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純就沒吭聲,直直盯着男人颀長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線。
他們走之後,司純只坐了兩分鐘,出了網吧的門就迅速打了車回了家,沒敢往其他地方去。
童妍清跟淩則豫還沒下班,班主任應該告訴她她逃課的事情了。
很罕見,童妍清回來後一整晚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只在吃飯的時候說了一句讓淩則豫第二天送她到學校。
司純低着頭趴在餐桌上喝粥,低頭嗯了一聲,吃了半飽就跑回了房間。
司純有些認床,來這裏好幾晚都失眠,一直睜着眼到淩晨才能睡着。
手機裏還有林遲青不停發來的微信,她也不敢回複什麽。
第二天一早為了上學醒來的很早,一看時間才五點多,她爬起來穿好衣服,腦子還有些混沌。
坐在床邊一直待到天空泛白,下床時眼前一秒的黑色眩暈讓她雙腿控制不住的一軟,扶着床邊用力眨着眼睛緩了一小會,才洗漱完坐在餐桌上強迫自己吃了早餐。
早上是淩則豫送她去的學校,一路無言,一直到學校門口,他還轉頭問司純:“要叔叔跟你一起進去嗎?”
司純知道他是害怕她自己跑出來,背上書包搖了搖頭,下了車跟淩則豫揮手告別。
腦子裏又在想,按照童妍清的思想,她做出逃課這種事情,她早就要發火了,估計是淩則豫攔着。
刷了學生證走進學校,司純雙手捏着書包的肩帶,高高的馬尾順着走姿在脖頸處掃蕩,薄薄的劉海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像是一泓清水。
校服鼓着風,衣角順風往外掀。
高三二班在教學樓三樓,她進門剛好下課,從窗外走過便能聽到亂哄哄的說話吵鬧聲。站在門口正要進去,一個男生迎面而來。
男生看到人還愣了一下,嬉皮笑臉的盯着人看,招了招手說:“新同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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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空餘的位置有很多,司純找了中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上午山村老師說的新同學就她?”
“完蛋,這下以後我們班門口堵着的也有人了。”
“班級群裏有沒有她?去加個微信認識一下。”
……
教室裏糟亂一片,除了幹淨規正的書桌板凳、智能黑板之外,毫無差別。
司純下意識往整個教室掃了一眼,坐在原位上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跟鉛筆,陽光正巧落在鉛筆的金色環圈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從外面打完水回來的女孩看到自己旁邊有了人,才把杯子放在木桌上,眼神巡視了人一圈,嘴角勾起伸出手:“轉學生嗎?你好,餘甜。”
司純微微點頭,跟她握手說:“你好,司純。”
餘甜微微揚眉,又湊過去低聲說:“我早知道我們班要來新同學了,沒想到我還能有個漂亮同桌。”
司純手裏捏着鉛筆,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頭發:“我上午沒來,老師有很生氣嗎?”
“還行吧,可能就是擔心你的安全。”
司純點了點頭,安心了一些。
沒想象中的那麽嚴重。
第一節 課就是班主任的課,當天通知了要第二天進行初考,對所有同學現階段成績做一個簡單評定。
司純看着嶄新的課本,餘甜一個個都幫她對好了,跟她之前學校的進程有很大的差別。
餘甜低聲說:“我們的課程在高二下學期就講完了,你們沒講完啊?高三基本都是開始複習的。”
司純苦惱地皺了下鼻子,扒拉着書看着自己落下的課程,厚厚的一沓都沒講過,她為難地搖了搖頭:“沒……還差好多呢。”
餘甜大方地從書包裏掏出幾個筆記本:“把我筆記給你,你可有的補了,後面的知識點還挺多的,特別是數學。”
司純如獲珍寶地接過她的筆記狂補,餘甜本以為第一天就逃課的同桌是個轉學劃水的,看她的筆記跟清秀漂亮的字跡,完全不像。
甚至上課比她還要認真。
一直到中午午休,司純才受不住似的趴在教室裏睡覺,太陽曬着人,熱烈烈的光線能催眠,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教室裏倒是空蕩,她等醒來,才發現教室裏的人似乎中午都不太喜歡待在教室,寧可在外面游蕩也不樂意乖乖坐在這裏。
司純雙手交叉放在雙膝上,身子躬着往後靠,睡意沒完全褪去,臉頰一片坨紅,一雙清亮的眼睛也仿佛隔了一層白茫茫的水霧,顯得人有些呆。
她的腦子也跟此時展現出來的狀态一樣,混沌又空白。
擡眼時,餘甜還去接了熱水幫她放在桌子上,司純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盯着那瓶熱水忽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溫暖,随後低聲飽含謝意說了一句“謝謝”。
餘甜搓了搓手心,輕聲說:“最近天氣冷了,明天你可以穿個加棉的衣服。”
司純抱着水杯,心裏湧着一腔熱流,從手心開始被暖熱了。
餘甜坐在旁邊,一邊寫着數學卷子,一邊閑聊着開口說:“我之前在學校都沒人跟我玩,哎你是第一個。”
司純不理解:“為什麽?”
