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辭職

林浮生對于喬沉還要工作這件事毫不意外。

喬沉是個自尊心挺強的人,不會甘願被他養着,像個廢物一樣,就待在家裏送他出門又等他歸家,這樣的日子能叫喬沉的臉面都磨平。

“換什麽?”林浮生問。

換什麽......喬沉也不知道。

“我想想?”喬沉說,“總能找着份正經職業。”

雖然錢少了點,但總比這跟給林浮生戴綠帽沒區別的工作好得多。

“我等不了。”林浮生那股上位者的勁兒出來了,挺強勢,淡淡地說,“難道你要我現在前腳走,後腳就看着你去別的包間陪別的男人?”

“我——”喬沉一咬牙,“那我現在去辭職!”

他的存款應該還夠他坐吃山空一段時間,再慢慢找個體面的工作,端盤子洗碗,都行。

林浮生搖頭:“你辭職待在家裏,可我連你家地址都沒有,我要想見你怎麽辦?”

喬沉頓了一下,剛剛還在糾結“自己不能是個被豢養的廢物”的腦子突然劈了個叉,他的目光緩緩對焦上林浮生的瞳孔,在五光十色的迪燈下,從他的瞳孔裏看見了試探的自己——

“您的意思是......”喬沉小聲地問,“同居嗎......”

林浮生一挑眉,不置可否。

喬沉垂下眼,沉默了一瞬:“會不會......太快了......”

喬沉在怎麽混跡風月場,也就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對性都還處于一個要麽開黃/腔要麽難以啓齒的年紀。

要跟才認識一個月不到的人,白天确定關系,晚上就同床共枕,是快或慢,急或緩,喬沉沒這個概念。

他需要有個人拉着他走。

林浮生顯然很願意做這個引路星。

“信我麽?”林浮生舉起雙手,半開玩笑半認真,“總之我肯定不是人販子,不會噶你腰子就是了。”

喬沉頓時感覺腰側一涼,他突然發現,自己确實對林浮生一無所知。

喬沉一口一個“林先生”喊得起勁,實際連人家叫什麽都不知道,更別說職業、家庭背景了,他甚至用的還是“您”這樣的尊稱。

“林先生。”喬沉話題一轉,“您......你叫什麽?”

林浮生的神色很明顯地頓了一下,可頭上粉色的光斑正正好轉過他的面中,喬沉被晃了下眼睛,錯過了林浮生難得語塞的樣子。

“林生。”林浮生說,“生命的生。”

喬沉眸色亮了亮,多好的名字,林生,他咂摸着,重複着。

這個名字裏有生生不息的林蔭,那是朝氣而充滿希望的生命,比自己這樣死氣沉沉的喬木好得多。

“那我可以叫你阿生麽?”喬沉興沖沖地問,阿生,多親昵。

林浮生失笑,倒也縱着他:“想喊什麽就喊。”

喬沉笑了起來,一個“阿生”,倒是讓他有了切切實實的感覺——他真的在跟林浮生談戀愛。

但這個話題僅僅是個插曲,林浮生語塞的神情也只是絢爛迪燈下一閃而過的音符,他并沒有忘記剛才的問題。

“喬喬。”林浮生喊了他一聲,也不說話,就看着他。

喬沉那經得住林浮生這麽一喊,從來沒人喊過他“喬喬”,哪怕是他家裏人,也是“喬沉喬沉”這麽叫。

他咽了口口水,還是坦誠地說:“會不會太快了......”

林浮生問他:“快慢的标準是什麽?是你父母的愛情故事?還是你同事的爬/床經歷?”

喬沉不說話了。

他哪有标準,他父母沒有愛情,他也沒有朋友,愛情這個詞兒跟他是無關的,喬沉沒圍觀過別人的愛情。

林浮生輕輕嘆口氣:“喬喬,信我就跟着我的節奏走,行麽?”

喬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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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包間出來後,喬沉就去領事那兒辭了職。

領事挺驚訝,但稱不上震驚,他在這兒待了這麽多年,喬沉不是這塊兒的人,他早知道了。

不是說跟他們這幫人融不進,而是看不起,喬沉就一打骨子裏不願彎了腰去賣笑的人。

“找着別的工作了?”領事邊給他算這一個多星期的工錢,邊問。

喬沉搖搖頭:“還沒。”

領事掃了他一眼,笑了:“那是攀上金主了?”

喬沉皺皺眉:“不是金主。”

不是金主,我跟林生是正兒八經談戀愛。喬沉心裏這麽反駁,卻沒好意思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張不開這個口。

即使他說了,多半得到的也是個“你瘋了”的眼神,或者是“異想天開”的嗤笑,反正不是祝福。

沒必要費這個口舌。

喬沉現在還記着呢,林生說過的,他的眼神只要看着林生就好,別人不能給他錢,更不能給他愛。

可惜即便如此,喬沉還是得到了一個類似于譏笑的眼神,領事邊觑着他,邊陰陽怪氣地嘟囔:“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在咱們這兒混的人,都一個化糞池裏爬出來的,誰比誰幹淨似的......”

喬沉眉頭擰着,也憋不住了:“你他媽罵你自己別來惡心我,誰跟你是一個化糞池出來的,你——”

“怎麽了?”林浮生從包間那兒走過來,站到喬沉身邊,“怎麽一臉不高興?”

