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司純感覺耳畔嗡嗡的在叫, 聽到沈淮周這句話,久久沒有動靜。

随後腦袋一幀一幀偏頭看向他,少年穿着一件軍綠色的外套, 敞開着的上衣領露出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袖, 鎖骨處被凍得泛紅, 順着冷硬的下颚線往上看,碰撞上那雙漆黑的雙眼, 五官冷硬又端正, 此時堅定且筆直地盯着她看,司純一下子就受不住了。

“你剛才,跟她在幹什麽?”她嗓音還有些沙。

沈淮周略微粗粝的指腹在女孩柔軟又溫熱的手腕上忍不住摩挲了幾下,低着頭像是做錯事兒人在道歉似的, 向來高高在上的人, 可能都不知道道歉是什麽。

沈淮周的語氣沙啞又低沉:“我拒絕了,什麽都沒有。”

“我說我有人了。”

司純忍不住輕輕反抗了下手腕不可忽視的摩擦,像是羽毛在喉尖掃蕩,心髒處一種莫名的洶潮湧蕩。

沈淮周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甚至捏的更重了, 但也沒敢太大力,生怕在瑩白的皮膚上留下紅印。

“司純, 給我個機會。”

明明是在懇求着什麽,語氣卻仍舊霸道張狂不可一世, 他天生肆意妄為, 這輩子讓他低頭的事兒屈指可數。

對司純也算是獨一份。

司純腦海裏一瞬間想了很多。

想說他之後可能還會覺得很麻煩,他生來就是被女孩慣着的, 學不會去愛誰。

但腦海裏又忍不住想到那天知道她腳腕疼讓她站在屋檐下等着, 他去給她買烤紅薯跟糖葫蘆的畫面。

一百個拒絕的假設, 也擋不住她的想要。

很想要沈淮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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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呢。

她縮了縮脖頸,感覺有雨水落在耳尖,涼涼的還有些癢。

想往後退一步躲在樓道中,卻被沈淮周誤以為她想走,又被人扣住了手腕,站在他面前,腳尖都幾近抵在一起,司純擡頭,眼前便是少年低着頭,突兀的喉結微微滾動,臊眉耷眼地看着她,缜密的長睫微顫,清晰的瞳孔中指映出她一個人的身影。

“不喜歡我了?”他看人的目光滾燙又專注,嗓音嘶啞的更嚴重。

司純低着頭,一邊有些固執,一邊又小聲開口:“喜歡的。”

她不是很矯情的人,也害怕他收到一句拒絕的話,就不要她了。

沈淮周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他唯一知道司純是不一樣的。

想了想,沈淮周放松手下的力氣,在女孩已經被握的有些泛紅的手腕很輕地揉着,不知道她疼不疼。

留了勁兒她還是紅了,還是太用力。

沈淮周感覺嗓子發幹,不動聲色上下滾動了着喉尖,看了矮自己一頭的女孩低着頭,就到自己胸口處,好小一只。

上課鈴聲敲響了,窗外小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往下落,時不時又開始轉為了雪,天臺風不算大,空氣卻很冷,周遭一片寂靜,仿佛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她低着頭目光只能瞧見跟他靠的很近的腳尖,兩人都穿的運動鞋,司純的白色鞋子被長褲蓋住大半,往前一小步便可以跟他的相貼。

“上課了。”

她說着也沒擡頭,肩膀縮着像只弱巴巴的小鴕鳥,耳尖還有燒。

頭頂的氣息噴灑在耳畔,耳朵都要蜷縮一下。

沈淮周腳步沒移開一下,仍舊跟人咫尺相近:“嗯,要我送你麽。”

司純輕輕擡起頭搖了搖頭:“我,我自己回。”

下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

司純見他沒吭聲,轉身準備下樓,又別人直接扣住了肩膀,是單手搭在她肩膀上的姿勢,手指很輕地在她鎖骨處點了一下,隔着厚重的棉襖,那點力氣微不足道,卻也足夠讓人停住腳步。

“等會兒,我确定下。”

沈淮周站在她旁邊,躬着肩,眼神裏帶着刻不容緩的詢問,語調少有的認真:“司純,我們什麽關系啊?”

