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井下石1
還好謝嘉杭命不該絕,來回摩擦之間把那塊搖搖欲墜挂住屁股的磚塊撬松了。
兩個拖着他聒噪不休的家夥突然噤了聲,一只手攥住他的腳腕。他狠狠向後踹一腳那只手,身體順勢滋溜一下滑出牆外。
院內荒草萋萋,院外花影幢幢。
兩個小宮女在牆根叽叽喳喳:“前門被皇上堵住了進不去怎麽辦?”
“嗚嗚,皇上什麽時候能走啊?劉公子到底在哪裏?”
“呸呸,什麽劉公子?”
“哦,王……不對,張公子?沈公子?唔……”
謝嘉杭的身體窸窸窣窣滑過草面,那滿嘴亂蹦姓氏的小宮女一見他,興奮地指着他的臉叫道:“就是他!我認識他,那個打不過太監還被反過來揍了一頓的膿包!林嘉杭!”
謝嘉杭:“……”
兩個小宮女身材嬌小,力氣卻大得出奇,一人一邊把他擡起來飛快地跑了。
牆外昔人已被擡着去,牆內空餘凝滞的大氣。
黃舒和楊恭謹一人一邊背靠牆面,像罰站的小學生那樣站得筆直,滿滿一院子的人大氣不敢出,靜候狗洞邊的男人發落。
寂靜。
連一根針掉落地面的聲音都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等等,哪裏是一根針啊!
楊恭謹罵道:“你個死畫畫的抖得像羊癫瘋一樣!發簪都被你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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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男人如同修羅的目光一瞥,蹲在地上撿發簪的殷正期抱住腦袋發出一聲啜泣。
黃舒搜腸刮肚,小心翼翼地說:“陛下,等謝嘉杭回來我們馬上……”
楊恭謹伸手擰了他一把,用眼神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臉上堆起一個假笑:“陛下,您的手都腫起來了,我幫您包一包……”
美少年就是美少年,即使這笑容假得跟假笑面具一樣,看上去還是賞心悅目,楚楚動人。
“楊公子,朕聽說有個人正把京城每一塊地磚都翻過來找你的下落……”
楊恭謹:“……”
“黃少爺,你見過朕很多次可是每一次朕的臉都長得不一樣?”
黃舒:“……”
兩人齊齊跪地大呼:“皇上聖明!小人聽憑皇上吩咐!”
“很好。”韓修滿意地笑了,他俯身拍拍美少年的臉蛋,“先給朕把手包起來。”
謝嘉杭坐着人肉轎子一路被運到一座華麗的宮殿裏,比穿越來第一眼看到的還要華貴輝煌而不失高雅意境,如果說現代那些沒文化的暴發戶追求的是高調的炫耀,那這座宮殿就是屬于真正貴族的低調奢華。
七拐八拐進了內殿,小宮女啪地把他甩到榻上,用謝嘉杭的視角來看,就是天旋地轉,兩個美人一左一右軟軟靠在他身旁。
左邊那個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嬌笑着說:“姐姐,這麽仔細一看,這孬種還挺俊的。”
他聽得心花怒放,連被叫做孬種都自動過濾掉了,沒想到她幽幽嘆了口氣,又說:“唉,只可惜是個死斷袖,再俊又有什麽用?”
謝嘉杭:“……”
她唱了紅臉,右邊那個又來唱白臉,對他溫柔地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說:“謝公子,我們今天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別緊張,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好姐妹了。”
謝嘉杭心知這對美人姐妹對自己這樣親近,不過是她們将自己誤認為了斷袖。
反正她們是皇帝的老婆,他縱使有賊心也不可能對她們做什麽,倒不如讓她們就這麽誤會下去,還可以趁機揩油……嘻嘻嘻嘻,想想都爽。
于是他兩臂一伸,左擁右抱地表示自己根本不緊張,要聊什麽盡管放馬過來。
蕭岚雨跟他扯東扯西,蕭疏雲跟他說南道北,謝嘉杭拿出從義務教育到高等教育的知識儲備,把姐妹倆逗得花枝亂顫,氣氛其樂融融。
宮女端上茶點,謝嘉杭騰出手接過茶杯,蕭疏雲趕緊掏出手帕把被他搭過肩膀的地方擦了又擦,用眼神對姐姐說:這家夥不是斷袖嗎?為什麽好像二十年沒碰過女人,一副猥瑣的樣子?
蕭岚雨同樣覺得奇也怪哉,老娘怎麽好像被一個斷袖占了便宜?但看謝嘉杭喝茶的樣子,又如同世間最正氣凜然的謙謙君子。
她用眼神回應:快點跟他說正事!
謝嘉杭喉結一滾,咽下最後一口茶,蕭疏雲湊過來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謝公子,我們姐妹一直有個疑惑萦繞心頭,不敢對現役後宮姐妹提起……”
退役後宮姐妹搖搖折扇:“在下洗耳恭聽。”
蕭疏雲動了動嘴唇,輕聲道:“陛下每次叫我們姐妹兩個一起侍寝……”
謝嘉杭眉毛抽了抽,心裏瘋狂詛咒:多吃多占的狗皇帝,小弟弟使用過度遲早要未老先衰!
“都是叫我們練習一字馬一整晚,我們都是正經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哪裏做過這種訓練,他就不停地用力壓我們的背,讓我們痛得大叫,還說叫得越大聲越好……”蕭疏雲咬咬嘴唇,楚楚可憐地,“謝大哥,之前你受寵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對你的?”
