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蕭儀醒來時, 室內光線很暗,睜眼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有些恍惚的以為, 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其實只是她做的一個噩夢而已, 此時夢醒, 一切便都化為虛無。

好在攔在她腰間的胳膊告訴她,這并非噩夢亦非幻覺, 而是真實存在的。

不得不說, 這一場睡眠讓蕭儀的精力充沛許多,她下意識的想伸個懶腰, 下一刻, 腰間橫着的手臂就收緊力道, 同時, 在暗夜中耳畔也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阿昭——”

聽到這聲音, 蕭儀那還稍顯混沌的大腦立即就清醒過來,脫口便道:“裴煜,你怎麽在這?”

裴煜沒有回答, 而是喚人進來燃起了燈, 接着, 紫鳶便指揮着侍女将飯菜端上來。

裴煜攬住她的腰, 将她從床上抱下來,放到一旁的繡凳上, 蕭儀被他這種像對待嬰兒的态度囧了囧, 暗暗推了推他的腰,示意他收斂點,裴煜卻像沒有察覺到一樣, 面色的如常的為她布菜,并柔聲勸她多吃點。

最終,蕭儀拗不過他,還是随他去了,別說,當放空心思不再想些有的沒的,一心只享受服務,真的是件很舒服的事。

一直到入夜休息時,裴煜都緊緊繞在她身側,甚至睡覺時,他都會将人摟到自己懷中才肯罷休,說實話,被人摟着睡覺并不是很舒服,蕭儀本想拒絕的,可暗夜中,她聽到裴煜一道若有似無的嘆息聲後,便不再動彈了,她知道,裴煜今日是被吓着了,想了想,她伸手摟住對方的勁瘦的腰,将頭埋到他的胸前,裴煜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第二日,天還未亮,李德順人便到了公主府,見了蕭儀後,李德順一臉的關懷:“我的八公主,昨日陛下和皇後娘娘就像宣您進宮來着,可聽太醫說您受了驚吓,需得好生靜養才行,這才忍者,這不,現在陛下和娘娘實在等不及了,就讓老奴來接您了。”

想到宮中擔憂的父皇母後,又想着自己昨日正在睡覺,不禁有些羞赧,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我這邊随公公進宮。”

李德順忙道:“哎,哎。”

李德順來的實在太早了,此時天尚未亮,裴煜這要需要上早朝的人也才剛剛起身,于是,待兩人整理好儀容,三人便一同進宮,不同的是,裴煜去的是大朝會的方向,而蕭儀,去的是後宮。

到宮裏時,天際才堪堪泛出一絲微光,早就等後多時的許如穎迎了上來,見此,蕭儀只好與裴煜分開走,一見到蕭儀,許如穎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從上到下檢查她的身子,直到她再三确認外加蕭儀保證自己沒受傷之後,這才後怕的松口氣,然後才恨恨道:“也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竟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你是不知道,姑母聽了消息後當即就要出宮,若不是後來聽陳太醫說你沒大礙 ,只需要多休息,姑母早就親自到公主府看你了。”

既然她無事,蕭儀也沒過分渲染那日的刺殺,只輕描淡寫的說了下自己獲救的過程:“說來也是我幸運,當日正在鬧市區,又恰巧碰到了巡邏的唐大人,最後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不過,蕭儀這些話瞞不過人老成精的許皇後,但許皇後知道女兒沒有受傷,又确認了她的身體的确無礙後,也沒在這上面糾結,而是開始問她另一個問題:“對于刺殺之人,你心裏可有數了嗎?”

聞言,蕭儀微怔了怔,然後才道:“我的交際圈就那些,其中大多數還都是些普通交情,即無仇恨又無利益糾葛,而且,我的身份在這,說實話,我根本想不出對方到底有什麽理由來朝我一個女人來動手,畢竟,就算是我死了,又能影響到什麽大局不成?”

許皇後冷哼,眸色一瞬間變得狠厲起來:“怎麽會對大局沒影響,若你出了事,一來,以我的性子不可能不遷怒裴家,這樣一來與裴家的關系就算是斷了,再者,一旦你出事,我定然沒心思再處理宮務,這樣一來,宮裏面就有空子可鑽了,你出事,就是在誅我的心,試問這世上還有誰恨我到如此地步?又有誰有能力做到這個地步?“

許皇後的話音剛落,蕭儀便脫口而出道:“阿娘你是說是蕭承動了手?!”

