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司純身子一僵,緩緩地偏過頭往後看。
沈淮周胳膊抵着雙膝,微微仰着下颚往前看,眉眼輪廓很深,凸顯的漆瞳也如深潭。
司純張了張唇,片刻都沒說出話。
沈淮周身子往後靠,見人被吓得不輕,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嘴角帶着頑劣的玩味,一直等司純回答。
司純下意識往旁邊女孩身上看了一眼,随後又看向他,低聲說;“我放桌洞裏了。”
沈淮周微微凝眉,姿态仍是波瀾不驚:“不是說讓你給我?”
司純抿了下唇,随後才說:“沒見你。”
沈淮周“哦”了一聲,那邊有人叫司純,她才像是缺氧久了的人瞬間獲氧一般,忙的站起身走了過去。
站在原地兩步,司純偏頭叫住遠處走過來的賀堯。
“賀堯!”
賀堯聽到叫聲,回頭“啊”了一聲。
賀堯看着司純,指了指自己,一頭霧水走過去。
司純指了指剩下的兩箱礦泉水,還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幫我搬到辦公室嗎?”
“哦哦行,沒問題!謝謝班長的巧克力啊!”随後賀堯湊過去,笑嘻嘻地低聲問,“可以問一句在哪兒買的嗎?還挺好吃的。”
司純輕笑:“你喜歡就好,是我叔叔買的,等我回去問問他再告訴你。”
賀堯點了點頭:“成,麻煩了!”
Advertisement
等司純走之後,賀堯跨步坐在沈淮周旁邊,胳膊搭着人的肩膀,盯着司純的背影看。
随後挑着眉輕笑:“哎,我們新班長。”
賀堯見沈淮周耷拉着眼皮,故意開口:“昨天我們班那幾個體育隊的人知道她上任差點瘋了,不然今天打球這麽猛?說實話司純是挺耐看的,跟鄰居家那種愛學習愛彈鋼琴的小公主似的。”
“剛你們班的還有人衤糀問我要微信號來着。”
沈淮周這才懶散地掀起眼皮看他:“你有?”
“我沒啊,班群裏有呗,她倒是真的乖,我們班誰加她她都同意。”
賀堯忽然想起一好笑的事兒,舔着後槽牙開口:“昨天有人問她學不會怎麽辦,她來一句,晚上不要睡覺了。”
“草,別的人說我真覺得故意的。”賀堯又說,“但她說她就是這樣的。”
“這次初考,除了數學,各科都是第一名。”
沈淮周倚着靠背,體育館的燈光打下來,喉線流暢,下颚線凜冽。
“那又怎樣?”
賀堯聳肩:“我是看你不是對她有意思麽?”
沈淮周哼笑了聲,站起身,語氣松散又狂妄至極。
“不管我有沒有,老子想要的也沒得不到的。”
賀堯:“成成成,您牛逼。”
“哎你昨天回家幹什麽去了?你爺爺又叫你回去幹什麽?”
話音剛落,沈淮周手機響了起來,接聽之後的瞬間,對面傳來一陣暴怒的聲音:“你在哪?晚飯已經快要開始了你人呢?”
沈淮周臉上的表情收斂,對比對面的男人的質問,語調仍是松漫:“路上,在開車。”
“開車??沈淮周,你這麽多年家教都給狗吃了?讓這麽多人等你一個人,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是吧?”沈城聽到他毫不在意的話,頭頂青筋凸起。
沈淮周沉默片刻,忽然問了一句:“你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
男人氣的不輕,捏着電話強忍着态度:“我不管今天什麽日子,小懿今天生日,等了你整整一天了,你連個電話都不回……”
沈淮周聽言,眉目幾分敗興,情緒仍是很淡:“知道了,挂了。”
沒等對面男人說完,他便自顧自挂斷了電話。
沈淮周的表情看起來挺淡然,完全沒有因為這通電話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賀堯忐忑地看了沈淮周一眼,還是問:“你真要去?”
