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家小看了太子的實力。
短短幾天時間,破開六指佛修的缽,從波羅蜜境裏走出來。
黑胖被鎖進忘川塔喂蚊子。
好在小戰神托胡蘿蔔往塔裏送了一包龍鱗。
龍鱗能熏蚊蟲,驅幽靈鬼怪。
否則,以包曉豆的實力,熬不過一天。
包曉豆縮牆角,抱臂,想哭。
以前,天上人間的得罪他,都沒真罰過她。
這次,狗殿是玩真的。
龍鱗用得很快。
三天不到,一大包就快燒沒了。
包曉豆已經能聽懂胡蘿蔔的狗語。
胡蘿蔔說可以再找小戰神要一包。
包曉豆燃着最後一片龍鱗,搖搖頭。
不能再浪費小戰神的龍鱗了。
剝龍鱗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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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小戰神剝光了龍鱗,也經不住幾天燒。
好在第二天是她生辰。
迎來了轉機。
唐宋小司命和月老聯名向太子請示,給豆天妃放一天假。
待過了生辰那日,再回塔也不遲。
包曉豆就這樣獲得一天假釋。
就知道太子對她恨之入骨。
出塔都不會讓她痛快。
直接把她發配到天馬場,清理馬糞。
包曉豆做了一整天的馬糞搬運工。
晚上得重回塔裏喂蚊子。
天馬場的小厮看得緊,她根本沒機會逃出去跟太子當面解釋。
于是,包曉豆繼續給自己加戲。
往馬廄裏放瘋人散,灑瀉藥。
天馬瘋的瘋拉的拉,忙壞了天馬場工作人員。
包曉豆趁機騎馬溜了。
玉和宮門口被攔。
包曉豆跟守門将起争執。
院子裏獨自轉圈的惡車,瞧見二駕駛被欺負。
當即橫沖直撞過去,掃倒一片。
惡車車頭一甩,馱着包二駕駛轱辘進宮。
內院。
太子正給胡蘿蔔喂骨頭。
惡車擔心被大駕駛劈了當柴燒。
車屁股一拐,甩下二駕駛。
溜了。
包曉豆爬起來,假笑,“殿下,我知道你日日夜夜想我,我來看看殿下。”
太子一手掐住黑胖的脖子,“本殿确實日日夜夜想着你,想着怎樣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包曉豆氣若游絲,“我是來滿足殿下……願望的。”
太子松手。
包曉豆喘幾口氣,說:“想讓一個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在床上見真章了。殿下敢不敢跟我一較高低。”
太子咬牙:“你不配。”
包曉豆挑火,“你不敢。”
太子直接把人拎起,仍床上。
猛地一扒黑胖的領口。
黑胖被吓到,初次這麽暴力,會留下陰影的。
黑胖拱了拱鼻頭,說:“殿下,我剛掏過馬糞,你仔細聞聞,我好臭的。”
太子似乎終于召回點理智。
鼻頭抖了抖,起身。
太子:“你還敢來本殿跟前,是認定本殿好騙,還會信你開脫的鬼話。”
包曉豆立馬抱大腿,“殿下。”
太子抽不回腿,袖子一甩。
黑胖被甩到門板上。
咕咚掉下。
包曉豆裝暈,吐舌頭。
太子一眼識破,“胡蘿蔔,叼出去,填井。”
包曉豆立馬起來,“別別別,我醒了。”
包曉豆繼續往人大腿上撲,“殿下,你別把我關塔裏啊。如果非要關塔,換個塔吧,先前殿下還去忘川塔替我掃地,轉瞬就把我丢進去喂蒼蠅蚊子被幽靈鬼怪吓唬,落差太大了啊。”
太子冷笑,“你是再提醒,本殿以前有多蠢是麽。”
“不是。我知道是我對不起殿下。我決定好好留在殿下身邊,供殿下……蹂~躏,踐踏,侮辱,發洩,撒氣。”
包曉豆一咬牙,“殿下你怎麽解氣怎麽來,我絕無怨言,也不求饒。”
太子邪魅一笑,“這可是你說的。”
太子要喝茶。
嫌茶涼,包曉豆倒了杯溫的。
還嫌涼,包曉豆倒了杯熱的。
依舊嫌涼,包曉豆倒了個杯滾燙的。
熱氣騰騰的茶捧過去。
太子不接,低頭看折子。
強烈燒灼感蔓延指尖。
包曉豆恨不得一把仍了,但堅持咬牙握着。
直到整個手發抖,額頭冒汗。
