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不要離開我!”
“但是我不能負她……”
“那你就要棄我于不顧了嗎,你說你喜歡我,你說呀!從前的那些事難道你都忘了麽!”
我郁悶地把料酒倒在剁好的排骨上抹勻了,忍受着從客廳傳來的貫耳魔音,一邊默念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自從前幾天悶油瓶的狼耳朵長出來了以後,他每天晚上的飯後散步以及周末的逛超市活動就被取消了,但就算是只狗你也得時不時帶它出去放放風,何況我家養的還是條野狼,于是為了讓他不覺得無聊,我就提出他可以沒事在家看看電視。畢竟我不能完全把鋪子扔給小夥計王盟,那家夥掃雷的勁比賣東西可大多了。
但現在——誰能告訴我這只狼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爛俗的言情劇的?!
生活處處有驚喜,我只覺得自己從遇到悶油瓶之後,破碎的三觀就沒湊齊整過。
我又在排骨上一一抹了層蜂蜜,放在一邊準備等腌入味了再拿進烤箱烤,結果剛才洗幹淨了手,就猛地感覺到身後有只餓狼的目光正盯着那碗排骨。
“小哥,我都說了不能吃生的,等烤好了再一起吃。”我連推帶拽好不容易把這丫給弄出來了,心說這丫到底是覺得肉的吸引力勝過爛俗電視劇,總算是還有點正經追求,起碼肉還能填飽肚子。結果下一秒頭往電視那一瞥,得,原來是廣告了。
這樣下去不行,這丫還小着呢,不能這麽早就被這些思想荼毒,要學點好的。思來想去這家夥已經能聽懂我說的話,那不如教他認字寫字吧。
說幹就幹,我把自己的計劃通知了悶油瓶,他照例沒有任何意見,任着我給他安排,我心裏曾經猜想過,就算我虐待他估計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或許是因為他從有意識的那天起就只和我一個人相處過,說是我把他當成小孩兒養每天慣着他鬧別扭,某種程度上說他也還是很慣着我的。
“小哥,會認字寫字有很多好處的,以後你要是去找工作或者處對象,這些都是基本技能,學會了不容易被人騙。”我帶着他到書房坐下,從書架上拿出了一個識字本,為了學習的效果着想,雖然他沒反對,我還是把重要性首先科普了一遍,結果不說他還沒屁放,說了這丫就變得有點不對勁了,一下擡眸直直地盯着我看,弄得我莫名其妙。
“我不處對象。”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平淡,雖然面上表情一點不變,但是狼耳朵輕輕動了動,我似乎從裏面看出了些不情願的感覺。
你丫竟然還不情願找人處對象?難道是覺得母狼對你更有吸引力?
我的腦子裏忽然蹦出了三個字:注孤生。
但我就算心裏這麽想面上也不會去跟一只狼計較什麽,于是就此跳過了這個話題,随意翻了翻識字本,接着從筆筒裏抽了兩支筆,一支遞到他手上,自己拿着筆在紙上做示範,“小哥,我們先從簡單的學起,來,你先把筆捏好,今天學得好就獎勵你多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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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出了食物誘惑之後,我舉起手裏的筆給他看,教他認字寫字。然而這一試下來就輪到我詫異了,寫是一時間寫不好的,那幾個幼稚的字根本進不了我的眼,但我指着識字本的時候發現很多字他竟然都會認, 忙不疊追問這家夥是從哪兒學來的,結果悶油瓶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嗆死人。
“電視裏有很多。”
我心裏莫名郁悶得牙癢癢,腦子裏不可抑制地浮現出先前看到的爛俗言情劇畫面,一對對狗男女摟摟抱抱的肉麻場景深深傷害了我的心,于是狠狠瞪了一眼悶油瓶,想着今年的電視費我絕對再也不交了。
等我再游神回來的時候,悶油瓶已經自顧自地拿着筆在紙上寫什麽,這一看我心裏總算有點欣慰,想着這家夥難得表現這麽乖,今天可以破例給他加個餐,然後伸頭湊過去瞧他到底都寫了些什麽。
“我操小哥……你寫這做什麽?不對,你幹嘛把我名字寫在後面?!”
我看着白紙上歪歪扭扭的“我喜歡吳邪”五個字,心裏頓時覺得天打雷劈,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媽的,明年的電視費老子都不會交了!
抱着這悶油瓶子估計是“什麽都不懂就被言情劇荼毒了”的想法,我拉着椅子就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剛準備好好跟這家夥談個心,把每天的八點檔言情劇換成歷史和自然紀錄片的時候,這丫的表情一下嚴肅起來,接着狼耳朵抖了抖。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悶油瓶就迅速起身出了書房。
這是怎麽了?
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跟出去看,結果還沒到客廳呢,就聽到了電視裏正放着的言情劇片頭曲。
“……”
于是三個小時之後,我坐在餐桌上吧唧吧唧啃着烤排骨,對面的悶油瓶若有所思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裏的白飯和青菜,然後擡起眸繼續盯着我(手裏的肉)看。
看什麽看,沒見過地主壓榨農民工嗎?
我無視了這條狼貌似無辜委屈的眼神,說什麽都不能再慣着這家夥了,不拿點脾氣出來丫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到底是學習重要還是看電視重要?感情他覺得我教他認字這項工作就只能在廣告時間進行是吧,電視劇一開演人就跑了,我怎麽沒聽到那片頭曲呢?就你狼耳朵好使,還敢跟我振振有詞說“電視上的字都會認”。
狼崽子欠管教,不拿白飯青菜吓唬吓唬你,就不知道這家到底誰是老大。
“吳邪……”
“今晚除了你碗裏的,沒有其他食物,不吃你就餓着吧。”我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随手将啃幹淨的骨頭扔在垃圾桶裏,優哉游哉把自己的碗筷拿進了廚房。
不過說到底我也知道,管教歸管教,雖然自己心裏氣不過,但是還沒真喪心病狂到讓一只狼去學吃素的地步。
餓幾個小時還是可以的,我心裏哼着小曲,一邊把沒拿出去的排骨從烤箱裏拿出來用碗罩着。
等我出去的時候,悶油瓶照例還是沒動碗裏的飯菜,甚至這十幾二十分鐘連姿勢都沒變過,見我出來也只是擡眸多看了一眼。我冷不防被他這一眼盯得心裏有些打鼓,他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黯淡,但他丫再也沒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站起身,然後往書房走。
我看他這麽反常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就急了,也從沒想過自己看着他不高興心裏竟然會揪的疼,一秒鐘就把之前設想的什麽狗屁管教計劃都忘個幹淨,當即喊住了他,把廚房裏剩下的烤排骨全拿了出來,生怕他真的餓着了肚子。
“小哥,我其實是開玩笑的,你別……”話還沒說完,我卻忽然覺得不對,這丫眼睛裏隐約的黯淡一下不見了,眼裏的光芒在看到烤排骨的同時噌噌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然後他丫仗着自己速度快,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手上連排骨帶盤子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操你個小崽子,感情你丫剛剛那委屈都是裝出來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