沈淮周還是第一次如此不上不下的,連個關系都沒敢确定。

司純不擅長說話,又有些羞赧到不行,但偏偏沈淮周故意想讓她說出口,漆黑深邃的眼眸筆直地盯着她看,讓人無處可躲。

女孩一雙眸清淩淩的,垂着眼簾,心跳卻極快地叫嚣着。

“我的人。”

沈淮周驀地愣怔了下,随後放聲笑,氣息都收不住似的,拳頭在薄唇處抵着,心髒仿佛都被她這句話弄得酥麻起來。

“嗯。”沈淮周笑的輕快,“沈淮周是你的了。”

……

快步下了樓梯回到教室,司純心髒的跳動頻率也久久沒有慢下來,仿佛更加急促了。

她遲到了兩三分鐘,班主任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讓她回到了座位。

司純坐在裏面忙不疊翻出語文卷子,她這次雖然其他門的成績都嚴重下滑,但語文還保持着原有的成績,英語下滑的也不是很嚴重,最嚴重的就是數學。

餘甜看到她的語文卷子,還有些疑惑:“我感覺你文科應該更好吧?你的語文跟英語一直都是班級前幾名,但理綜跟數學都不太穩定啊。”

司純歪頭看餘甜,手指不受控制地刮了刮桌面,眼神稍微有些躲閃:“我挺喜歡數學的,只不過是轉學了才知道我數學不好的,在之前的學校不怎麽能看得出來。”

她很少有機會跟外省聯考,學校的卷子做出來,她的成績向來名列前茅,老師似乎也沒怎麽說過她。

大概就是小地方跟市中心的教育區別,更好的學習環境确實會有意無意讓人充滿上進心。

或許也叮囑過她更适合文科,但司純還是堅定不移選擇了理科。

餘甜聳了聳肩:“行吧,哎對了你剛才去哪了?外面好像又下雪了。”

司純抿了下唇,猶豫地看了餘甜一眼,餘甜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斜着眼挑起眉看她,眼神好像在問“找沈淮周了吧?”,司純跟她對視着沒吭聲。

餘甜又癟了癟唇,伸出兩個手指對準她的眼睛。

司純躲閃開,悶頭不吭聲了。

“你不許說我了。”

餘甜哼了一聲:“我才不管我,我可不是阻止你什麽啊,我就是害怕你會受傷。”

“我知道。”

司純眨了下眼睛:“你哥哥呢?”

餘甜頓了下,故作輕松道:“他有女朋友了。”

司純愣了一下,随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給她。

餘甜最終沉了口氣,有些蒼白的惆悵:“司純,你知道嗎?他說過喜歡我的,所以我給他寫了情書,但是呢,距離是會改變一切的。”

“我就是說,距離高考還有六個月,沈淮周不可能跟你考上一個學校的,我聽說他會出國,所以……你有準備就好。”

就不會太失望。

司純沒想那麽多那麽遠,卻還是因為她這句話心口一刺,顫着睫毛點了點頭說好。

下了課,外面還下着雪,司純還在收拾着書包,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把語文課本裝進去,打開手機瞧見沈淮周給她發的消息:

【哪呢?】

司純咬了下唇:【不是剛打鈴麽,在教室呢。】

才過了兩秒,她能跑去哪兒?

回複完,還給沈淮周改了個備注,打上那三個字之後,太過直白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又害怕被她媽媽看到。

等重新打上沈淮周三個字,她又覺得有些刺眼,仿佛距離一下子被拉遠了。

最後躲閃着眼神,壓低脖頸憋着氣敲下兩個字——阿淮。

不管了。她自暴自棄地想。

【吩咐一聲兒,要一起出校門麽?】

司純盯着這條,忍不住笑了聲,一旁還在給爸媽發信息說雪下大了的餘甜聽到旁邊這破涕為笑的一聲,詭異地轉過頭去看了司純一眼。

她從開學到現在,還真就沒見過司純這樣過,以往她的情緒很淡,似乎對什麽都漠不關心,即便對喜歡的事情表達出來的情緒都很收斂。

這還是第一次餘甜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種整個人都像是得到了寶藏一樣的雀躍感。

餘甜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吐槽道:“怎麽跟我出去吃飯都沒這麽開心啊?”

司純拒不承認,笑吟吟的:“也開心呀,哪有不開心。”

餘甜:“不害怕被老師發現了?”

