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口香糖

鹿城是國內最具熱帶海濱風景特色的旅游城市，每年有不少人來這裏旅行度假，也有許多電視電影在這裏取景拍攝。

于是沿着海岸線，全是各式各樣的海景酒店。

雖然劇組投資有限，定不了最豪華的酒店，但鑒于這裏酒店行業發達，加上正值淡季，入住的楓葉酒店也非常不錯，作為主演的江愔還得到了最豪華的套房，推開陽臺的玻璃門，大海撲面而來。

江愔剛來的那天興奮到睡不着，前世別說海，他連山都沒有爬過，當天半夜起來一個人在沙灘上溜達到了淩晨，還順帶欣賞了一回日出。

酒店大廳裝修的金碧輝煌，入口處有一座室內假山魚池，養着十來條錦鯉，非常漂亮，江愔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趙嚴森正立在魚池邊喂魚，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魚食。

如果不是江愔知道他是誰，光從背影看，那姿态那動作，說是四五十的中年人都有人信，尤其一身衣服絕了，不是說衣服醜，相反很好看，但那款式，江愔見過穿的最多的，一個是快六十的梁導，一個是小區公園晨練耍太極拳的大爺。

江愔有點好奇趙嚴森這樣的性格是怎麽培養出來的，明明現代人都很晚熟，二十九對大多數人來說還很年輕，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浪，尤其男人，偏偏他穩重的好像人生按了快進鍵。

他的這種成熟，還不是像祁百嘉或者江愛這種超出同齡人的成熟，而是整體從內到外，從言行到舉止，整個人活的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上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氣息。

穿越過來幾個月，江愔也見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各種性格各種想法的大同小異，但像趙嚴森這樣的只有他一個。

這會正是午間最熱的時候，游客要麽去了景點，要麽在房間裏休息，大廳只有服務人員，前臺兩個小姑娘眼神一直往趙嚴森身上瞄。

“趙董。”江愔趿着拖鞋快走幾步，拖鞋和大理石地面發出碰撞聲，趙嚴森轉身。

江愔擔心讓他久等，只抹了把臉嚼了塊橙子味的口香糖就下來了，頭發亂糟糟炸在腦袋上，背心大褲衩，毫無形象可言。

趙嚴森有點意外，他還是第一次見明星這麽沒有形象的樣子，不說明星，哪怕是公司職員，出現在他面前都是光鮮亮麗的。

“不好意思，還讓你親自跑一趟。”江愔毫無所覺，他不是原身，并沒有想抱趙嚴森大腿的意思，更沒有在優秀的人面前展示自己吸引對方的自覺，皇帝陛下雖然平時表現的和善，但本質還是很自我的，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別人變着法子來博取他的關注，根本沒有主動去關注別人這個概念，而且他習慣了一切以自己的感受為主，自己怎麽方便就怎麽來。

“沒什麽，正好順路。”趙嚴森将手裏剩下的魚食抛到水池裏，拍掉手心的渣滓，然後從兜裏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江愔見狀就收回了準備到褲兜裏掏濕紙巾的手，連他這個正宗老古董都用濕紙巾了，居然還有人用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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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嘀咕了一聲講究，嘴上道：“謝謝，這麽熱的天讓你跑一趟，改天有機會請你吃飯。”

他随口客氣，沒想到趙嚴森居然應了：“好啊。”

不光應了，說完還認真打量他一眼，勸誡道：“我看你發的朋友圈，最近拍戲很辛苦？年輕人別怕吃苦，你的工作相比其他人已經很輕松了，讓你到那些公司裏去看看，哪個不是朝九晚五，還要加班，跟你一樣大的也在學校認真念書，你現在的辛苦都是經驗。”

江愔委婉道：“我的工作賬號一般都在經紀人那裏。”

鑒于原身年紀小，以防他不小心發錯東西鬧出亂子，所有社交賬號都是陳單打理的，微信還好一點，只要他不發朋友圈不跟不熟的人亂聊，陳單都随他，微博賬號直接在陳單手機上，他壓根不知道密碼。

平時刷微博用的是小號，就怕來一個手滑，雖然他只是一個十八線，但預防工作得做好，以免以後紅了被翻舊賬。

江愔穿來後忙着了解這個世界，壓根顧不上這些，依舊維持原狀，那幾條展現辛苦的朋友圈都是陳單發的，為的是給那些導演制片等等看，雖然不會因為幾條朋友圈就看上他給他戲，但印象分總是要刷的，一直安靜不出聲，誰知道會有他這麽個人。

用陳單的話來說，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哪怕是做秀也得做，悶頭苦幹等待別人發現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做得再好沒有存在感沒有用，韓令然所在的盛輝就是個例子，它旗下的藝人，幾乎全是炒作營銷出的頭，不管有沒有作品，口碑如何，至少先讓大家知道了有這麽一個明星。

除此之外還可以“虐一虐”粉絲，江愔的微信當然沒有加粉絲，但架不住會有“我同學”“我同事”“我閨蜜”等等出現，截圖發到粉絲群裏，而且這種事本來就是防不住的，不如抓在手裏主動出擊。

