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蛋撻

漢惠帝劉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江愔拿到劇本之後就在網上百度了一下“如何看待漢惠帝”這個問題,他想看看現代大衆的觀點,畢竟電視劇是演給現在的人看的。

發現對這個問題比較兩極分化。

要麽是讨厭瞧不起,要麽是喜歡很同情。

讨厭他的人覺得他太懦弱太聖父,對差點害他當不上皇帝的戚夫人和劉如意那麽袒護,也不想想如果戚夫人上位怎麽可能放過他們母子,更有人覺得他一個男人心理也太脆弱了點,不就看了個人彘居然吓得崩潰痛哭,要知道如果當初上位的是戚夫人,被做成人彘可能就是他們母子了。

親爹親媽都是牛人,怎麽偏偏生出來一個軟蛋。

要是他們有親媽這麽給力鋪路,肯定不會像他這麽慫。

喜歡他的人則覺得他很可憐,小時候親爹仗敗,逃命的時候親手将他和親姐姐踢下車,還不止一次,要放到現在有哪個家長敢這樣做,肯定一片罵聲,這得給孩子多大的心理陰影。

當了太子又被親爹嫌棄“不類我”,經常想廢了他立寵子劉如意,好不容易在親媽的幫助下當上了皇帝,親媽卻又是個強勢專/制的,把戚夫人做成人彘也就算了,居然還讓自己才十六歲的兒子去看。

他想護着弟弟劉如意,轉個身的功夫就被親媽毒死,對哥哥劉肥以禮相待,又差點也被他親媽毒死,更悲催的,還被逼着娶了自己的親外甥女當皇後,最後借酒消愁,郁郁而終,去時才二十三歲。

他仁弱,但同時又是善良孝順的。

能不計前嫌護着弟弟劉如意,對哥哥劉肥以禮相待,哪怕曾經抛下他傷害過他的親爹,也能下旨讓人幫他修廟,政治上雖然被親媽幹擾,聽之任之,但也并不是什麽都沒有做。

取消增稅鼓勵民耕,憫幼恤老寬政愛民,廢除挾書律,完善漢長安城。

在江愔看來,比他要做得好。

他除了因為登基大赦天下外,什麽都沒有做過,所有的政令全由朝臣和攝政王跟太後完成。

當然他們并不能完全類比,劉盈登基時已經十六,在位七年,他登基時才十歲,到他出事不過短短四年,攝政王和太後一直以他沒有大婚而阻止他親政,他在朝堂上的威信還不如劉盈,基本就是個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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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被人當工具擺布這一點上,他們又是一樣的。

一樣無奈而痛苦。

只不過劉盈的痛苦是因為擺布他的人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痛苦則是病弱無力反抗的身體。

所有人都在數着等着甚至盼着他死,不論是宮人還是朝臣,哪怕隐藏的再好,總會不經意流露出看将死之人的目光。

所以知道原身穿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竟然是有些痛快的,他們的期盼都要落空了。

不過電視劇是在歷史的基礎上再加工,編劇總會參雜一些個人觀點,尤其這部劇側重的是呂後,雖然不完全偉光正,但也不能将她拍的太反角,哪怕人彘這點都選擇了先抑後揚,會拍攝戚夫人各種嚣張欺負呂後的情節,等戚夫人被收拾,觀衆只會覺得爽,而不會覺得慘。

而對劉盈的刻畫,更多集中在跟呂後的矛盾上,來表現呂後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而不是只将兒子當做一個工具,畢竟歷史上劉盈死後,呂後只哭不流淚,要真拍出來就顯得有點過于冷血了,作為電視劇,必須有糾結有矛盾,有人物多層次的刻畫,就算還原場景發喪時不哭,背過去也得拍一段室內落淚戲。

江愔總覺得他拿到的劇本是剪切過的,或許導演不看好他的演技,所以盡量減少了他的單人鏡頭,他大半出現的場景都是為了刺激呂後的心态轉變,豐滿了呂後的人設,卻減弱了他的存在感。