……
謝嘉杭用餘光一瞟,只見蕭岚雨也希冀地看着他。
他十分慶幸自己表情管理能力到位,面色如常,搖搖扇子說:“是啊。”
蕭疏雲長舒了口氣。
蕭岚雨懷疑地盯着他:“為什麽你說話的時候氣息好像在顫抖?”
因為再多說兩個字他就要笑出聲來了!
謝嘉杭用折扇遮住下半張臉,騰地起身:“廁所在哪裏?”
一路忍到蹲坑的地方,他撐住身體無聲大笑起來,實在沒忍住還是發出了些許聲音,整個茅廁随着他身體的抖動一顫一顫。
帶路的宮女甲抓住同伴胳膊,同情道:“林公子把這個秘密憋了這麽多年,今天總算與人訴說,激動的都哭了……”
宮女乙感動道:“太好了,他和兩位娘娘一定能成為知心姐妹……呸呸,什麽林公子?”
“不是林公子嗎?難道是王……不對,張公子?沈公子?唔……”
蕭家姐妹一直留謝嘉杭到了夕陽西下,才依依不舍站在宮殿門口目送他離開。
謝嘉杭十分滿意,不僅确認了自己的菊花還無人染指,而且還知道了皇帝是個性無能這種驚天大笑話,他一個人都可以笑一整年。
蕭疏雲撇撇嘴,頭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撒嬌:“想不到韓修不止對女人硬不起來,對男人也沒用!我可不要繼續在這個吃人的後宮裏,面對那個只有臉能看的家夥荒廢青春!”
蕭岚雨點點她的鼻尖:“京城大師賽決賽不是只有一天了?等我們過關斬将,拿下全國賽名額,就找個借口住回家裏去,到時候就能擺脫陽痿怪,跟邵郎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從性無能到只有臉能看的家夥再到陽痿怪,正在審查許昌決賽名單的韓修說到:“謝嘉杭……”三個字,突然重重連打三個噴嚏。
官員擡起袖子擦擦臉上的龍涎,謝嘉杭阿嚏阿嚏阿嚏是什麽意思?是删還是留來着?
聖意難測,要是删掉還得找個替補增加工作量,還是留下來算了。
臨走前,蕭家姐妹叮囑謝嘉杭:“陛下陽痿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那是自然,”謝嘉杭滿口應承,“這種事在下怎會告訴別人?”
事實證明,人是保守不住秘密的。
回到冷宮,謝嘉杭第一句話便對在門口掃落葉的邵斤琦說:“邵公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邵斤琦擡頭看他一眼:“什麽秘密?”
謝嘉杭往前走幾步,見五個人正聚在冷宮院子裏一起玩三國殺,殷正期在另一張桌子上畫畫,楊恭謹站在他身邊彎着腰看着畫面,便拍了拍手:“大家!”
九雙眼睛看他。
“皇帝是個性無能!”
……
邵斤琦翻個白眼:“你才知道嗎?”這家夥不是也侍過寝嗎?怎麽反射弧這麽長。
楊恭謹:“……”幸好皇帝前腳剛走。
楊淑慧,大吃一驚,手牌掉在地上:“你說什麽?”
殷正期,比楊淑慧還要驚訝,喃喃道:“怪不得一直都沒有人懷孕……”
魯欣妤臉色如常:“我無中生有,誰要無懈可擊?”
李睿:“無懈可擊!”
梁起:“無懈可擊!”
李睿:“無懈可擊!”
梁起:“我再無懈你的無懈!”
李睿:“你以為我沒有了嗎?哼哼,無懈可擊!”
梁起:“……”為了一個無中生有打光一副牌堆的無懈可擊,至于嗎?
黃舒,先是消化了這個消息幾秒鐘,随後拍拍謝嘉杭肩膀:“大家都是處男,彼此彼此,你的心情我很明白。”他一臉了然,“你要是實在饑.渴難.耐,也只能找邵公子湊合湊合,這裏所有的人裏只有他經驗最豐富。”說這話時想到楊恭謹,“那個美少年雖然也可以,但他和你都是下面那個,你們在一起就只能摩擦摩擦,你還是放棄吧。”
邵斤琦一腳踢翻桌子:“你在說什麽鬼話?老子是直男好不好!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讓老子彎一下。”
“我的畫!”殷正期慘叫一聲,蹲在地上撿筆墨紙硯,身上又被楊恭謹補了一腳,一頭撲進顏料裏徹底陣亡。
美少年橫了黃舒一眼,軟軟地貼上謝嘉杭:“別聽他的……只要你能對我有反應,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欲罷不能……”
謝嘉杭瞬間離開他十米遠:“不好意思,我也是直男。”
空氣凝滞了。
“謝嘉杭說他是直男!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嘻嘻嘻……”
黃舒笑倒在地上。
殷正期輕聲說:“那一片都是墨汁……”
黃舒跳起來,發出更凄厲的慘叫:“你他媽不早說,老子新做的衣服——”
小丫鬟端着晚飯走進來。院子裏一片狼藉——落葉亂七八糟堆成一堆,破簸箕扔在路邊,被風一吹,落葉飛到地上一灘灘五顏六色的顏料裏沾住。四體不勤的大少爺邵斤琦揮動着掃帚把毛筆掃得到處滾,殷正期跟在後面一根一根撿,順便也把顏料得到處都是。黃舒被楊恭謹拎着耳朵,蹲在狗洞旁邊兢兢業業挖磚頭,謝嘉杭走過來又走過去,一步一個彩色腳印。
這是哪來的蛇鼠一窩,人間疾苦啊……
看來今晚有得收拾了。
她敲了敲酸痛的脖子,三天以來第二十二次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