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坑人

資縣雖小，可也有鎮縣之寶，這便是風帆山了。

風帆山顧名思義，因為長的像迎風的船帆而得名，山中林木茂盛，不乏百年老樹和珍稀藥材，嚴禁人采摘的。從山腳到山頂，是一條長長的由石階組成的梯子，據說，那些作為臺階的青石，全是從前的苦力一塊塊扛上去的。這山在整個桂城都是排的上號的，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驅車前來攀爬，山上還有座觀音廟，不管靈不靈吧，反正資縣的考生裏，十個有八個都是來上過香的。

可惜這麽有名的風景地并沒有把資縣的經濟扶持起來。

她們要爬的山便是這座山。

“其實爬風帆山，最好的時間是淩晨三四點這樣。夏天晚上可以看到很多螢火蟲，幽綠幽綠的，好看極了。”一邊爬山，一邊便有本地的同學給解說，樂趣便增多了。

“腳程快的，五點多就能到山頂，那時候，正是看日出的好時候。今天是不行了，你們要真感興趣，哪天來資縣玩，我們可以晚上走。”

一路上，除了她們年級這幫子龐大的隊伍，還經常可以遇上三三兩兩的登山者，還有獨自一人背着背簍的老人，他們背的一般就是香燭和貢品了。論步伐，其實這些老人家還比年輕人們要輕快一點，這條路她們幾乎每個月都走上幾回，不說真的有沒有菩薩保佑她們，至少在這條路上，她們的身體是越走越好。

老人們走的不快，但每次同學們超過他們不久，又總會被反超，究其原因，是同學們走一段路便要歇一會，可人家卻是一氣呵成的。

半山腰有個亭子，以亭子為界限，分了兩條路，一條陡而短，一條緩而長。給了兩種選擇，很人性化。

“謝宜橙，我們還是走比較緩的這條吧，你怕高嗎？”言青作為資縣人，自然也到過這裏的，說真的，這座山上來錢很快，以前寒暑假的時候，她會跟着村裏的哥哥姐姐過來挑一些水和竹筒飯上山頂賣，因為勞力的關系，山頂上的價格往往是山腳的幾倍不止，就這，還有很多人會買。

“我不怕高呀，陡的那條不是說短一點嗎？我好累，走不動了。”謝宜橙坐在亭子裏半死不活道。

“可是那條路不是一般的陡，幾乎就是在垂直的山壁上鑿出來的路，連石板都安不上去的，完完全全是就地取材，雖然兩邊都有鐵鏈圍着，可第一次上去的人真的很容易腿軟。”

“是不是真的呀言青，真那陡？”言青說話聲音特意大了些的，也是說給其他同學聽的，雖然不至于出事故，但的确很險的。

“她說的是真的，你們還是考慮好，那是真真正正的天塹。”

“哦對了，太胖的人也不能去哦，說你呢蔣胖子，別想了，你過不去的，那條路前邊有一線天，縫很小，你肯定擠不過去。”

頓時，涼亭裏傳出陣陣大笑聲。

被喊作“蔣胖子”的同學委屈道：“不帶這樣的，胖子就沒有體驗生活的權利了嗎，我可是一只愛刺激的胖子啊，心碎。”

“說真的，不是玩你啦，是真的真的過不去。”

“言青，你不會說謊的，你說，是不是真的。”胖子還不死心。

言青點頭，一本正經道：“大概你頭能過去吧。”

涼亭裏，笑聲更多了。

“言青我看錯你了，誰說你老實的，啊？站出來，我要和他拼命！”又被嘲笑了一把的蔣同學頓時便不幹了，嗷嗷叫着要打人。

“其實比起上山，下山時那條路更吓人，能下去的基本都是扶着腳下的石頭下的，所以如果想這條路上去那條路下去的兩條路都想體驗的同學，還是建議從陡路上。”

這句話給了很多人決心，等到分路線時，只有少數幾個同學選擇了由緩路上山，言青便在其中。言青既然在，那謝宜橙肯定也在，雖然一直說着腿已經要走斷了，可真要謝宜橙離開言青，她又舍不得。

“你怕高呀？”微喘着跟在隊伍後，謝宜橙問在她旁邊陪着她的言青。

“不怕，但我知道，如果我選了這條路，某人就不會過去啦。”言青這人，其實壞起來真是蔫壞，不露痕跡那種。到了她熟悉的地界，她整個人都靈氣了很多，放開了似的。

“你去死！”敢情自己是被牽着鼻子走了。

任由謝宜橙錘了她下，言青背着兩個包仍舊很輕松的樣子：“相信我，那條路真不好走，我覺得，我們會比他們還先到山頂。”