不過他也不能多說什麽,畢竟自己是插隊空降來的。

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發揮的餘地。

既然決定了繼續在娛樂圈,他自然要力争上游,尤其在完全了解到明星在這裏的形象和特權後,他和原身的想法不謀而合。

要紅,要大紅。

江愔并不覺得想紅有什麽不對,他做冷宮皇子時還對皇位有過想法,既然入了這一行,當然要做到最好最高位。

而且通過突擊特訓和在片場的圍觀,他對演戲還真起了興趣。

這種扮演別人的人生,可以說十分有趣了。

他前世連自己都做不了,現在卻可以體驗多種人生樂趣。

這幾天他對未來大概做了規劃,最終目标自然是影帝,而要想成為影帝就得提升演技,并且從現在起就愛惜羽毛注意言行。

原身之前拍過的那些就不提了,現在換成他來演,必須認真對待竭盡全力。

一周的特訓,一周的觀摩,雖然不能跟章寧麗這樣的老戲骨比,但絕不能被鄒言壓過。

“Ok!”

“一、二、三,開始!”

劉盈和劉肥相攜進了殿中,兩人面上都帶着笑,顯得兄弟二人關系十分不錯。

鏡頭拉近。

身着玄色常服的劉盈俊美爾雅,行走間一步一步,透着奇異的韻律,仿佛聚光燈,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拉走了大半畫面。

他身邊的劉肥雖然也端正英挺,但無論從容貌氣質還是舉止,遠遠比不上他,在同一個畫面中黯然失色。

走了幾步,劉盈放緩腳步,側身朝身邊的兄長溫聲道:“許久不見兄長,今日可要留下來與朕好好敘敘話。”

劉肥一笑:“甚好。”

然後兩人不約而同擡手,示意對方先行,見此情形,不由相視而笑。

劉盈率先搖頭:“即是家宴,兄長為先,且莫要推辭。”

他目光誠摯,嘴角噙着柔暖的笑,是骨子裏透出來的仁善寬和,又含着遮掩不了的矜貴風華。

劉肥略微遲疑,開口:“如此——”

“卡——”

梁導冷淡的聲音響起,毫不留情:“劉肥怎麽回事?你停那一下幹什麽?直接說臺詞!”

似乎沒想到被喊卡的會是自己,鄒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哪怕知道梁導就是這麽毫不客氣的性子,也圍觀過他斥罵其他演員,但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難堪,對上周圍異樣的目光,他辯解道:“我覺得雖然劉肥和劉盈是親兄弟,但劉盈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君臣有別,他應該猶豫一下。”

梁導在導戲時是六親不認的,對他自己加塞來的人都該罵就罵,更別說是別人塞進來的了,連那些老戲骨他都訓過,眉毛一壓:“你是導演我是導演?要不我給你讓開你來導?老趙呢?誰給講的戲?怎麽聽的?”

鄒言瞬間漲紅了臉。

圍觀的衆人也有點驚訝,尤其板凳隊的年輕演員們,他們讨厭鄒言并不代表就喜歡江愔,特別是幾個正統出身的學院派,他們那麽努力試鏡考核才被選進來,結果有人什麽都不用做,靠找金主抱大腿就空降,還是個被金主不屑拒絕的,能瞧得起才怪。

鄒言和江愔對上,他們樂見其成,平時也沒少兩邊暗暗挑撥,甚至有人十分惡意的希望兩人鬧大都被趕出劇組才好。

今天過來美其名曰給小夥伴打氣,實際來看笑話的不在少數。

然而沒想到先出問題的居然是鄒言,更讓他們驚訝的,江愔的演技居然并不弱。

他站在那裏,不用太監宮女襯托,不用拉鏡頭不用剪輯刻意強調,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皇帝,一個站在大家面前活生生的皇帝!

這就很可怕了。

比認真努力更讓人害怕的是什麽,是天賦!

