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蕭儀杏目眸微眯,緩緩開口道:“那阿兄覺得我和周瑛說了什麽呢?”
“周姑娘是父皇義女,是你名義上的姐姐,你即便不喜歡她,彼此相安無事總能做到吧?阿昭,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任性了,你應當知道湯泉山是什麽地方,一個姑娘家一旦進了腹地,将會遇到什麽危險。”蕭钺道。
哈——蕭儀簡直想笑出聲來,她看着眼前的兄長,好像不認識這人一樣:“名義上的姐姐?阿兄,若我記得沒錯,阿娘好像就只有我一個女兒,你也只有我這一個妹妹吧,我記得,從前每當我和七姐鬧別扭彼此使小手段時,你雖然什麽都沒說過,但我心裏是明白的,無論我闖出什麽大的簍子,你都會替我兜着,因為,我們是兄妹,一母同胞的兄妹,”蕭儀眼角閃着淚花:“怎麽一到周瑛這,你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呢?是不是,在阿兄你的心裏,周瑛的分量比我還要重呢?”
蕭儀雙眸裏有着濃濃的哀傷,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有那麽一瞬間,蕭钺竟然無言以對,他微微側頭躲開蕭儀的視線:“阿昭,你是我大周的公主,周瑛只是一個孤女而已,你應當拿出一國公主的氣量來,不要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
“我計較,你說我計較!”蕭儀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蕭钺,你腦子被狗啃了!那賤|人是什麽跟你說的?我來猜一猜,她肯定在你面前又哭的梨花帶雨了吧,是不是還說我侮辱了她的人格,說她根本就不是那麽想的,根本一點攀權富貴的心思都沒有,純潔的就跟那水塘裏的蓮花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找上的她,而她清清白白什麽事都沒有,哦,對了,那賤|人估計也說了我不少壞話吧,是不是說我嚣張跋扈,總是欺辱于她,怎麽,你今天是來當護花使者,為那賤|人出頭來的嗎?”
“阿昭,”蕭钺的臉色有些難看:“你乃大周堂堂公主,一口一個賤|人,成何體統!”
蕭儀目光灼灼,裏面似有烈焰燃燒:“我看,不光她是賤|人,連你也一樣!那賤|人家世、才情、容貌還是修養,有哪一點強?她不過就會在男人面前裝模作樣掉幾滴眼淚而已,第一次,你因護着那賤|人,我頭撞到了假山上,我沒與她計較,母後也沒有與她計較此事,背後是因為誰?”說着,她眼底浮起一抹譏諷來:“你以為你那點龌龊心思遮掩的很好嗎?我告訴你,在許家我親眼看見你們兩個鬼混,我惡心的隔夜飯都快吐出來,卻還是主動替你們撇清幹系,我又為的是誰?還有周瑛那賤|人,當日若非我一力作證,将一切都推到七姐身上,她以為她還能像現在這般清清白白!她以為她算個什麽東西,我還沒找她,她卻敢主動跑到我面前叫嚣,明明就當了婊|子子,卻非要到處敲鑼打鼓說自己有面牌坊,她騙的過自己,騙的過你這蠢蛋,卻騙不過我!”
蕭儀看着蕭钺,一字一句滿是惡意的道:“阿兄,你從小便被立為太子,一路順遂無比,腦子早就被你的自負給吃掉了,”說着,她輕笑兩聲,眼神有種說不出的譏诮:“你以為周瑛是什麽好人不成?一個稍有廉恥的姑娘家,哪個會半推半就跟你白日鬼混,阿兄,你怕是不知道吧,賤人永遠都是賤人,狗改不了吃屎,她能輕而易舉的和你鬼混,就代表她能和其他任何人這樣!阿兄,你這麽為她着想,你說,她會不會偷偷背着你,給你扣上一定帶顏色的帽子呢?畢竟,在你那位周姑娘心裏,無論她和你幹了什麽,只要她嘴上沒同意跟你的事,她就一定會認為自己清白又無辜呢!”