雖然江愔的粉絲不多，但因為他之前演的電視劇人設讨喜，死忠粉不少，這幾年養成系偶像興起，公司和陳單一開始給他規劃的就是這個路子，當初一番經營确實圈住了不少粉絲。

陳單私下一直用助理的名義跟幾個領頭的大粉有來往。

至于“虐”粉一說，已經是圈內默認的共識，基本上每個明星都會這麽做，以增強粉絲的凝聚力。

而各種“虐”粉的手段也花樣百出，江愔這種只能說是最低級別，拿自己說事，讓粉絲心疼一下偶像，知道偶像在努力。

其實江愔覺得很奇怪，在他看來明星和老師醫生警察一樣都是一種職業，演員演技不好歌手唱歌跑調就好比老師不會教書，醫生醫術差，警察沒有履行職責，然而前者依舊有粉絲擁護，毫不介意，甚至誇贊，後者一旦被發現肯定惹來無數人批判，明明都是職業，卻天差地別。

明星稍稍努力有了進步，便歡呼誇贊奔走相告，但明明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本來就是他應該完成的，他的辛苦他的努力是他為這個職業應該付出的，拿了工資難道不該做好老板交代的工作？

老板交代的工作就算不能做到百分百完美，至少也要達到及格線吧，然而現在圈內別說及格，有許多明星甚至什麽都不會，依舊被粉絲簇擁歡呼。

而稍微努力一點，譬如什麽不用替身破了皮都成了敬業，這難道不是本來就應該做到的？

江愔之前刷微博時看到一位明星住院的熱搜點進去，粉絲各種大哭心疼，還有煽情至極的文字，他以為出了什麽事，結果仔細一看，原來只是感冒發燒去醫院挂水而已。

當時他就随手在小號上發了個黑人問號的表情包。

江愔覺得這個課題很值得好好整理研究一下。

話說回來，沒想到趙嚴森居然會關注他的朋友圈，雖然之前他們已經盡釋前嫌，還交換了微信，但不管是趙嚴森還是他明顯都沒有要繼續來往的意思，他本來以為趙嚴森不會再理會他這種“小人物”，沒想到居然會記得他朋友圈發了什麽。

而且趙嚴森并沒有因為他的話生氣，反而很理解的點了下頭：“也是。”還很認真跟他叮囑，“你是明星，在這方面确實應該注意一點。”

江愔心裏掠過一絲古怪的情緒，他總覺得趙嚴森對他的态度有種對待兒子，呸，侄子的感覺，記憶裏江爸爸對“江愔”就是這種語氣。

不等他仔細琢磨，趙嚴森将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推了過來：“包裝盒太大不好攜帶，我裝在了行李箱裏，你一起提上去吧，也方便。”

江愔沒有接：“不用不用，東西拿出來我拎上樓就行，公仔也不重。”

得益于原身對名牌的追求，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行李箱的價值，至少是裏面公仔的二倍。

趙嚴森：“我是說，你拎上去再把空箱子拿下來。”

江愔：“……”

商人果然是商人。

皇帝陛下心裏長嘆，俗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要放在前世，他要什麽不用說那些商人都得乖乖奉上來，誰知時光流轉，千百年後商人翻身成了主流，這要讓那些視商人為低賤的大臣們知道，恐怕要氣得跳腳。

江愔想到這有點想笑，凡是讓那些迂腐臣子們不高興的，都值得一樂。

皇帝陛下的中二叛逆期姍姍來遲。

既然趙嚴森這麽說，江愔也就不客氣拎起了箱子準備上樓。

“你不打開檢查一下？”趙嚴森問。

江愔微愣：“不用了，我相信芃芃，噢，也相信你。”

趙嚴森不贊同：“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我和芃芃不會騙你，不代表別人也一樣，防人之心不可無。”

江愔有點想笑，也确實沒忍住笑了。

趙嚴森皺眉，笑什麽？

江愔努力憋住，誠實道：“你讓我想起了教導主任。”

準确說是太傅。

“你跟他的語氣表情簡直一模一樣。”他還是沒憋住，大笑了兩聲，“尤其是訓導我的時候。”

趙嚴森一愣，而後無奈一笑：“抱歉，家裏小輩比較多，我要經常管束他們，習慣了，算是職業病吧。”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愔現在可以确定趙嚴森的性格脾氣是真的好，根本不像原身看的小說裏那些總裁主角，什麽冷酷霸道邪魅強勢，他待人和善有禮，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歧視，心胸也很寬廣，畢竟連他都能包容。

同樣屬于上位者，江愔覺得自己需要像他學習，自家事自家知，他的脾氣是真的不好，心胸也不開闊，很愛記仇，只是礙于身份不敢暴露一直壓抑罷了。

重活一回，總得有點長進，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我知道你是好意。”他誠懇道，“謝謝。”

連老者摔倒都不敢扶的現代，想找一個除了父母親人之外願意訓導自己的人非常難得，尤其他跟趙嚴森還不算很熟。

趙嚴森頓時老懷欣慰，一顆愛操心的心大大得到了滿足，他也知道自己這種習慣不太好，年輕一輩幾乎個個都躲着他走，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總覺得自己年長有這個責任。

同時肩膀上一根擔子搭上來，更覺得需要好好看着江愔，別讓他走偏了。

作者有話說：

抱歉，出差了一周，今天剛回來，正好遇上降溫差點凍死在機場T T。

以及，年底了加上同事懷孕休産假，手裏的活比較多，更新不穩，這篇得走緣更路線了，不過肯定不會坑，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