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怎麽這麽熟練?
林浮生沒對喬沉的居住地發表什麽意見,手剎一掰,又裝似随意地按下了鎖門鍵。
“咔噠——”
喬沉本能地覺着有什麽危險靠近,咽了口咽口水,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車門那兒縮了縮。
“喬喬。”林浮生沒動,就喊他,“過來。”
喬沉一點一點地挪過去。
“安全帶解了。”林浮生看着他。
喬沉乖順地解開安全帶。
卡扣彈開的一瞬間,喬沉的後腦勺突然被一股力猛地往前推,又被帶着仰起頭,嘴唇直愣愣地撞上了個柔軟的東西。
兩人吻得七葷八素,林浮生松開手的時候,喬沉摸了摸嘴唇:“撞破了。”
林浮生:“......”
“你不知道收牙齒?”林浮生瞥他。
喬沉微微一愣,他重新看向林浮生......和他的嘴巴。
“我能問個事嗎?”喬沉盯着林浮生的嘴,又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林浮生挑了挑眉,示意他問。
“你......”喬沉有點猶豫,他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資格打聽這個,“你談過戀愛嗎?”
林浮生怔了一下,随後失笑:“沒有。”
這是真沒有。
林家家大業大,不允許搞出同性戀的醜聞,更不允許接班人是個同性戀,林浮生這麽多年了也沒碰到個對的上眼的,一來二去,他也是真第一次跟人談戀愛。
倒不是說有多潔身自好,更不是什麽感情潔癖,非得特喜歡才去追,林浮生就是懶。
養小情兒麻煩,怕被拍,他見他未婚妻為養個小情兒,整天跟做賊似的,累得慌;
談戀愛也麻煩,拍不拍的另說,單是要哄人這一點,林浮生就覺得煩,什麽報備、疑心症、患得患失,林浮生哪兒吃得那麽空,閑着沒事給自己找個鎖/鏈/囚/籠地受罪?
要這麽說來,喬沉确确實實是林浮生這兒的頭一份特殊。
喬沉狐疑地看他:“那你怎麽......”
怎麽這麽熟練。
林浮生嘴角挑起一個笑容:“怎麽着也比你多活了十年,看得也比你多些不過分吧?”
這就是在開黃/腔了,喬沉微微紅了臉,沒接話,卻又聽見林浮生戲谑着說:“當然,也不排除是天賦異禀的可能性。”
喬沉:“......”那喬沉就是笨鳥還不先飛,落後人家十年?
他面無表情地掰了掰車門:“開門。”
林浮生輕笑了聲,摁了開鎖鍵,又先一步跨下車,想去給喬沉開門,結果他剛走到車頭,就見到喬沉跟個小白楊似的,筆直地站在他面前。
林浮生:“......”
他不由失笑:“你好歹下車慢點,給我個表現機會。”
喬沉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林浮生無奈地搖搖頭,牽着喬沉的手讓他帶路。
“要不......我自己搬吧。”喬沉不太好意思讓林浮生進那個地下室,他估摸着,林浮生家的車庫估計都比自己這兒大。
林浮生沉默地看着他。
喬沉微微低下頭,握着林浮生的手,領着他往裏走,手心都出了汗。
一直走到門口,喬沉看着面前鏽跡斑駁的鐵門,慢慢松了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艱難地對了兩下鎖芯,又費勁地去擰鑰匙。
門“嘎吱”一聲開了,輕薄的門板晃蕩了兩下,發出了類似打雷的聲音,屋子裏幽暗逼仄,人走進去都堪堪要碰着天花板。
林浮生和喬沉都高,180往上,喬沉習慣了這兒的高度還不覺得有什麽,林浮生只覺着那些白泥粉灰的都在簌簌地往下掉,全鑽頭發裏了。
喬沉沉默地開了燈,又靜靜站在一旁,等林浮生開口點評。
“嗯?”林浮生看看他,“你這是打算當個甩手掌櫃監工?”
喬沉一愣,看向林浮生。
林浮生面色卻很平靜:“重要的東西就帶着,衣物什麽的算了,我給你買了新的。”
重要的東西。
喬沉左顧右盼,一個都找不出。
他來這兒一年多了,每天醒了就上班,下班就洗澡,洗完繼續睡覺,乏味又單調,既沒有值得紀念的東西,也沒有無法舍棄的東西。
喬沉突然不知道自己回這裏要幹嘛了。
“沒東西?”林浮生問。
喬沉想了想,走到床邊,揣上了手機充電器。
兩人往外走,喬沉回頭看了一眼屋內,紅盆子、塑料水瓢、低矮的木板床、軟塌塌皺巴巴的棉絮,還有那些粗制濫造的衣物,都随着大門重新合上,被塵封在了裏面。
喬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捏了捏兜裏的充電器,剛準備去牽林浮生的手,旁邊一中年人突然興奮地舉着本書跑了過來。
“有了!有了!”中年男人氣喘籲籲,目光裏都是激動,“剛剛有個人過來送了這本書!都沒要錢!你看看!是不是這本!”