她感覺餘甜的性格很舒服,像棉花糖。
餘甜聳肩,很無所謂地開口:“因為我是班長咯,有時候經常得罪人,你知道我們班主任叫什麽嗎?山村老師,就有個鬼片叫山村老屍,她有時候就挺恐怖的。”
“有時候她自己懶,就讓我用她強硬的語氣去要求我們班的同學,就算是大家知道我只是施壓于老師的權威,但……你懂吧。”
司純點頭,抱着熱水杯小口的抿,熱水暖的胃很舒服,全身都開始慢慢恢複溫度。
“我在以前學校也沒人跟我玩。”
“怎麽會?”
餘甜完全不相信:“你長這麽好看,難道不是所有男生中衆星捧月的存在嗎?”
司純的眼睛很漂亮,有些淺淺的狐貍眼,眼尾還有一個小淚痣,五官整個都很幹淨精致,皮膚也格外白皙,身高一米六左右,穿着校服時像是班裏好學生又被衆人追捧的存在。
像是所有男生都會拿她開玩笑,就算不主動,也能被拉到小團體裏成為話題中心的存在。
司純微微睜大眼睛:“完全沒有。”
“況且學校又不選美。”
餘甜笑的有些調皮:“好看能早戀啊。”
餘甜眨了眨眼,偷偷八卦:“你談過沒?”
“談什麽?”司純低着頭,也不忘看黑板上老師寫的筆記。
“你說呢!”
司純腦子一頓,微微搖了搖頭。
“我都,忙着學習呢。”
餘甜才輕啧了一聲,又盯着女孩那張又純又欲的臉,忍不住開口:“暴殄天物。”
第一節 是英語課,司純的英語是所有成績中最好的,即便上課困的不行,也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旁餘甜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熬夜,手肘抵着下巴一直在犯困,腦袋一點一點的把司純逗樂了。
她歪着頭盯着餘甜看,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剛想要叫她,餘光落在隔着一層透明玻璃的窗外,因為光線太過刺眼,教室玻璃窗上被人沾了不少報紙上去遮陽光。
可司純還是一樣從縫隙中看到了那個身影。
她仰着頭盯着外面看,他沒穿校服,一件藍白色的運動裝,後頸的棘凸明顯,骨節清晰分明的裏捏着一瓶礦泉水,大概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指尖滿是冰霧凝結而成的水珠。
單手垂着兜,被旁邊男生勾肩搭背的笑談走過。
司純聽到他們在議論什麽,最後沈淮周才歪着頭,露出寬肩,姿态肆意又有些張狂,嗓音卻是懶然含笑的。
——“就憑我是沈淮周。”
餘甜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坐起身,睜大眼睛看着黑板,又擦了擦嘴角,一臉懵逼地低聲問司純:“老師講到哪兒了?”
司純驟然回過神,眼神還有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慌張,看着不知不覺已經滿黑板的筆記,也跟着傻眼了。
“沒聽見……”
餘甜歪着頭瞪直了眼睛。
“那你幹什麽了?”
