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了路上那一遭,沈蘇這才意識到這個世界雖然抗拒封建迷信,但該有的還有不少,只是隐匿于人所不知的地方,偷偷消耗人的精力存活罷了。

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沈蘇還以為他們是最後殘留的屬于封建迷信那一挂的,一被發現就要被抓起來,而現在發現這個事實,他突然間覺得這世界好像也沒有那麽陌生了。

不過這時他卻有一些疑惑了。

沈蘇又看看那個街角,也只有他和雲大他們能看到那個夢童,凡人都是看不見的,以那個孩子的狀态持續下去,或許對身體有不好的影響,甚至被汲取致死也不一定。

夢童不止一個,有了夢童,其餘的精怪也不會少,數量一多,總會有死傷,人們不該對此一無所知。

雲大解釋道:“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産力,裝神弄鬼是沒有好下場的。像那種夢童,對症下藥,吃藥就能解決。”

雲二:“夢童通過夢境消耗人的精力,那簡單,一顆安眠藥下去,就它那點能力,夢都做不了。一顆不夠就兩顆,多吃幾天,夢童就餓死了。”

沈蘇:“吃藥???”

“就剛剛那個門童,三天,不,最多兩天,那臉就癟下去了,再之後就算把藥停了,它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沈蘇腦海裏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剛才那個長相格外漂亮的夢童一天天變得幹巴的模樣,他又問道:“有這麽好的藥在,那孩子怎麽不吃?他看着不是一兩天了。”

雲三接話:“小孩子不能吃,那藥吃多了會睡死過去,大人就還好,但真到熬不住的時候,不管後果多嚴重,該吃還得吃,吃下去,夢童就死了。”

雲四補充道:“那些精怪總能解決,也翻不了天。久而久之,人們就不信這些東西了,在他們看來也确實不用信。天上飛水裏游他們都解決了,餓了吃飯,難受看病。”

沈蘇:“那有什麽能治我嗎?”

聽着沈蘇的擔憂,雲大笑了:“睡神大人當然是不一樣的,那些夢童怎麽能跟您比?”

雲二雲三他們跟着就開始拍馬屁,就差拍的沈蘇熏熏然上天了。

但沈蘇到底意志堅定的沒有被馬屁打倒,又問道:“其他的神明呢?”

Advertisement

世上也不是只有他一個神,只要有信仰在,怎麽都能留存下來。

雲大嘆息了一聲:“人們現在都只信仰自己,兩千年,神都給熬死了,何況那些普通的精怪,現在蹦出來,等科學家研究完了說不定也能混個保護動物當當。”

雲大拿動物園裏的猴子給沈蘇解釋了一下保護動物到底是什麽,聽的他直發愣。

也就是沈蘇的力量來源不一樣,即便沒有人信仰他,但同樣有足夠大的力量源源不斷的供給他,蘇醒後甚至比從前還要強一些。

而正是因為他的存在,雲大他們才能存活至今。

至于其他的神明和精怪,能活到現在的,千百年來的消耗使得他們出來也就只能混個超人當當。

當然出來一趟就得進研究所走兩圈,太危險的當場就沒了,這些人自然是聰明的隐匿無蹤了。

雲大他們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沈蘇,滿滿的都是信服。

沈蘇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悲涼,別的神明是廢了,他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的神侍還得靠搬磚養活他。

沈蘇:“我要是被人發現了會怎麽樣?之前有例子嗎?”

雲二:“我們剛下來那會見過,有座山上有個樹精,附近山村的村民信仰它幾百年,它要這麽乖乖的待着就沒事了,但它非得搞那套祭祀,被人發現了,後來就沒有了,來了群人拿炮一轟,山頭都沒了。”

沈蘇剛打了個哆嗦,雲大就馬上安慰道:“當然睡神大人是不一樣的,只要你想,什麽都阻止不了您!”

沈蘇擺擺手:不了不了,感謝你們的信任,但能把山頭都轟沒的東西他也扛不住。

堅決不能讓人發現他的身份。

他既不想進籠子當保護動物,也不想被一炮轟了,還是乖乖的讓雲大他們搬磚養活吧。

這個世道,怎麽就這麽難活呢?