是那個二手書店的老板。
喬沉接過《孽子》,翻動了兩下,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鉛字,還有不少便利貼。
“葉秋成。”喬沉輕輕念了念扉頁上的名字。
葉秋成的字跡很潇灑,密密麻麻的,可書頁卻一點兒都沒卷起來,看得出是真愛惜。
喬沉剛準備合上書,一張字條突然洋洋灑灑地從封面的折痕處飄了下來。
喬沉一把接住,在看清字條上的字後卻愣住了——
“我曾怯懦而無望地愛過你。”
他的心忽然被狠狠揪了一把,頭卻不由自主地朝天空看去。
碧空如洗,陽光正好,沒有月亮。
“看什麽?”林浮生一直在旁觀着喬沉和老板的互動,現下察覺到喬沉的情緒,沒忍住還是開了口。
喬沉搖搖頭,收回目光,問老板:“多少錢?”
老板很潇灑地一揮手:“不收你錢!你都蹲了這麽久了,好容易找到了,怎麽還不開心呢?”
何止不開心,喬沉的面色簡直稱得上難過。
他不知道這個“葉秋成”發生了什麽,竟舍得把自己寶貝成這樣的書送出去。字條上的話與夢中的字符巧合重疊,喬沉為葉秋成難過,也陡然為自己的未來生出了點不安。
“謝謝您。”喬沉擠出一個笑,“錢還是要給的。”
他掏出一張綠色的五十,遞給老板:“我要走了,有緣再見。”
老板看着這兩人男人的背影,拿起手機搜了搜《孽子》,搜完,一臉的恍然大悟,看向手裏的綠色紙幣,興奮激動的臉上突然生出了點猶豫,原本緊挨着掌心的紙幣也被他用兩根手指捏着,有些嫌棄的模樣。
回到車裏,林浮生終于看清了喬沉擱置在腿上的書的書名——《孽子》。
林浮生沒聽過這本書,好奇地問:“蹲了很久?怎麽不去買新的?”
喬沉沉默了一下:“想要筆跡。這本是講同性戀的。”
林浮生沒聽懂。
喬沉又解釋了一句:“我沒有朋友。”
林浮生明白了,他沉默一下,探過身,捏了捏喬沉的手:“但你現在有我了。”
喬沉看看自己手上的手掌,又看了看林浮生。
這句話聽着太煽情了,“有我了”,多有力量又讓人怦然心動的話,可喬沉不知道是被字符那句話驚到了,還是被夢中那張大網吓着了,突然有些通體生寒。
他張了張嘴,可一個音節都沒發出,就又把嘴閉上了。
他想問問林浮生,你能一直陪着我嗎?或者說,我能一直有你嗎?
喬沉不敢問,他知道“一直”“永遠”這種詞太虛無缥缈了,小孩兒都不信這個了,大家都只信當下——
當然,喬沉想,我還是最怕聽見不想聽的答案。
林浮生見喬沉還在發呆,笑了聲,覺得這人真是軟乎得可愛:“我先帶你去家裏認個路,衣物和生活用品家裏都備好了,尺寸應該大差不大,除了——”
林浮生飛速朝喬沉下面瞥了一眼,随後含着笑收起視線:“要是內褲尺寸不對,你可以出去買,家裏有司機。”
林浮生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喬沉饒是再不信林浮生“合同”的借口,也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聽聽!家裏!多好的詞兒啊。
喬沉從不稱那個出租屋是自己的“家”,他阿爸那兒應該也算不得是個“家”了,他個孽子,漂泊無依地在社會上游蕩了一年多,終于又有家了。
喬沉簡直想讓林浮生對着他再說一次,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你再說一次。”
“什麽?”林浮生看着前面的彎道,拐過去才匆匆看了一眼喬沉,他以為喬沉會惱羞成怒,會不好意思,但叫他“再說一遍”是什麽意思?
威脅他啊?
聽不出來啊。
“說一次......我們回家。”喬沉眼巴巴地看着林浮生。
林浮生明白過來了,啞然失笑,挺正兒八經地重複:“喬喬,我們回家。”
喬沉一顆心都要蹦出來了。
他開心地勾起唇角,直到碰見下一個紅綠燈,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生活用品?”喬沉突然有種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覺。林浮生一早就知道他會答應跟他在一起??
林浮生沉默一下,默默看了一眼喬沉即将發怒的樣子:“你去辭職的時候。”
喬沉放寬了心。
不是套路他、玩弄他、把他當個好騙的小白兔,就行。
他就跟大腦卡頓似的,遇着紅綠燈才能動彈兩下,第三個紅綠燈路口時,喬沉驀地紅了耳尖:“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
林浮生挑眉,上下的打量了喬沉幾眼,打量到喬沉的臉都快成了個紅薯,才慢慢悠悠地說:“騙你的,我每種尺寸都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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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怯懦而無望地愛過你。”是普希金的話,不是喬喬自己想的,喬喬和葉秋成都知道就不奇怪了;
葉秋成是隔壁《南北同歸》裏的副cp,不過這本書還在預收狀态,還沒開文,大家感興趣可以蹲一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