祁百嘉也很驚訝,嗑着瓜子的手都停了下來,他是親眼見識過江愔的演技的,當初那部婆媳劇試鏡的時候他們一起,在他看來江愔的演技只是不出戲。

當時導演選了江愔,他心裏自然也有不服氣,但他混圈這麽多年,被演技不如自己的人拿走角色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看得很開,不然早就扛不住退圈賣火鍋去了。

沒想到才過去半年,江愔的演技居然進步這麽大。

難道是因為劇種不同?

确實有些演員比較挑劇種,有的演古裝很順手很自然,演現代戲卻怎麽看怎麽別扭,有的演年代劇演久了,自己都不适應演其它戲。

這樣倒是說得通。

其他人顯然也是這麽想的,更有人覺得江愔是扮相占了優勢,要是自己長了他那張臉,也能演出這個效果。

但在場中的鄒言不這麽認為,和江愔演對手戲的是他,他很直觀清楚的感覺到江愔的變化,明明他在笑,聲音語氣也很溫和,但偏偏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壓,尤其他轉過來開口跟他說第一句臺詞的時候,他差點沒有接上,這跟他搜出來江愔在其它劇的表現根本不一樣!

而且他本來是準備用演技狠狠教訓江愔一把的,卻沒想到自己先被喊了卡,還被梁導責罵,他知道梁導因為二叔幫他頂替了原來演劉肥的特約群演不高興,卻沒想到他會這麽不留情面。

鄒言牙根幾乎要咬碎,他仿佛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

“還有你!”梁導訓完鄒言,冷不丁又看向江愔,不過語氣倒緩和了一點,“氣勢稍微收一點,你演的是劉盈不是劉邦!”

“好的。”江愔立刻颔首表示悉心聽取意見,他剛剛為了壓住鄒言确實稍稍外放了一點,他不清楚鄒言的演技到什麽程度,所以用了全力,但沒想到他的演技并沒有跟他本人一樣驕傲。

而且他總覺得梁導這麽不給鄒言面子,有點故意的成分在裏面,看來他跟趙編的關系似乎并沒有大家說的這麽和諧。

他若有所思。

梁導這樣明顯的區別對待,又将鄒言氣了個夠嗆。

人群中陳單暗暗朝江愔比了個大拇指,他現在激動壞了,祁百嘉幾個的讨論他聽見了,原來他家小愔一直以來走錯了路線,該主攻古裝戲才對!

接下來鄒言不知道是因為被梁導毫不留情的斥罵丢了面子,還是被江愔刺激到,簡短的一場戲連卡了好幾回,終于在梁導要站起來摔板凳的時候找回了狀态,磕磕絆絆将兄弟二人其樂融融酒宴的畫面拍完。

“休息二十分鐘!”梁導氣得不輕,他脾氣本來就不好,基本一個鏡頭超過三遍不過就會發火,“鄒言去調整心态,要是下一場毒酒的戲還是這個狀态就換人!”

鄒言臉色難看,再沒有前幾天的趾高氣揚,他不能怪梁導,只能将全部的埋怨轉移到了江愔身上,如果不是他,他怎麽會丢這麽大的臉!

衆目睽睽他不會說什麽,只怨憤的看了江愔一眼轉身出去調整,之前圍在他身邊的幾個小群演連忙跟上去安慰。

江愔沒有理會,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剛剛的演技,然後直直走向陳單,伸出手:“我贏了,我的蛋撻呢?”

開場之前他跟陳單打了個賭,如果先被喊卡的是鄒言,就是他贏了,獎勵他一盒蛋撻。

陳單這會喜得合不攏嘴:“放心吧,我已經下單了,馬上就到。”

江愔頓時滿足的彎起了眼。

作者有話說:

存稿用完了。

演劉盈比較出名的電視劇不多,大家最熟悉的應該是林心如主演的美人心計,裏面羅晉演的那個皇帝就是漢惠帝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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