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年節
這段感情開始于謝宜橙,也因為謝宜橙而中止。
幾個月的煎熬并不是言青一人的感受,在她高調的和周江毅交往的這段時間裏,謝宜橙的痛苦,不比她少半點。親眼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每天和另一個人走在一起是什麽感受?就像鈍刀子割肉,怎麽割,都是最大的痛苦。
這種痛苦,在謝宜橙生日那天爆發開來。
那天謝宜橙在桂城一家大酒店包了一層樓舉辦了一場很大的生日會,不少商界名流悉數到場。言青原本是不打算來參加這場宴會的,她不敢離謝宜橙太近,可她是跟着師兄過來演奏的,也是過來以後才發現這就是謝宜橙的生日會。
謝宜橙在她進場時就已經看到她了,她也是,兩人的目光有一瞬間的交彙,言青狼狽的避開,謝宜橙依舊冷冷的注視着她。她在臺上表演,看着謝宜橙一杯杯酒幾乎嘗也不嘗便下了肚,看她步伐從優雅到淩亂,可是無論怎樣,都是極其美麗的。宴會進行到後半場,謝宜橙醉的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可依舊記得上臺把言青帶走,帶到酒店上邊早就準備好的房間裏。
這是她們近幾個月來,最接近的一次。
言青站在床前,看着落寞的抱膝坐在床上的少女,褪去了刻意裝出來的冷漠,謝宜橙其實一點都沒變。變的,是她言青啊。
“你有半年沒給我洗衣服了,也不再叫我起床,不再和我一起吃飯,不再跟我回家。言言,如果只是因為那個吻,我也是受害者啊,還是說,你真的就那麽接受不了那種事情嗎?”語氣輕忽的說了一段話,這半年來心裏堆砌的絕望已經快要将謝宜橙淹沒。她突然站起來撲到言青身上,像很久以前那個吃火鍋的冬夜她挂在她脖子上那樣,微涼的胳膊死死纏住言青纖弱的脖頸。賭氣般,謝宜橙的唇印上了言青的,毫無章法的吻着她。
那一瞬,言青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別這樣,你喝醉了。”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迎合後,言青一把推開謝宜橙,少女跌落在床上,長長的發絲鋪散開來,上好的絲綢般光滑。
“還是接受不了嗎?呵,我沒醉,我怎麽會醉,言青,言小青,我喜歡你啊。”痛苦的說出這句話,謝宜橙第一次有了破罐破摔的想法。
“你一定是醉了。”急切的給謝宜橙找理由,言青逃也似的出了門。這之後,她躲謝宜橙躲的更勤了。但不知是出于怎樣複雜的一種心情,也正是生日宴會之後,她和周江毅分手了。
那天之後,謝宜橙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常常在傍晚放學後就消失在校園裏。柏钰和她依舊走的很近,有時候言青也能聽到柏钰充滿擔心的說起謝宜橙的現狀:“她現在每晚都出去和她以前那票玩家子一起瘋啊,經常醉酒回家,如果不是她家保镖厲害,估計早被人迷J了。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麽,是不是因為你呀同桌,這幾個月裏你們疏遠了好多。橙橙是真把你當朋友的,不然不會這麽痛苦,你知道她玩的不僅是泡吧還有機車,每次都是非刺激不選,你知道,飙車真的會死人的。唉。”
言青只能沉默。她知道謝宜橙真心把她當做朋友,可問題是謝宜橙不僅想做她朋友,而她最怕的不是這個,而是自己也不僅僅想和謝宜橙做朋友。
這一切,快把她折磨瘋了。
時間很快來到這年的臘月。
今年的雪來的格外的早,十一月初便造訪了大地,晶瑩的雪花一落地便融化了,雖然沒有讓桂城變得一片純白,卻實實在在帶來了寒冷。街上再難看到頂着秋涼穿着短裙匆匆走過的女生,連動物,都很少出來曬太陽了。接下來的一個月,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場雪,起先只是試探的落下,到後來便是棉花般大大的一團直接飄落,地面先下了冰雹,雪花便不再融化,臘月将完時,到處都是雪白的一片了,裹得嚴嚴實實的行人小心的行走在路上,不時呼出白白的霧氣。
