙我吧？”
梁斯言個高，把她身前的陽光全擋住了，他眼睫低垂，在人來人往中看寧翹，“我騙你什麽了，還是又？”
旅游車旁有男生在喊了，“斯言、嫂子過來啊。”
“……”
寧翹對那聲嫂子無言，但沒空糾正，和梁斯言轉身慢慢過去，她聲音小小的，近乎是氣音，“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周亦博高中不談戀愛的嘛。”
“嗯，怎麽了。”
“我看他跟你們班女生好像挺好的，他總不會……”她擡起頭，梁斯言也正好側頭望過來，兩人目光交彙，他問，“總不會什麽？”
“已經談戀愛了吧。”寧翹心裏生出一股忐忑。
正午的日頭高高懸挂在天邊，熾烈的陽光投到地面，拉出長長的人影，梁斯言面不改色地朝大巴車過去。
“也不是不可能，”他說，“現在不是畢業了嗎。”
聞言，寧翹腳步一頓，正好停在了車輪旁，裏面排出的尾氣熱烘烘的，她揪着衣擺，也沒躲開。
梁斯言見人沒跟上，轉回頭，看寧翹還留在原地，他過去，“不熱嗎？”
寧翹一臉的失魂落魄，定睛瞧着他，梁斯言則長臂一伸拉走她行李箱，斜眼丢了句，“騙你的。”
“哪句騙我？”
“都騙你。”
梁斯言走到大巴旁彎下腰，手往前一推，将兩人的行李塞到車座底下。
寧翹跟過來貓着身繼續詢問，“什麽意思？”
梁斯言身子直起，淡淡瞥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直接朝車門走去。
寧翹一臉懵，小跑追上去還欲再問，被剛剛那位喊嫂子的男生打斷了。
男生是他們高一同學，現在也是理科班班長，正站車門口清點人數。他看到梁斯言和寧翹一前一後過來，笑着問道，“你們聊什麽呢？”
梁斯言沒回答，聳了下肩，長腿往車前邁上去，留下寧翹一個人在後頭。
她盯着班長，想到他幾分鐘前的稱呼，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
她小步挪上前，半捂着嘴，一臉認真地對他小聲道，“我不是嫂子，你別那樣叫，叫其他男生也別叫了。”
班長露着一口大白牙，點點頭，像是聽懂了，随後應道：“好的，嫂子。”
“……”
寧翹扶着額頭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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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海邊旅游是半自由行，旅行社安排了跟車向導，前往酒店的路上，導游在車頭細心地講一些注意事項和景點推薦。
寧翹和梁斯言上來得晚，兩人一起坐在座位最後排。本來還想繼續剛剛的話題，但梁斯言一上車就被後兩排男生叫着玩游戲，完全沒給她插嘴的機會。
寧翹沒什麽勁頭地靠着座位墊，往兩只耳朵裏塞了耳機，腦袋磕在窗戶上，舉着手機找林萌璇發洩心情。
寧翹：【萌璇，我感覺我的一見鐘情要胎死腹中了qaq】
林萌璇很快回過來：【具體講講，怎麽個胎死腹中法？】
寧翹嘆一口氣：【周亦博和林靜微看起來挺好的。】
發完，林萌璇沒有馬上回，她盯着屏幕，又冷不丁戳了幾個字：【你覺得我跟林靜微，誰更有競争力？】
過了一會兒，林萌璇回了：【聽真話還是假話？】
寧翹丢了一個“小豬按下髒話按鈕”的表情包：【你退下吧。】
林萌璇：【你。】
寧翹：【 ：） 】
林萌璇：【假話。】
寧翹：【 ……】
下榻的酒店安排在海岸邊。
酒店位置絕佳，依山傍海，出門走兩步就是金黃的沙灘。一群人下了大巴，海風帶來濃濃的海腥味，導游在前面領着大家去辦入住。
寧翹拖拉着箱子跟在梁斯言右側，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低頭瞅着自己腳下的影子，耳朵的注意力則放在了梁斯言左側的人身上。
“這個沙灘旁邊是個小吃街，再過去有個清吧，我們一會兒要不要過去看看？”周亦博邊走邊和梁斯言聊天。
“再說吧，”海邊天氣不比市區，大太陽照着有些潮膩且悶，梁斯言沒什麽胃口，“想先回去睡個覺。”
寧翹挺想去的，一聽梁斯言拒絕，在一旁小聲嘟囔了，“怎麽每天中午都要睡啊。”
聲音雖小，但梁斯言耳朵裝了雷達，斜過眼睨她，“你管我啊。”
寧翹咬着嘴唇，回瞪他一眼。
“那要不傍晚去？”周亦博善解人意，側頭看了一眼寧翹，笑笑，“寧翹應該想去吧。”
聽到周亦博突然念到自己名字，寧翹心髒撲通快跳了一下，都忘了出聲。
“是不是啊？”周亦博聲音如沐春風，露出的笑容溫和迷人。
寧翹以最快速度自我平複了一下，而後歪過腦袋，隔着梁斯言的身影，沖他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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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游在酒店大廳給每個人分了房卡，寧翹作為臨時來的，早上在動車上時，班長私下問了班裏女生有沒有願意拼房的。
酒店是标準間，出來度假一般不大有人喜歡和不熟的人一起，更何況是加床拼房，班長問的時候也沒抱太大希望，想着如果沒人願意，就和梁斯言再想其他辦法。
但結果出乎意料。
班裏女生相當踴躍，好幾對都說願意。
酒店十三層過道上，寧翹推着箱子走到房門口，因為和拼房的女生不熟，她小小吸了一口氣，才取出門卡開門。
随着“嘀”的一聲門響，房間裏的兩位女生也探頭望過來。
寧翹心裏小忐忑，站在門邊，對上目光後，腼腆地主動出聲打了招呼：
“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