尊貴的睡神大人看着頭頂的月亮,下意識的收斂了身上的神力,發誓一定乖巧做人,決不搞事。

和雲大他們談心談的有點晚,沈蘇回到廣寧小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正好看到晚自習回來的喬溯。

他大老遠就看到喬溯走在前頭,正要過去打招呼的時候,喬溯已經拐了個彎往一邊去了,沈蘇見他停在一排綠色的櫃子前面,不知怎麽操作了下,抱着一個箱子又往回走。

沈蘇沖他招手,但喬溯沒看到,他的視線完全被旁邊的男人吸引住了。

***

喬溯網上買的巧克力到了。

自從他收到取件碼的時候開始,他的心情就有些急躁,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好容易挨到放學,他便直奔快遞櫃這兒來取件。

五斤巧克力,重量可一點都不虛,抱在懷裏也是沉甸甸的一份,他心情挺好,臉上還帶着笑。

喬溯拿着箱子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就被人攔下了,幾乎就在下一瞬間,他臉上那點笑意就徹底沒了。

喬溯平日裏看似冷漠,什麽都不在乎,大多數情況下他只都懶得和人交流,本身就難受的不想說話,有湊上來的也會被他的冷臉吓退,能見到他的人雖然對學霸有那麽一絲憧憬,到底不會上趕着觸黴頭,但這時候他确實真的生氣了。

“你來做什麽?”

夜晚的風帶着涼意,樹葉簌簌作響,快遞櫃旁的路燈照過來,喬溯的臉隐在黑暗中,辨不清神情,只是語調森然,昭示着他面前的人對他而言乃是不速之客。

“來給您送藥,二少爺。”

站在喬溯對面的老人聲音平穩,面容慈祥,看起來格外和善,微咪的眼睛裏滿是柔和的光,是那種格外和藹的長輩的模樣。

喬溯本也是這麽以為的,直到後來他才意識到,對你溫柔的不一定是關心你的人。

看到那個熟悉的白色藥瓶的時候,喬溯愣了一下。

最近三天,他休息的很好,他沒有吃藥,不然以他吃藥的速度,這會也的确該吃完了。

他們窺探着他的一切,知道他不遵醫囑私自加大藥量,卡準了時間在此刻給他送來。

“這是夫人做的蓮子銀耳湯,您趁熱喝。”

藥瓶的旁邊是一個白色的保溫盒,很普通,裏面的東西也很普通。

喬溯意味不明的嗤笑了聲,黑暗中他的聲音多少帶了些嘲諷的味道。

他的喬家的私生子,他的母親是小三上位。

本該收了錢打掉孩子離的遠遠的女人不甘心,偷偷摸摸的生下了他,帶着他“認祖歸宗”,最後成功的擠掉了原配做了喬夫人,這個花邊新聞來回翻炒,好幾年才徹底被遺忘。

女人能成功的原因在喬溯。

他很聰明,那時還在世的喬家老爺子很喜歡他,把他帶在身邊照顧着,大抵是為了讨好父親,喬溯的父親離婚再娶,他母親才進了喬家。

被金錢迷昏頭的女人想做點什麽,那會做的東西,什麽名貴就放什麽,似乎這樣才能展示她當家女主人的身份,或許到現在才丢了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心思。

但不管她再做什麽,以前的事情都不會被遺忘。

喬溯一個人住了五年了。

從他生病開始,年幼時控制不住的暴躁脾氣讓他漸漸沒了那股小時候的靈氣,眼看着喬老爺子似乎把目光轉向喬家那個被遺忘的大少爺喬安的時候,喬溯的母親第一個放棄了他。

金錢面前,親情也沒用,而喬溯本就只是她上位的一個籌碼而已。

誰又能想到喬老爺子的遺囑裏,會把喬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留給喬溯?

一個時刻被頭痛折磨着的,幾乎不成人樣的孩子?

他們為他治病,替他找專家,耗費大力氣為他研制藥品,一切都在為他考慮,只是什麽藥都有副作用,只是這種副作用的嚴重程度不同而已。

喬溯看的清楚,所以什麽都打動不了他,只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關系。

他沒伸手接,老管家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良久,老人先開口了:“夫人說,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塊兒,免得受影響,那些人什麽時候傷到您都不知道。”

他說的是沈蘇他們,兄長在工地打工的孩子,喬夫人眼中不三不四的人。

喬溯低低笑了一聲:“我的房子。”

我的房子,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誰也管不着。

他接過那個藥瓶,并沒有去碰那個白色保溫盒。

瓶子上沒有标簽,白色的,輕輕搖晃的時候裏面是顆粒碰撞的聲音,喬溯突然想到了沈蘇。

那個少年來了三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晚上都得以入睡。

喬夫人不喜歡的東西,不喜歡的人,出于某種厭惡的心理,喬溯都會更生好感,而那個少年也的确讓喬溯很舒服。

他想到早上吃着速凍包子都格外開心的少年,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微笑。

“給我。”

喬溯只拿藥不拿東西已經是慣例,老管家都習慣了,他正要告別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喬溯的聲音,有些驚訝的擡起頭。

“您說什麽?”

喬溯一字一句的道:“把保溫盒給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