司純:“怕的。”

她又說:“但是,或許機會就只有一次。”

餘甜點了點頭贊同:“也是,總不能後悔跟遺憾吧。”

“走了,學校領導今天回家的很多,這個時間應該還挺多人的。”

司純點了點頭:“嗯,明天見。”

司純剛想回複沈淮周,就接到了淩則豫的電話。

“喂司司?你還在學校吧?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呢,雪下大了來接你回去,你帶傘了嗎?沒帶叔叔進學校找你。”

“不用,學校不讓進家長的。”

司純低着頭捏着書包說:“我去小賣部買一把傘。”

淩則豫皺緊眉說:“那你注意穿好衣服,你剛感冒還沒完全好,別再發燒了。”

旁邊靠着窗戶的地方有人遮住了光,一抹暗影打下來,把她整個罩住了。

司純捏着手機擡頭,瞧見站在玻璃窗外的沈淮周。

她盯着他了兩秒,直到手機裏傳出喊聲才想起差點忘了自己在打電話。

“嗯,我知道的,那我挂掉了。”

“行行。”

司純剛背上書包,瞧見一旁沈淮周已經沒往窗戶旁站着了,教室裏還有零零散散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往外看了一眼,又低聲交錯着問:“沈淮周這是等誰啊?”

“我靠不會是司純吧?”

“不是吧?他沒跟許嬌好?”

“沒有,小道消息,許嬌給人送情書,沈淮周說有女朋友了,雖然淮爺前女友是多,但可不幹這種腳踏兩只船的事兒。”

“有了??誰啊?我們班的?”

……

司純出了門,捏着自己的帽子悶頭蓋上,沈淮周在前面走,大概是為了附和她,走的不慢不快,也不回頭看她。

兩人一前一後,默契地誰都沒有看對方。

手機震動了一下,司純還怔怔盯着少年颀高的背影看,等她拿出手機,瞧見他發來的微信。

【感冒了?我說怎麽臉色那麽白。】

幾乎是她走上天臺時,沈淮周瞧見小女孩蒼白的臉,都擰緊眉的程度。

【嗯,睡覺的時候忘記關窗戶了。】

司純皺了下鼻子:【我叔叔來接我了,我一會兒要回家。】

一直走到走到樓梯拐角處,上下空無一人,沈淮周停下腳,微仰着下颚看着臺階上的她。

司純一愣,下意識往樓上樓下都看了一眼才放心走到他旁邊。

怎麽,這麽像偷情啊……

剛站在他旁邊還沒說話,就被他捏着一個純黑的圍巾給一圈一圈套在了她脖頸上。

司純“唔”了聲,扒拉着圍巾埋在下巴下露出了唇,瞧見黑色圍巾右側還被繡着一直很可愛的小熊。

她捏了下,張大眼睛看沈淮周:“你買的?”

這個繡工像是人手工繡上去的。

沈淮周給她戴好,低垂着眼簾:“我媽織的。”

“阿姨好厲害。”司純眼睛一亮,愛不釋手地小心摸了摸。

即便童妍清從小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也從來不會做這些家務和針線活。

司鳴對她還是很好的,可司純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童妍清那麽不喜歡司鳴,卻還是會跟司鳴生下她然後結婚。

沈淮周看她樣子,寬大的掌心忍不住在人腦袋上揉了一下,她的頭發細軟,有些微微的泛黃,今天散着頭發,到肩膀往下的位置,活生生一個乖順的小公主。

“走了。”

司純以為他剛才沒聽到她的話:“我今天要回家的。”

沈淮周偏着眸睨她:“非要再往我心窩裏紮一刀是吧?”

司純張了張唇沒吭聲了。

憋着氣別過頭。

哪有那麽嚴重……

但是,好像也是的。

哪有第一天在一起,她就跑不見的,他還要裝做跟她不認識的樣子。

像沈淮周這樣做什麽都不顧後果肆意妄為的性子,大概還沒在誰那兒這樣委身過。

司純很乖地湊到他旁邊跟人并排着走下樓:“那我回去之後再去找你好不好?”

網吧跟家裏距離也不是很遠。

沈淮周揣着兜,懶散開腔:“不用,乖乖回家,不許跟你媽撒謊。”

司純低着頭“哦”了一聲。

下了樓梯兩人就沒再并排走了,司純手上拿着的還是沈淮周的雨傘,她沒去小賣部,沈淮周也只有一把傘。

她捏着寬大的雨傘定在原地,站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

少年背脊寬闊,短茬的寸頭長長了一些,優越的身高站在人群中也格外矚目,他的走姿很散,低着頭單手揣着兜,另一只手還捏着手機閑散地跟誰回着消息,渾身透着輕狂又肆意的氣息。