直到一杯水變涼。
包曉豆:“茶涼了,殿下要不要再換一杯熱的。”
太子終于擡頭。
見黑胖果真又捧了杯滾熱的茶在手裏。
守門的阿精跑進來,求情,“殿下,饒了娘娘吧,娘娘指腹上起了好幾個水泡。殿下一向最疼娘娘,娘娘哪裏受得住這些罪。”
太子冷笑,“自找的。”
包曉豆:“沒錯,殿下,是我自找的。殿下在我心裏就跟這杯熱茶一樣,我寧可被燙傷,也舍不得撒手。”
太子一甩袖子,摔了茶杯,“這些虛情假意的話,以後不要再說給本殿聽。再說一句,本殿割了你的舌頭。”
阿精忙招呼門口的小叮當進來。
阿精:“杯子碎了,小叮當趕緊扶娘娘再去換新的來。”
包曉豆被小叮當拽出去。
剛出門,包曉豆秒哭。
捧着自己的豬蹄手,“我該怎麽辦啊。”
小叮當心疼,給主子手指頭吹氣,“公主慢慢來,咱們用真心感動殿下。”
包曉豆:“真心他看不見啊,難不成讓我挖了心給他看,說真話他也不信啊……”
包曉豆:“有了,真言蠍。”
抓一盤蠍子炸了,當面吃給狗子看。
狗子再問,每一句都是真言。
她甚至可以憑借蠍子,把自己穿過來的事情講清楚。
如此,真相大白,真情告白。
當包曉豆跑進暗屋,瞧見坑底的蠍子時。
傻眼了。
每一只蠍子,都有成年母牛那麽大。
喝了神龍戰神的血。
蠍子,果然成精了。
不管了。
包曉豆撸袖子。
怎麽也要逮一只。
吃不完做成蠍子幹,慢慢吃。
一只真言蠍一句真言。
努力一下,大概一個月能吃掉。
其實她只需對狗殿說一句。
我愛你。
如果狗子信了。
萬事大吉。
太子不許人收拾地上的碎瓷渣。他彎腰,撿起一個,呆呆看着。
“你對小戰神何等深情,竟連天妃天後的位子都可以放棄。”
“既然,一切都能豁得出去,為什麽又故意到我身邊求虐。”
“黑胖,我怎麽一點都不懂你。”
這時,阿精颠颠來報。
豆天妃被蠍子蟄了。
這會寒毒攻心,成了個冰雕。
太子仍了碎瓷,趕去救援。
搶救及時。
包曉豆成功解凍,挽回小命。
包曉豆醒來,見太子杵在床邊。
她高興的拉了下太子的袖子。
太子冷漠撤回,不鹹不淡道:“本殿不殺你,滾出天宮。日後也再不要讓本殿遇到。”
包曉豆撲下床,“殿下聽我解釋。”
太子把人甩開,“一個字都不想聽。”
說完,往外走。
包曉豆淚奔,從背後抱住太子的腰。
“那麽,殿下,再見了。”
說完,直奔誅仙臺。
先前跳誅仙臺,是為了戲弄狗子。
這次跳誅仙臺,是為了挽回狗子的心。
果然應了那句話: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
沒了護身靈器,誅仙臺就是個絞肉機。
包曉豆明白,這一跳,可能連渣都不剩。
但,她願意賭一把。
堵狗殿放不下她。
會來救她。
萬一……
包曉豆釋懷一笑。
萬一狗子不來,就當做了個夢,夢醒後,該回家了。
包曉豆選了個悲壯的姿勢。
不顧後頭追過來的一群人。
一頭,跳下去。
渾身都像被刀子割,釘子釘。
包曉豆心裏只剩一個念頭。
如果有來生,如果我還寫小說。
我再不敢爛尾。
突然,有什麽東西裹住身子。
疼痛消失,失重感亦消失。
包曉豆睜開眼。
是她家狗子。
她身上裹着狗子的袍子,只有露在外面的半拉臉被厲風刮得疼。
太子把黑胖的腦袋,往懷裏一摁。
抱着人飛出去。
堵贏了。
腳剛沾地,包曉豆笑哭了,“狗子,咱們找個沒人的地界,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玉和宮的燈亮了一宿。
包曉豆的故事從晚上講到天明。
太子聽得一臉懵逼。
太子最後總結:“你來自另一個世界。本殿乃是書中人。”
黑胖猛點頭。
太子用一種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了黑胖一眼。
一撩珠簾,走了。
包曉豆:哎,不好消化啊。
晚上。
太子送來一卷畫紙,一支筆。
太子沖黑胖使眼色,“你再你們世界的樣子,畫下來。”
黑胖:“……”
黑胖:“黑胖本尊,我就是長得我這個樣子。”
黑胖眼神發亮:“殿下,你信了?”