許皇後眼中是滿滿的恨意:“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會對你動手。”

“那……”蕭儀忍不住道,可還沒等她說出口,許皇後就已經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母後來處理。“

下了早朝之後,周帝趕來了坤寧宮,瑾哥兒也下了學,一家四口難得吃了一頓團圓飯,等午後蕭儀出宮時,是帶着萬貫賞賜外加一小支人馬走的,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從今往後,她也是有私兵的人了。

刺殺一事,在蕭儀這的影響算是暫且過去,但此事在朝堂産生的震蕩,卻才剛剛開始。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公主出行竟然遇到刺客,這無異于對皇權的一種侮辱,在周帝的逼迫下,大理寺的效率也不得已加快許多,當場死的兩個刺客,皆是游俠出身,除此之外,他們的消息就像被人有意抹掉一般,背景幹淨的都有些不真實,對于這個結果,周帝自然不滿意,責令大理寺繼續查,還別說,高壓之下的确容易出效率,又過了大概三日,大理寺終于梳理出線索,只是,這個最後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因為,背後的種種證據無一不指向太子。

周帝不滿,還要再繼續查,可再往下,卻是什麽都查不出來了。

對于這麽個結果,周帝自然是不滿意的,許皇後見了卻是沒有說什麽,像是默默的接受了這個結果一樣。

至于最後麽,聽說本就惹了陛下厭惡的太子殿下,又被周帝罵了一通。

蕭儀聽了這個消息後,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難道父皇真的信了查出來的那些證據?”

許皇後冷哼一聲:“當然不信,否則你以為蕭钺只是會被罵一通麽?”

“那怎麽……”

許皇後道:“你父皇不是對蕭钺有懷疑,他是氣蕭钺不争氣,能被人栽贓到這種地步,顯然是有人鑽了他禦下不嚴的空子,作為一個太子,犯下這種低級錯誤,還給人以可乘之機,你父皇怎麽會不生氣。”

許皇後的聲音有些虛化起來:“太子幼時也是由你父皇親自教導出來的,可他近來所做的這一樁樁,一件件,實在是叫人失望透頂。”

東宮,議事堂。

蕭钺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上首,面色沉靜,整個人不發一言,何長史與曹長史對視一眼,兩人對了半天眼,都想讓對方先開口,最後無法,曹長史只得道:“殿下,您與八公主乃是親兄妹,就算大理寺那幫子不争氣的東西查出的所謂證據,都指向您,陛下也不一定會相信,畢竟,您即無動機也為立場,這顯然是一個計中計,是背後人早就設計好的一個圈套而已。”

“父皇并非是個糊塗人,自然是不會信這些無稽之談的,我了解父皇,倘若他真的懷疑我對阿昭動了手,根本不會親自來罵我,他反而會不動聲色的将事情壓下來,然後等待時機成熟後将人一舉鏟除,”蕭钺的聲音沙啞,還透着一絲疲憊之意。

“那陛下這是……”何長史人忍不住問道。

蕭钺扯了扯嘴角,道:“想來父皇是嫌棄我不争氣,身邊的人被人鑽了這種空子,而我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等到實發之後被人查到頭上才發現不對,這樣的人,如何能當得太子一位呢?”

“殿下,慎言啊!”曹長史與何長史齊聲道,聲音透着絲絲恐懼。

蕭钺不在意的笑了笑:“無妨,父皇還願意罵我,是好事不是嗎?”

蕭钺笑容淺淡,笑意也并未達到眼底,那雙幽深的眼睛中,仿佛在醞釀着一場風暴一般。

曹何二人只看一眼,都覺得心神恍惚,沒來由的就升出一股懼意來。

就在這時,有小內侍進來禀告道:“殿下,太子妃那邊有人傳話過來,說、說太子妃一定要見您一面,還說是有重要的事和您說。”

此時的蕭钺對待周瑛,卻一反往日的耐心,冷冰冰道:“傳話下去,太子妃病的厲害,要在寝宮內修養多日,所以不見外人。”

這話一出,室內登時就是一陣死寂。

對于太子對太子妃的看重與縱容,衆人可都是看在眼裏的,正因如此,哪怕太子妃如今無子也無寵,可東宮哪個下人都不敢随意慢待,因為,誰都不知道哪會兒太子殿下就想起太子妃,然後兩人就又重歸于好了呢?

可想而知聽到這話,在場之人有多麽震驚,尤其是何曹兩位長史,只不過,在短暫的驚訝過後,這兩人都飛快的反應過來,這對殿下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

殿下終于醒悟過來了,沒了太子妃這個拖累,想必殿下很快就能重新獲得陛下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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