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囚于籠中的蝴蝶

細長銀鏈穿過指尖，微光細閃，它的‘靈魂’貼在掌心間。

一抹豔紅色。

只一眼，逢蕭玉就很喜歡。

她的目光不着痕跡劃過店內的裝飾，小碎步上前，走到小翠面前，比劃，眉眼帶了幾分笑，她毫不猶豫誇贊道：“真适合你。”

“逢小姐……”小翠的耳根默默紅了。

碎鑽鑲嵌在銀鏈內裏，從中到外，是長長的、漂亮的溫潤光澤，又帶着一點女人有的柔媚風情。

小翠看在眼裏，也是喜歡的。

看着貴重，她買不起，也不該讓逢蕭玉買。

唇動了動，還是沒能說出口。

眼睜睜的看着逢蕭玉又挑了幾串，一并去結賬。

只是結到一半時，逢蕭玉細細蹙起眉頭，發現錢不夠了。

她微微偏頭，側過去，看向旁邊的小翠，聲音很軟很緩：“小翠，我身上沒那麽多錢，你去對街的銀行幫我取一些回來，好不好？”

“逢小姐，你一個人在這安全嗎？”小翠有點不确信。

但沒等逢蕭玉說話，旁邊掌櫃的就不樂意了：“我們這又不是黑店，你還怕我坑了你家小姐、拐了你家小姐不成？”

小翠臉漲得通紅。

還是逢蕭玉‘善解人意’的替小翠解圍，催促她快些去，也能快些回。

那雙年幼的眼裏，一時間對逢蕭玉感激的情感達到了鼎盛。

她沒再說什麽，朝着曼妙女人鞠了個躬，轉過身，就急急往對街的銀行跑去。

逢蕭玉抱臂看了會，兀然扭過身，笑着問了句：“趙淮、趙公子，目前在店裏嗎？”

掌櫃的眼眸一深，笑得大方：“原來公子在等的就是你呀，逢小姐，請上樓吧，公子已經等你很久了。”

“……謝謝。”逢蕭玉知道自己賭對了，微微松口氣。

擡足，一步步朝着樓上走。

好像想起什麽，她微微頓住，耳側沁水綠瑪瑙晃得耀眼。

連接下來的掌櫃都忍不住出聲：“放心吧，逢小姐，你那小丫頭我會看住的。”

蔥白指尖搭在蜿蜒向上的檀木扶手。

一颦一笑，一靜一動，皆吸引他人注意。

她沒回頭，聲音嬌媚帶笑：“那就麻煩你了，掌櫃的。”

說實話，逢蕭玉并不讨厭小翠的這種性格。

恰恰相反，她的性格是逢蕭玉最欣賞的，甚至覺得有些可愛。

也是因為她，現在才能如此順利的見到趙淮。

上了二樓。

一張八仙過海的桌擺在中央，兩個椅子坐落旁邊。

男人赫然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跟前，是一堆堆黑褐色的粉末，右手邊是顆顆飽滿的豆子，他見着逢蕭玉，只是擡起眼片刻，又虛虛垂了下去，專心磨自己的豆子。

研磨動作不徐不疾，空氣裏蘊發出陣陣清香。

耳目一清。

逢蕭玉細細挑了眉，上前，又觀察片刻。

趙淮來了興趣，介紹：“這是國外的東西，一種叫咖啡的産物，和我們國的茶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逢蕭玉：“異曲同工之妙？”

“約莫是能讓人提神醒腦，永不犯困。”他解釋。

短暫聽完後，逢蕭玉就笑了：“哪有茶能讓人永不犯困的，要是你說得是煙土，我還能信幾分。”

到說到煙土這個詞時，她臉上的笑就淡了。

逢蕭玉觑着趙淮，在他的默許下，她随手撚了一顆咖啡豆，細細抵磨着。

對于逢蕭玉來說，這種觸感很奇妙，有點像炒熟的瓜子。

可它好似又比瓜子要軟一些。

逢蕭玉說：“它會讓人上瘾嗎？”

“不會，這個很安全。”趙淮倒了小半杯咖啡末放進杯裏，再倒熱水，用專門的器皿攪勻後，他端到逢蕭玉的面前，“嘗嘗看，其實還不錯的。”

逢蕭玉：“……”眼見着，還是心生猶豫。

即便是他，它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好似她曾經經常碰的東西。

下一刻，男人已經重新給自己泡了一杯，捧着咖啡，他的神态惬意。

她好似被他帶動了。

端起來，跟着喝了口。

苦澀蔓延味蕾之上，舌苔發麻。

與此同時，逢蕭玉感覺自己頭腦清晰了許多，先前一夜的疲憊感，也消弭不少。

語氣訝然：“這玩意，好似還真的有用。”

趙淮沒接話，只是笑。

在等着她将‘那一句話’提出來。

他走到她跟前，“已經決定好了？”

逢蕭玉：“決定好了。”

“不後悔？”他說：“這可是你待了将???近兩年的地方，你要是南下，要适應的可不僅僅是這些問題，還有地方習俗，這裏是租界，相對廣市那邊，或許更好也不一定。”

逢蕭玉清楚，趙淮這是在提點自己。

去到新的城市生活并不一定會如她想象的那般輕松。

或許，到了南邊……

她會因為種種原因，和水土不服，聽不懂話，吃很多苦頭。

她手指攪動，問：“趙公子，你是反悔了嗎？”

趙淮說：“我只是擔心你會後悔。”

他又說：“你再撐過兩日，過兩日中午出來，到這兒來。”

逢蕭玉喜不自勝。

她好似一個孩子，對未知的外界充滿期待。

也是，在海上月這幾年，逢蕭玉怕是沒出過什麽遠門，只是在觥籌交錯、衣香鬓影裏周旋，好似一只被囚于籠中的蝴蝶。

蝴蝶……

驀然間，他又想起了宋徽音。

在他的眼裏，和生鏽的記憶裏，宋徽音永遠是那只最漂亮、最貪戀自由的蝴蝶。

那雙清貴的瞳孔裏微微迷惘着，随即，他聽着上樓的細微腳步聲，收攏了自己的思緒，三兩下喝光了手中的咖啡。

朝着她一笑，“你的人來了，你該回去了。”

逢蕭玉勾了勾唇：“那就不打擾趙公子了。”

……

小翠上了二樓，逢蕭玉正拿着咖啡的研磨器，仔仔細細研究。

八仙過海的桌上，是她先前定下的首飾，還有一些珠寶，和店家特意送的釵子，一眼望去，倒是多了很多。

但最吸引小翠的，還是逢蕭玉手上的玩意。

她看着一顆顆咖啡豆放了進去，被研磨成粉，好奇地說：“小姐，這是什麽呀？”

逢蕭玉掀開眼，勾唇輕佻笑開：“你試試？”

小翠往後躲，猝不及防，腰肢壓上了窗。着目人嫌棄的目光，逢蕭玉輕輕挑眉，欺身靠過去，指尖抵在少女的唇尖。

蔥白指尖和咖啡的粉末相交成影。

正巧，被正在樓下的宗文成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