太子:“六合之外,存而不論。”
之後,露出一抹微妙的笑。
包曉豆總覺得那抹笑,隐藏了什麽。
黑胖撲上去抱住太子,“所以,你不怪我了,不懲罰我了,原諒我了。”
太子邪魅一笑,抱起黑胖放床上。
壓低身子,耳語:“罰是要罰的,你想要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殿滿足你。”
包曉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性~福來得猝不及防。
玉和宮的燈又亮了一宿。
清晨。
黑胖艱難的翻個身,氣若游絲,道:“太子,你果然說到做到,我敬你是條漢子。”
太子收拾好衣冠,往黑胖腦門落下一吻。
“所以,以後,不要輕易惹本殿生氣。”
包曉豆頂雞窩發,黑眼圈,做告饒狀:“明白明白,不敢不敢。”
這一宿,槍林彈雨,一刻不停歇。
誰受得了。
祭祖大典終于到了。
太子對黑胖說,他自有打算。
黑胖就沒再插手。
那日,場面火爆精彩。
足以載入天族正史中心板塊。
天帝兩口子安排的火龍炸~藥伴着斷臂殘肢飛上天。
血如雨下。
太子養的蠍子立了大功。
蠍鉗子卸了不少敵人。
畫皮妖代表太子方,無雙表哥代表天帝方。
強強對打,雙雙犧牲。
天帝方的小戰神臨陣倒戈,殺了帝後。
太子喘息時,小戰神又倒戈,誅殺太子。
致命一劍直刺太子後心。
那一劍,被大殿擋了。
大殿臨終前,拉着弟弟的手,說:“是我這個哥哥無能,沒能勸動天帝天後,不能保護你。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是天帝天後的錯,亦是我的錯。我出生帶疾,連累你受盡苦難。我只希望我們的死能平消你心中之恨,自此好好活着,也希望你能好好待天族之人。你要好好的,弟弟。”
這場戰役,表面看,是太子贏。
一如大綱裏的劇情。
太子登天帝之位,黑胖為天後娘娘。
祭祖大典一戰,太子深受重傷,登基大典一過,纏綿床榻,藥石無醫。
包曉豆給天帝喂藥,“我以為我能改變什麽,終究什麽都沒改變。”
天帝握住黑胖的手,“你來了,就已改變我的命運。別哭,哭了更醜。”
唐宋來送靈藥。
走後,包曉豆打算把靈藥仍垃圾桶。
“我這個徒弟表面裝瘋賣傻實則心思最重,祭祖大典哪邊不站隊,當吃瓜群衆,就等着坐收漁翁之利。你身子這樣,你若一死,他就成了天宮唯一合法繼承人。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早晚會下手。”
天帝把靈藥拿過來研究,“所以他送來了毒藥。”
說完,一口吞下。
包曉豆:“……”
天帝笑笑,“沒他這顆毒藥,我也會死的。他送的是慢~性~毒藥,我還可以再活幾天。”
包曉豆猛砸人後心,“你個煞筆混蛋快吐出來,按大綱走你沒這麽快死,你急着求死是怎麽回事。”
天帝抓住黑胖的手,“你相不相信我。”
包曉豆努力保持淡定,淚珠子掉八瓣,努力點頭,“信。”
天帝掏出塊綠瑩瑩的石頭。
“你看,這就是我的心。”
“一半,被我丢了;剩下這一半,我送予你。”
“上古大椿之心,乃不死之心。世人皆想得到我的心,而我只想給你。”
“大椿之心,豈止起死回生這麽簡單。”
包曉豆捧着半心,“你的心還有什麽奇效?”