只有至親之人,才明白什麽話才能傷人至深,蕭钺身份高貴,性情驕傲,蕭儀的這些話,無疑徹底粉碎了他的驕傲,将他的自尊放到腳下踐踏,而蕭钺是什麽人?本質上,他是一個冷心冷血,手狠心黑的人,他長這麽大,也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理智被摧毀,行動要遠遠快于思想,蕭儀的話剛落,蕭钺已然揚起了巴掌。
這對兄妹之前,在某些方面極為相似,脾氣是一樣的天大,也一樣的吃不得虧,受不得委屈,看到蕭钺竟然敢對揚起巴掌,心中的怒燒已然将僅有的理智燃燒殆盡,她想都不想,索性先下手為強,揚起手中馬鞭,就對準蕭钺就抽去。
蕭儀在極怒之下,根本沒有絲毫留手,“啪!”的一聲,蕭钺的下颌脖頸處就浮現一條血紅色鞭痕,只幾瞬間,紅痕就開始發紅腫脹起來,等抽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幹了什麽,看着蕭钺臉色越來越陰沉,好像要吃人的眼神,蕭儀總算知道害怕了,她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跑,在蕭钺反應過來之後,小混蛋已然爬上馬跑的沒了蹤影。
蕭钺:…………
蕭儀這人的性格怎麽說呢,說好聽點就是識時務,說難聽點就是關鍵時刻容易犯慫,所以,把蕭钺徹底惹火後,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跑路,好在,這些天騎術沒白練,,她一口氣跑了一炷香的時間,仍然适應良好,只是,等蕭儀冷靜下來,準備想辦法解決這事時,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湯泉山雖被稱作山,實際上這裏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山腳是面積廣闊的森林,這裏植被豐茂,氣候适宜,山脈深處時常有大型野生動物出沒,甚至夜裏,很多時候都能聽見連綿起伏的狼嚎聲,蕭儀開始并沒有太慌張,她自問方向感還不錯,只要順着來時的路原路返回,想必一定能回去。
一炷香,兩炷香……直到時間過去兩個時辰,天際開始慢慢變暗,甚至坐下的馬都開始焦躁起來,她才真的恐懼起來,湯泉山實在太大了,遮天蓋日的古樹植被,叫她根本辨不清方向,很多時候,她甚至分不清走的方向是回程的路,還是伸向山脈腹地的路,天光越來越暗,整片大地陷入了沉睡,深林裏的動靜卻愈發清晰起來,偶爾的鳥叫聲,蟲鳴聲,還有小動物跑過落葉的刷刷聲,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時刻挑戰着蕭儀的神經,終于,一道清晰嘹亮的狼嚎聲,徹底擊潰了蕭儀的心裏防線。
聽到狼嚎聲,腳下的馬兒也開始躁動起來,蕭儀使勁兒抹了把眼淚,用力拉緊缰繩将馬兒控制住,她舉目四望,終于尋到一顆粗壯結實的大樹,她現将馬兒拴在樹下,确保不會掙脫後,才撩開衣裙,沒有任何淑女形象的爬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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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儀有些苦中作樂的想,幸好今天穿的是騎馬裝,不然她肯定被絆個狗吃屎,事實證明,人在極端境況下,是會被激發出巨大潛力的,在此前,蕭儀從未爬過樹,但生命的威脅懸在頭頂,在嘗試了幾次後,掌心和大腿內側都被磨破後,她總算成功爬了上去。
狼嚎聲越來越清晰了,蕭儀深吸一口氣,繼續向樹梢方向爬,老虎與狼不會上樹,但花豹卻是爬樹的行家,為了确保安全,她只能盡量朝那些更加纖細的枝丫爬去,只有這樣,她才有更大把握在來人找到自己前保全自己,蕭儀尋到合适的枝杈,将身子縮進去,為了防止自己昏睡掉下去,她又用腰帶将自己和樹枝牢牢捆在一起,做完這些之後,她雙臂抱住自己,看着樹下焦躁不安的馬兒,漠然的扭過頭不去看它。
馬兒啊馬兒,你看,我就是這麽壞,明明就已經躲上樹了,卻仍不願放你離開尋一條生路,蕭儀有些怔然的想,忽然之間,她好像理解了裴煜的做法,能在權勢與皇權的縫隙裏掙紮出一條路來,該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她想,裴煜也許并不願意拿自己去當賭注,估計,他是再沒其他的辦法了吧。
……
裴煜忽的一陣心悸,繼而滿頭冷汗的從夢中驚坐而起,開陽忙小跑進來:“大爺,您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裴煜沒有理會開陽,而是聽了聽外面動靜,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這麽鬧哄?”
聽裴煜問起,開陽也沒瞞着,苦着一張臉道:“哎,是八公主,八公主丢了,陛下和太子徹底慌了手腳,如今正在調集人馬進山找人呢。”
開陽并不知道,他這話帶給裴煜的震蕩有多大,裴煜腦中開始不受控制的想起那日弘一和尚的話,師叔早已圓寂,我是沒本事再造一枚的,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寬慰一二,金牌遺失雖對她身體雖已無礙,至于其他連我也是拿不準的,弘一和尚憂愁無奈的面容不斷在他眼前浮現,裴煜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的跳下床,就要朝殿外而去。
“大爺,大……爺,”開陽被吓的一縮脖子,心裏無來由的一陣心悸,他伺候大爺多年,自問還算了解,卻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大爺這樣的眼神,冷靜,急切,眼底仿佛燃燒着一團烈焰,開陽只覺得那雙略顯詭異的眸子裏,好像封印着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而現在,那個不得了的東西,馬上就要沖破封印跑出來了。
他出聲原是想将人攔下的,可張了張嘴,卻只是幹巴巴的一句:“大、大爺,您哪怕出去,也要先穿戴好不是,那個、您還沒穿鞋呢……”
裴煜冷漠的看他一眼,然後迅速穿戴好,奪門而出。
而留下身後的開陽,則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就要入v了,到時會加更,歡迎小仙女們支持~感謝在2020-07-31 11:03:43~2020-08-01 11:28: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個子女生的春天 20瓶;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