打小報告是小孩兒才幹的事,喬沉本不屑于,可領事見着林浮生時突然變得惶恐且害怕的表情實在好笑又滑稽,與方才的嘴臉判若兩人,喬沉又覺着有人撐腰的感覺實在是好,也沒忍住,垂着眼說:“他罵我。”

林浮生一挑眉:“就因為你潔身自好又幸得遠離這兒的晦氣人?”

妙,實在是妙,喬沉簡直要憋不住笑,眼睛偷偷擡了擡,瞄了瞄林浮生,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

“他嫉妒我。”喬沉說。

這小動作太可愛了,林浮生沒忍住,勾了勾唇角,再擡起頭時,一雙眼陡然變得淩厲:“怎麽,貴店錢賺夠了?”

領事就是個駐店店長,照樣按提成拿工資,被這麽明裏暗裏地又罵又貶,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卻愣是不敢發作:“沒有沒有......哪敢啊......我剛剛是跟木木開玩笑......”

“管不住嘴可以撕了。”林浮生冷冷地掃他一眼,“還不趕緊寫?”

領事手一抖,差點往後面多加一個零。

喬沉拿了支票,脫了一身制服就要走,臨了到了門口,忽的又頓住腳步。

“您——你等等我。”

喬沉嘴一瓢,改口改的太生硬,引得林浮生樂了下。

林浮生挑眉看他:“還有事?”

“有個......同事,”喬沉沒法兒把“朋友”跟女鬼聯系起來,兩人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跟他告個別。”

林浮生其實不太能理解喬沉這個舉動。

在他看來,這兒的人既然稱不上朋友,就沒有告別的必要,況且這兒的人脈不能給喬沉日後的人生路帶來任何的利益與幫助,這樣的人際圈,壓根兒就是無用的。

但他沒問,也沒阻攔,擡擡下巴:“我在這兒等你。”

喬沉一溜煙跑回店裏,剛好碰見了穿着身淡藍色長裙的女鬼。

“怎麽脫了制服?”女鬼看他這樣子,“不舒服請假了?”

喬沉搖搖頭:“我......我辭職了。”

女鬼聽了,沒什麽反應,“哦”了聲:“晚上吃頓散夥飯?”

“行。”喬沉松了口氣,女鬼的反應讓他猛的就寬心了很多——

他的離開并不讓人意外,因為他就不是屬于這兒的人,不僅他自己這麽覺着,周圍的人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樣的認知讓喬沉倏忽高興了起來。

他彎着眼,一跑着到林浮生身邊:“阿生,我們走。”

林浮生其實覺着“阿生”這個稱呼挺新鮮,身邊的人要麽叫他“林子”,要麽叫他“浮生”,還沒人取着單字叫他——

主要是他也沒用過“林生”這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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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浮生開着車,餘光不由自主地往副駕的抽屜那兒瞄。

如果喬沉足夠大膽任性,只消往副駕的抽屜拉手那兒輕輕一掰——

那他跟林浮生現在就得掰。

林浮生有份報紙在那兒。

報紙上傳的是——“林氏集團副總裁與季氏集團千金即将訂婚”。

但讓林浮生稍稍松口氣的是,喬沉顯然還沒放得那麽開,雖稱不上拘謹,但也沒越線,東翻西找這種事兒,喬沉幹不出。

倒不是怕剛在一塊兒的小男友丢了,林浮生真覺着養小情兒跟談戀愛——尤其是跟喬沉這種知禮識趣兒的談戀愛,是沒區別的,雖然他也沒養過,可他看他身邊的朋友養過,瞅着都一樣。

林浮生就是覺着費勁巴拉地剛到手呢,哄了麻煩,追人也麻煩。撩人太有趣了,但要林浮生低聲下氣地去哄去求,去讨個小情兒的歡心,他做不到,這太丢面了。

喬沉确實沒亂動,可他興奮勁還沒過,東看西看,眼神就落在了林浮生身上。

他的男朋友。喬沉想着想着,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勾,眼神直勾勾地從林浮生的頭發梢掃到他的腳尖,跟個人體ct似的,要把人盯得臉紅才罷休。

林浮生饒是再提着口氣擔心喬沉去翻抽屜,也很難忽略這熱切的目光,嘆口氣:“喬喬,你再這樣盯着我,我沒法兒開車了。”

喬沉眨眨眼眼睛一瞬間彎了起來,悠哉悠哉地靠在車窗旁,上下掃視着林浮生,眼裏又是含笑又是含情,眼波流轉之間,像只漏了尾巴的狐貍,半狡黠半勾人。

林浮生無可奈何地深吸口氣,油門猛地踏下去,橫沖直撞地就開到了喬沉的出租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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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浮生:信我就跟我同居

我:快跑!他是渣男!他在pua你啊喬喬!

林浮生:哄人是不可能的,丢面兒

我(冷笑一聲):之後你想哄都找不到地兒哄

林浮生:我是渣男其實我沒想跟喬喬長長久久,就想玩玩,撩人多有趣兒呢

我(譏笑且嘲諷):喬喬之後也不想跟你長長久久(我戳你肺管子!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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