天帝點了點黑胖的鼻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夜裏,包曉豆捧着綠心睡不着。
“狗子,你這心上好多疤痕怎麽回事啊。”
一旁假寐的狗子:“蠢豆包,那是年輪符。”
包曉豆:“我怎麽看着這半顆心有點眼熟啊。啊對了,我爺爺的戰友送了他一個古董戒指,跟這個很像。”
天帝一揮手。
包曉豆手裏的半心,變成一枚戒指。
跟他爺爺給她看的那只,一模一樣。
包曉豆陷入沉思三刻鐘,目瞪狗呆:“所以,說,我爺爺手裏的那枚戒指,是你當年丢出去的半顆心。”
包曉豆:“你的心,能打破次元。”
包曉豆:“所以,是你的心,把我帶進書裏。”
天帝笑,“我把魂魄藏進了心裏,而你也被我藏到心裏。豆包,你與我靈魂同在。”
這一晚。
黑胖笑哭了。
一整宿跟狗子牽着手。
醒來後,狗子沒氣了。
唐宋派的仙醫來查。
身子涼透了,魂魄也碎的找不見一縷。
天帝崩。
天帝遺願,落葉歸根。
希望遺體,回歸南荒大漠。
南漠的老祭司趕來運屍體。
黑胖天後請願同往。
包曉豆跳上運送夫君的棺材車,踏上南漠之行的那一天。
唐宋登帝位。
新帝親自送行,仍是笑呵呵的一張臉,“師父一路平安。”
包曉豆笑笑,什麽話都沒說。
她寫出來的終極大BOSS啊。
居然是這個,傻乎乎缺心眼,從來沒辦過正式的唐宋。
人生贏家。
呵。
南漠入口處,惡魔之眼。
靈柩車被劫。
來者乃上古死神将軍。
看來,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鬼将被唐宋召喚活了。
趕盡殺絕,不留根。
此乃,唐宋的心思。
祭司被殺完。
死神的叉子對準包曉豆的那一刻。
小戰神從天而降。
這一戰,不比祭祖大典那一戰差。
最終,小戰神與上古死神将同歸于盡。
小戰神倒下那一刻,袖子裏掉出一封情書。
包曉豆拾起來。
正是她寫給他的《見或不見》。
小戰神擡手,攥住包曉豆的裙角,說:“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手緩緩垂下,小戰神逝。
顆顆眼淚滴在信封上。
沙漠入口,風起。
狂沙如龍卷風,卷起棺椁。
包曉豆扒住棺材,跳進去。
包曉豆戴上那枚半心戒指,與身邊那只涼透了手,十指交疊。
緊緊握在一起。
“狗子,我們回家。”
狂風把棺椁吹上天。
最終消失再一片荒茫之間。
包曉豆被一陣光芒刺醒。
環望四周,是自個兒家裏。
她正坐在通往閣樓的樓梯上。
睡着了?
不?
不是。
低頭。
兩只手上各套一枚戒指。
半心狀,綠油油,
上面落一圈圈年輪符。
戒指拼到一起。
正是一顆心。
小叮當啃着一角西瓜,從樓上下來。
“表姐,你怎麽坐地上?”
包曉豆他爺端着手機,哼哧哼哧跑過來。
“黑胖啊,節哀啊。你那未婚夫仙逝了,今個剛走。”
包曉豆奪過手機。
是一張靈堂照。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眉眼。
包曉豆死握爺爺的手,“在哪,在哪,帶我去,立刻現在馬上。”
黑胖爺爺默叨一路,說老戰友講究。
那麽有錢,竟沒學老外那套火葬,始終不忘中國傳統喪葬文化。
說服兒子兒媳,讓孫子土葬。
土坷垃一埋,冥幣一灑,死着也踏實。
目前屍體已運回鄉下老家。
吹拉彈唱搞個排場,三日後下葬。
小叮當:“表姐,您這秀車技呢,別把我這小奧拓當火箭開啊。”
靈堂布置豪華。
中央是黑白遺照。
旁落名字:百裏椿。
那眉眼,俨然現代版狗殿下。
包曉豆扒拉開棺材周圍披麻戴孝的親屬團。
然後扒着棺材沿,往裏瞧。
包曉豆嘩嘩掉眼淚,“殿下,狗子……”
親屬團:“?”
誰呀,這是。
哭得死了丈夫似得。
拉都拉不開。
包曉豆他爺終于追過來,握住老戰友的手,“這就是你們家沒福氣娶進門的孫媳婦,包曉豆。”
包曉豆哭得太慘,恨不得直接跳棺材裏去。
親屬團們強行把人從棺材邊上拉開。
蓋棺之際,包曉豆又沖過去。
從指頭上拔下個戒指,戴到百裏椿的無名指上。
包曉豆蹲去牆角哭。
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棺材裏的戒指,幽光一閃。
一縷靈魂鑽入百裏椿的腦門。
棺材裏探出只手。
白皙,修長。
親屬團全部吓傻。
眼瞅着棺材裏的百裏椿,詐屍而起。
四周景物全然看不見。
赤着腳,一步步靠近鬼哭的黑胖少女。
終于,那雙腳停下。
百裏椿唇角一勾,聲音勾魂:“蠢豆包。”
黑胖怔住,慢鏡頭轉身。
愣了十秒,飛撲上去。
“狗子。”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若得其心,可跨宇宙之壁,穿歲之無涯。
或許,從洪荒之初,大椿落地發芽的那一刻起。
每一次枝葉的生長,每一圈年輪的圈起,皆是緣分的延伸。
我只向你生長。
無論你在哪。
只要我在你心裏。
我終會跨過宇宙,穿越無涯。
重新遇見你。
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