“最好是這樣，不然回去以後你慘了。”謝宜橙示威一般朝言青揮了揮拳頭，可看在言青眼裏，哪有半點威脅？

“哦？看來你還有力氣，自己背包？”

“去死去死去死！”一定是哪裏不對！把她單純善良好欺負的言青還回來！

“好了，你不是很累了嗎，少說點話，不然等下又喘不上氣。”見謝宜橙又開始吃力起來了，言青順手把謝宜橙揮過來的拳頭捏手裏，轉為拉着她的手的姿勢，心想，這後半程還是得拉着謝宜橙走，不然，她哪裏上的去？

被溫熱的手掌握住，謝宜橙被順毛的小貓一般瞬間沒了脾氣，狹小只供兩人并排通行的山道上，連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時變成了十指相纏的姿勢。牽着她的那只手那樣柔軟又那樣有力，溫熱的溫度熨帖了她那顆不知何時起，劇烈跳動的心。

到山頂的時候，果然沒見到那幫熟悉的身影，謝宜橙有些小得意。

“新鮮的竹筒飯咧，糯米團子便宜賣了。”

“要喝水嗎小朋友，山泉水哦。”

“剛從冰水裏泡出來的西瓜，吃一塊爽翻天。”

山頂上的空地裏，有不少小販大聲叫賣她們的商品，帶着濃濃的當地口音。

謝宜橙有些意動。

拉着人到一旁光滑的青石上坐下，言青早有準備的從包裏掏出了水、面包、餅幹等等食物，都是謝宜橙平常喜歡吃的。

“那些都是坑人的，死貴。”

路旁長滿了翠綠的狗尾巴草，言青扯下幾根編了只栩栩如生的小狗在她眼前晃悠。

“哇，能編其它動物嗎，我要一只兔子。”謝宜橙接過小狗把玩着，手真巧。

“能的。”又給她編了只兔子。

“麻蛋，一瓶水竟然要十塊錢，這就很尴尬了。”這時蔣同學也過來了，坐在了她們旁邊，郁悶道。他一大胖子登山自然是能輕快上陣絕不加重，除了兜裏的票子，連瓶水都沒帶，可爬上來才發現這邊物價的坑爹。恨恨喝了一口渴得沒辦法了買的“天價水”，他一時間還拿不準要不要去買點吃的。

“這價格在這邊很正常。你想，你爬個山都累死了，人家挑上來不更費力氣？講真，他們賺的也是辛苦錢和青春錢，這種工作，只能做上三五年，久了，身體要壞掉的。”言青是在這邊“做過生意”的，感情上偏向他們一點。

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誰要賺這種既損人又不利己的錢？來錢快是快，可一旦傷了身體，真的要跟自己一輩子的。而且，在這邊賣東西是要給租金的，利潤的百分之二十是一定要讓出去的。

“唉，可一節竹筒飯他們都敢開價十五，還不夠塞牙縫的那種，吃一頓窮三年的節奏。言同學，言姐姐，賣我幾包餅幹呗，都是同學。”蔣同學兩眼放光的望着言青手裏的餅幹，一臉求支援的表情。

“多的沒有就這一包，我和謝宜橙還要吃呢。也不要你錢，拿去。蔣康元，你長這麽大還沒嘗過竹筒飯吧，雖然貴，其實都是山上的新竹和新鮮的糯米加臘肉蒸出來的，味道不錯的哦。”言青笑着丢給他一包梳打餅幹，看了一眼那邊攤位上的熟人，誘惑道。

忽悠，使勁忽悠，她從前怎麽沒發現言青這會說呢？謝宜橙叼着薯條，撇了撇微翹的嘴。

但是，聽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十五塊錢，好像也不貴？

“這種在山腳下就賣兩塊五還送你一副竹筷的。”言青這時仿佛知道她心思般，湊她耳邊涼涼道。

謝宜橙：“......苦了你了，蔣同學。”

注視着蔣同學掏錢的動作，謝宜橙有些不忍的把頭撇到一邊，可轉念一想，言青送他的那包餅幹都不止十五了好嗎，瞬間又覺得其實他是賺的。

咳，所以言青并沒有坑人嘛。

雖然已經知道了□□，可當清新的竹香混着臘肉的醇美随着山風飄來時，謝宜橙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登山這種高強度的消耗過去後，任何新鮮的食材對人都是一種誘惑。這種，是手中沒有溫度的面包餅幹所不能及的。

可繼承自她老爸的奸商品質又不能容許她花多于市場價格幾倍的錢去收購并沒有升值空間的東西，一瞬間，謝宜橙哀怨了。

言青嘆了口氣：“別拿那種眼神看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