司純抓了抓頭發說:“跑神兒了。”
低下頭開始在數學卷子上寫東西,一抹明晃晃的光照在試卷上。
下午第一節 ,司純跟着班主任去了一趟辦公室領資料。
辦公室裏沒幾個老師,司純捏着那本《語文高考模拟卷》看了看,又被班主任叫住。
“你剛好幫我把這個作業本給七班的抱過去。”
七班?
瞧見司純愣怔的臉,齊曼麗偏過頭說:“他們班語文課代表請假了,你幫我給他們班長然後發下去。”
班主任又叮囑了幾句,司純點了點頭,抱着厚厚一沓作業本往教室走。
二班跟七班在同一樓層,剛好是一層最遠的兩端,司純到了七班門口時上課鈴聲還沒響,教室裏亂糟糟的一片,好幾個紙飛機在空中飛。
她還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門就哐當的一聲被彈開了。
是幾個男生在嬉笑打鬧。
她低着頭避開糟亂走進去,想要把作業本放下之後就溜走,又想到班主任叮囑的話,不得不很小聲問了旁邊挨着講桌的女生:“請問,你們班班長在哪裏?”
正在奮筆疾書的女生擡起頭,随後站起身看着作業本:“我就是,怎麽了?”
司純把最上面的作業本拿出來,在嘴裏回顧了一下措辭,才開口。
“班主任說……這份作業錯誤率太高,讓他重新做一份給她。”
跟想象中的一樣,沈淮周的字跡很亂,她盯着卷子上的字幾乎看不清寫了什麽。
難為老師還能看得出是對的還是錯的。
話音剛落,身後很輕擦過一道身影,胳膊從她肩膀處越過,把她手裏的作業本接過了。
沈淮周的嗓音有些沙啞,帶着濃重的鼻音,似乎是感冒了。
此時離得近,她聽得很清,仿佛空氣中都是他說話時的炙熱鼻息。
“知道了。”
沈淮周又偏過頭:“還有麽?”
司純張了張唇,很沒志氣地還磕巴了一聲。
“沒,沒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聽到了司純的卡殼,嘴角溢出一絲很淺的笑意,擡眸看了她一眼,語調含笑說:“辛苦了。”
說完,司純故意放緩了尋找第二張試卷的速度,其實在她來之前,為了方便就已經把第二張試卷放在最上面了,卻還是佯裝沒看到似的往下面翻了翻。
餘光盡數是他。
他坐在靠門那邊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一旁女生看了她一眼,提醒說:“是黃詩琪嗎?”
司純才恍然地把這張試卷給她:“老師說這張做的最好,可以讓大家都看看,尤其是作文。”
黃詩琪嘿嘿笑了聲:“我的,謝謝,辛苦了。”
司純點了點頭回了個笑,抱着自己的卷子往外走,她的腳步放的很慢,很慢很慢。
讓人會覺得她在想什麽事情忘記了繼續往前走。
走在教室外長廊,耳畔也能清晰地聽到靠窗的幾個男生正在閑聊的聲音。
沈淮周倚着牆,松垮的校服套在身上,被陽光照過去,五官愈發明朗,少年氣十足。
“你跟姜冬菱分了?”
沈淮周捏着剛才那張卷子看,眉目有幾分敗興:“嗯,幹什麽?”
“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分個手還要昭告天下是吧?”沈淮周的語氣有些欠扁,“那我忙得過來麽。”
“日……”
張樾有氣無力的:“有人問我你是不是分手了。”
想追人。
沈淮周動了動眉骨,“你怎麽不去民政局找兼職?”
張樾徹底服氣了:“我踏馬倒是想,你讓那些女的別來找我。”
他有的時候要看店,除非要上課時間,基本都在網吧,沈淮周經常去網吧玩是誰都知道的事兒。
那些人堵他第一個地方就是網吧。
沈淮周哼笑了聲,沒接茬了。
司純抱緊卷子離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是張樾一臉嫌棄地開口:“看什麽呢,你都沒用心寫。”
沈淮周輕“啧”了聲,聲調悠揚懶散:“下次要好好寫了。”
“被人說寫的太差,還挺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