這個冬天,提前向人們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低溫、大雪、冰凍,還沒到過年,很多地方的交通已經癱瘓,從城區發往縣城的班車,常常成群結隊的被堵在路上,一堵便是六七個小時。供電系統也受到了影響,桂城開始小範圍的停電,今天是城東,明天就是城西,受這場幾十年難遇的雪災影響,很多學校提前放了假。
回家這天,天色灰蒙蒙的,雪沒有在下了,但是路上仍有大片大片的積雪。言青搭乘的班車意料之中的在路上抛錨了,司機熟練的給小孩倒了熱水放手裏捂着,讓他們不至于被冷壞。車廂裏很悶,但窗戶只要開了條小小的縫便會有刺骨的北風鑽進來,因此大家都寧願悶着,除了維持最基本的空氣流通,不多開一點縫隙。
言青坐在靠窗的位置,身邊的中年男人已經睡着了,鼾聲如雷。她低頭看着《挪威的森林》,正巧看到冬天那段,偶爾也會擡起頭看看起了一層白霧的車窗,秀麗的眉眼中滿是寧靜。
在縣城換了老鄉非法經營的農用大卡車,車廂裏已經有很多人了,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被拉長到兩個多小時,入夜時,她總算到了熟悉的山腳。回去的路,還很長,接下來,就全靠她這雙腿了。
她沒有打手電筒。今晚沒有星星,月亮很圓,雪地反射了月光,短暫适應之後,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山路難行,布滿積雪的山路更難行。言青上山的時候是八點多鐘,走了兩個多小時,才翻過一個山頭,走了三分之一不到。背着個大包,她走的有些艱難,但問題不在這裏,她總覺得有人跟着她。
拐過一個彎,吃力的把包扔上山,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她沿着腳印倒退回來,身手敏捷的跳進了山路旁的草叢裏。
窩在裏面等了五六分鐘,那邊走過來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墨鏡,氣質很冷硬的樣子。言青看着他們走過去不久又折返,臉色一變,果然是沖她來的。小心的窩在草叢裏,大氣也不敢出的等他們離開,她沒惹過事呀,他們做什麽的?
“腳印到那頭就沒了啊,人能去哪裏,不能憑空消失吧?”
“要不,再去看看,這次就別悠着了,跑前邊去找,這不見了沒法交代啊。”
“萬一吓着人小姑娘怎麽辦?在大小姐那裏也沒法交代。”你已經吓到了。
“不成,她一個人這麽晚了能走到哪裏去?不會是摔下山了吧?”
“安啦,你不剛剛才檢查過沒有滑落的痕跡嗎?我看這女孩子精的很,說不定已經發現我們了走快點甩掉了我們。這大冷天,我們送到這裏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楊哥,回去啊。再晚車都要被偷了。”
“萬一大小姐知道了你還想不想要飯碗了?不成,還是得去再看看。”
“哎你,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去就去吧。”他們又往前邊走了。
他們說的大小姐,是謝宜橙嗎?言青這樣想着,神色有些複雜。
甩開他們回到家已經是淩晨,家門前的籬笆上全是雪,她一推便簌簌落下,與地面上的雪融為一體。家裏養的大黃狗聽到動靜警惕的叫了幾聲,她連忙制止了:“阿黃,別喊,是我。”後半夜下起了小雪,此時她身上和背包上都是雪,乍一看,雪娃娃一樣。
被她摸了脖子後邊的筋,大黃舒服的趴回了地上,搖着尾巴歡實極了。
這時家裏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她爸爸披着一件外衣走出來,看到她,急忙把她領進屋裏。
“我聽見大黃叫了,不放心就出來看看。今年怎麽回的這麽早,不是說要二十九才到家嗎?”幫言青拍去身上的雪,言爸立刻便開始生活,冬天農村是不斷火的,晚上睡覺時用地灰把燒紅的柴火裹起來,一直到第二天,都能有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