沈淮周扯出一絲薄涼的笑,漆黑的眼眸看向遠處,他揣着兜站起身,語調情緒不明:“挺好的,一大家子的人唱生日歌慶祝她的忌日。”
“我錄個音去她墓碑那兒播,她應該也挺開心。”
賀堯看着沈淮周往外走的背影,沉了口氣跟上去。
放學鈴聲敲響,司純還有一點題目沒搞明白,她害怕打斷了思路,到家了還要重新來一遍,索性等寫完了這道題再往家走。
今天淩則豫跟童妍清都要加班,放學也沒人接她。
等寫完那道題,班裏也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她站起身往外走,一邊收拾着書包,腦子裏又想到了林遲青,不知道他會不會繼續找她麻煩。
司純其實想跟他正經說一聲對不起,或許他們可以做朋友,但對方來勢洶洶的架勢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背上書包剛走出教室的門,迎面看到一個男生走了過來,被堵住了前路,司純下意識擡頭看他。
有些眼熟。
是剛才籃球隊的人,五班的,格外明顯的特征是眼角處有一道疤痕,看起來格外兇。
司純下意識就揪住書包,跟人對視了兩秒,才輕言輕語開口:“有什麽事兒嗎?”
男生眨了眨眼,聲音洪亮:“有!”
司純:“……”
男生輕咳了一聲,大概還有些害羞,從兜裏掏出手機問:“能加個微信嗎?”
又是加微信。
與此同時,站在遠處拐角正要下樓的謝唯一跟賀堯兩人同時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司純,賀堯跟謝唯一勾肩搭背,兩人一唱一和的唱雙簧。
“啧,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去加微信。”
“司純還真挺招人啊。”
“不過她微信真的挺好加的,誰加都讓,我就有,淮爺你有麽?”賀堯壞笑着看過去。
謝唯一環着胸,微擡着下颚:“淮爺想要誰微信沒有?哦不對,還沒見過他主動要誰的微信號,不都是那些人到處打聽想加他麽。”
沈淮周眼眸無波無瀾掃過兩人,越過很長的走廊,燈光昏暗,還是跟女孩的雙眸一眼對視上了。
盯着她看了幾秒,餘光瞧見女孩放在兜裏的手指動了動,大概是要掏手機,他才興致缺缺地往樓下走。
沈淮周語調懶散,一身的頹痞勁兒:“不知道人表白的時候不能偷聽麽,別耽誤人的大事兒。”
賀堯笑罵了一句,跟謝唯一對視了一眼,跟着下了樓。
今天天氣很好,此時空氣還是燥熱的,夕陽流淌在牆壁上照出一道柔和的光線,少年的身影被拉長在地板上,腳步不輕不重,步調閑散又帶着懶調兒。
站在一旁的賀堯見沈淮周換了早上那件黑色夾克,湊到他旁邊,又忽然擰了下鼻子。
“不是,你怎麽又穿這件兒了?沒洗啊?”
沈淮周偏頭看他,落下一個字:“冷。”
一旁謝唯一盯着此時都還沒完全落下的大太陽,即便這個時間不如中午那般炙熱,也完全稱不上冷。
今天算是難得的豔陽天了。
賀堯笑着往旁邊謝唯一那兒走,語氣裏一股壞勁兒:“一股奶味兒。”
謝唯一微微挑眉:“奶味兒?為什麽有奶味兒?”
賀堯眉飛?蕐色舞:“衣服被女孩兒穿過呗,哎不是,你真不上去看看?人說不準已經加上微信陷入愛河了,我們班長這種性格可招人。”
沈淮周只是輕笑,眉眼不動地看他:“她不敢加。”
“草。”賀堯聽沈淮周這篤定的語氣,直接沒說出話來。
手機響了幾聲,沈淮周停下腳步,煩躁地掏出來看了一眼,随後直接點了關機沒接聽。
把手機揣進口袋裏時才發現另一個口袋裏有一顆很硬的東西。
他腳步一頓,低着頭把那顆很小的東西抓在掌心,寬大的手掌張開,手心中央是一顆大白兔奶糖。
捏着糖,糖紙在手指發出“滋滋”聲響,糖在指尖滾動,從側面看到一個很明顯是人畫上去的痕跡。
是用藍色圓珠筆畫上去的,一個很小很小的微笑小表情。
夕陽的光線拓在糖紙上,字跡顯得有些朦胧,沈淮周低垂着眸盯着糖紙,奶糖的甜味萦繞在鼻息間,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
“淮爺!幹什麽呢!走啊,你今天開了摩托車過來啊?”