只是随意走在校園裏,都會惹來旁人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偷偷瞄幾眼。

他被很多人偷偷喜歡着,他是她的。

想到這裏,司純的心髒就忍不住砰砰的跳。

手機又響了一下,司純掏出手機去看,是沈淮周發來的。

【不冷啊?走這麽慢也沒見你跟上。】

下一條在下一秒如期而至——

【戀愛第一天,讓我看看背影解饞也成。】

司純忍不住低下頭笑,滅掉了手機扒拉着脖頸的圍巾往雪幕中走進去。

看着遠處沒打傘的沈淮周,衣服上都濕漉了一大片。

倒是她,被雨傘整個遮擋着,圍巾也很暖和,絲毫凍都沒受到。

淩則豫停在門口很近的距離,司純還是沒能跟上沈淮周的腳步,老遠聽到淩則豫開着車窗叫她,只能被迫轉移方向郁悶地上了車。

打開車門的一瞬間,司純又停住了腳步。

看着裏面坐着等她的童妍清,心裏湧上了一種平常不敢想的沖動,甚至可以說膽大妄為了。

“你幹什麽呢?還不上來?冷不冷啊?這天氣預報也真是,早上還說天晴着呢,下午就雨夾雪了,還好你叔叔中午看了……”

“媽媽!”司純打斷了她的叮囑,嗓音溫軟清甜,“這個雨傘是我同學的,我去把這個雨傘還給他,他好像沒有人接,估計還要等車呢。”

“啊?那你拿着這個雨傘去,人走了沒啊。”

司純接過另一把雨傘說:“還沒呢,就在那。”

“行那你趕快去吧。”

司純遠遠看到遠處站在樹下的男人,手裏勾着一支煙把玩,眉眼冷峻,面部線條幹淨利落,挺長的身高顯得身形單薄卻也健碩,時不時偏頭跟人說話,渾身散發着清冷漠然的懶散樣。

等餘光瞧見司純過來,便擡起頭收了正準備點燃的煙,一雙漆眸遠遠凝視着她看。

他旁邊站着除了賀堯幾個人,其他那幾個似乎是經常在臺球廳一起玩的那幾個,好幾個男生聚衆在一塊兒,旁邊站着寥寥幾個穿着裙子畫着濃妝的女孩,冬天也像是絲毫不怕冷似的妖嬈地站在自家男朋友旁邊。

只有小跑過來的司純,把自己包裹的緊緊的像個小雪球,一副乖順溫婉的樣子跟他們這群人格格不入。

快走近時她還有些緊張,放慢了步速緩緩走到他面前,把手裏的雨傘帶給他,故作鎮定地開口:

“雨傘給你。”

沈淮周自然瞧見了司純她媽媽也在車上,他也能發現她平常很聽她媽的話。

他戲谑的笑滲人眼底,定定看她,眉梢輕挑:“不怕你媽瞧見了?”

司純自信地揚了下小下巴,晃了晃手,模樣嬌俏又生動:“不怕,快拿着,我走啦。”

沈淮周沒舍得讓她急,接過傘又擡頭看她,女孩的臉頰還有些紅潤,不知道是不是一路小跑過來跑累了,蓬松長發都有些淩亂了。

旁邊幾個明明知道一點情況的男生瞧見司純過來,這麽乖的好學生明眼一看就不是往他們這群混子裏紮堆的。

樂不思蜀地故意揶揄着:“哎這誰啊?”

旁邊男生插科打诨,含笑搖着頭:“誰知道,追淮爺的吧,這年頭不送情書都送雨傘啊?”

“你懂什麽,下雪天送傘多他媽貼心。”

司純聽出來他們明顯的逗弄語調,被說得不敢擡頭,眼神不知所措地看向沈淮周像在求救。

沈淮周怕她媽媽在車上看到,強忍着把人揣進懷裏的沖動,只是揣着兜看她低笑着:“剛跟我說的挺好,現在不出聲兒了?”

不是說我是你的人麽?

沈淮周就耐心地等着她宣布主權,等了兩三秒,瞧見司純臉頰都漲紅了。

舌尖抵了下後槽牙,是一點都不忍心。

“行了啊。”

一邊說着話,一邊挑了挑眉骨示意司純回去,不用搭理他們。

司純也只是躊躇了一秒,眼神弱巴巴地看他。

随後就轉身捏着另一把傘跑開了。

臨走前一秒,還聽到漸行漸遠的輕漫嗓音,沈淮周吊兒郎當地開腔訓人:“瞎起什麽哄。”

“老子準備寵着的人,你們看着辦。”

作者有話說:

最近都要去吊水QAQ昨天去晚遼就沒來得及寫,哪天有空補一章~

這章評論都有小紅包!!!親親寶貝們!!!!因因愛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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