賀堯老遠叫他。
沈淮周不動聲色把奶糖重新放進口袋裏,微微仰着下颚,放聲說:“你們先走。”
賀堯以為他一會兒真要回家赴宴,點了點頭跟謝唯一出了校門打車吃飯去了。
沈淮周手指放在口袋裏,漫不經心把玩着糖,步調遲緩,過了沒兩分鐘就瞧見剛才那個男生跟着幾個人一同出了校門。
一旁男生拍着他的肩膀,故作安慰地開口:“哎正常,我聽說今天沈淮周還跟她搭話呢,說不準人早就名花有主了。”
“我怎麽聽說她只是跟體育隊的賀堯熟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說不準人好學生就喜歡班裏戴黑框眼鏡那種乖乖仔呢,就不愛你這種類型的。”
“草。”男生崔頭喪氣,“媽的不行,你不覺得她長得很好看嗎?性格也蠻舒服的,我今天打球的時候光顧着看人了,心髒頻率都不對。”
“沒事,你明天就對另一個女孩頻率不對了。”
男生被氣笑了:“滾你媽的,我認真的,哎你說我追她怎麽樣?”
“那你試試……”
沈淮周這時候就後知後覺過來,在體育館她忽然朗聲叫賀堯名字幹什麽。
合着跟她撇清關系呢。
沈淮周低笑了聲,漫步往外走,一直到門口出現了那道很小的身影。
女孩背着寬大的書包,低着頭走的很慢,手指還乖乖地勾着書包肩帶,出了校門笑着跟門口大爺打招呼。
剛走出門沒幾分鐘,前面又堵了另一個男生。
是比他都招人。
司純剛出門就瞧見了遠處的林遲青。
他這次是一個人過來的,只是很淡然地走到司純面前堵住了人的路。
她愣了一秒,随後抿了下唇下意識張口:“對不起。”
“不是說這個的。”林遲青撓了撓頭,有些郁悶,“上次堵你,是我的不對,老子可不是什麽地痞流氓。”
“你真看不上我?”
司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林遲青眼神忽然有些陰鸷:“你喜歡沈淮周?”
司純有些驚訝:“你認識他?”
林遲青笑的沒有溫度:“打過幾次架。”
司純:“……”
那你還去他朋友的網吧玩?
林遲青最後落下一句:“微信別拉黑,當朋友也成。”
司純哦了一聲。
林遲青也沒想為難她,上次也就是腦子一懵的事兒,說完轉身剛準備離開,瞧見了遠處捏着車鑰匙的沈淮周,腳步忽然就止住了。
偏過頭看司純,眼神陰又涼:“你真喜歡他?還是他追你啊?”
司純順着他的眼神才瞧見沈淮周的。
他指尖轉着一把鑰匙,旁邊停了上次臺球室門口停着的那輛摩托車。
兩人大概真的不對付,氣氛劍拔弩張。
對比起來沈淮周情緒很淡,似乎沒多在意林遲青。
林遲青忽然改變了注意,盯着司純眉眼帶笑:“我送你回去?”
司純忙的擺了擺手:“不用了。”
“以後不打擾你。”林遲青咧開唇,“我單方面追你,行吧?”
與此同時的另一道嗓音也闖入耳膜。
更加清冽且好聽,仿佛只是随口漫不經心的一句,也足夠讓司純移開所有目光。
只要他在,司純就沒法看向別人。
“司純,跟不跟我走。”沈淮周偏着頭,站在摩托車旁問。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新的一年大家也要開開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