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都是執念極重的人。
而以阿君的條件顯然是不能勝任的。
她是鬼,又不能離了這橋頭,自然更去不了人界了。
鬼差補充:“沒叫着你到人界去,就在這裏。”
他擡眼瞥過身旁那些走上去的人,又瞄了眼下邊河對岸正上船的人,又掃了下那頭還在苦苦等待的癡男怨女們,眼裏閃過不甚明顯的哀憫。
他又說:“多開解他們一些,總歸是好的。”
阿君沒想到他還能這麽有人情味。
她在這橋頭,已經見識過他們抓人上去的時候那各種各樣的情态了。
阿君應了他。
畢竟她除了要數着河流清濁的次數外,就沒什麽事可做了。
不過她也不打包票,只說随緣。
但是鬼差注意到,在橋頭那邊待着不上去的人數雖然沒有變少,但總能見到一兩個會在鬼差趕到之前,帶着釋然的神情上去了。
4.
阿君現在在深沉地想着,原來我已經度過了千年。
那些上橋去的鬼,他們身上的衣着也彰顯着變化:那些長衫俱作短袖了。
男子多做了短發,女子的穿着也更是輕巧了。諸人的打扮風格都是更大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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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她的身上,還穿着有記憶以來的那件羅裙。
橋上又有新來的鬼在朝她喊,叫她不要下河去。
阿君知道他們的好意,便想着趕緊爬上去。
之前就說過了,河的這邊和那邊是不同的。
以河上的橋的中線為界,對岸的水喝了便可往生,今生一切塵事:冤孽、功名便都是洗去了。這邊水沾了便是死了,這世間再無這人的一魂一魄。
讓阿君感到意外的是,她這次沒隔多長時間就又和九辰見面了。
她那時候正翻下橋去,到河邊去拉住一個意欲跳河的女鬼。
九辰趕過來,把她們兩個帶了上去。
九辰說:“姑奶奶,悶了這麽久,我帶您去人界看看吧。”
君可見·二
5.
對阿君來說,“人界”可真是一個新鮮的詞。
不過她又覺得九辰不厚道。
之前九辰就和她說,不要走到橋上去,現在又和她說要帶她去人界。這麽看來,她困在這橋邊上沒有過橋去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九辰又和她說:“我已經替你選好了命格,這會兒我們過去,好好地撮合你爹爹你媽媽,你就能夠安心地過去投胎了。”
阿君可沒聽說往生還有這麽麻煩的,不禁問:“我爹和我媽不該是早定好了麽?”
九辰就同她解釋:“命格應運而生,多少人都在搶這份機緣呢,不然哪來的命格好不好、貴不貴的說法?”
阿君指着河面上新來的一條船,道:“那他們……那他們都是先去撮合自己的父母,才能投胎麽?”
“這是自然。”
“若是撮合不成,或者被人搶了先機,他們該怎麽辦?”
“再回到這橋上喝一回湯,飲一回河水,坐一回船。”
阿君心裏暗道,難怪說那湯是大補之物,想來在人界的投胎機緣搶奪,必是一番激烈景象,勞心勞神的,回來是該要好好補一補。
“所以說,很多人都在和我搶父母,我爹還不是我爹,我媽還不是我媽?我不去的話,他們今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九辰一臉“自然如此”的表情。
九辰又說:“你不去的話,你後面的弟弟妹妹就更沒可能出世了。”
阿君問:“九辰,我是去做那拆了姻親的棒子,還是去做撮合有情人的紅線?前者是不是太不道義了?”
這得傷了多少有情人的心?
不過這也不怪阿君這麽想,她現在實在是有點無欲無求。
她連離開這裏去投胎重生的願望也是沒有的,自然見着什麽都想發善心。
九辰說:“我的姑奶奶,你要拆了他們的姻親,他們也要拆了你的姻親,大家都是彼此彼此,有來有往,沒什麽道義不道義的說法,沒必要在這上邊心軟的。”
阿君說:“可是我不想去投胎呀。”
聽了那麽多人的故事,她對人界還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
九辰複問她:“你要講道義的是不是?”
“自然。”
“你忍心你的弟弟妹妹們無法投胎轉世嗎?”
“我不過去,我就沒有弟弟妹妹。”
九辰不禁想,她哪裏有癡傻的樣子,腦袋分明還是清明的。
阿君還道:“鬼差大哥還交代我幫着他們辦些事,這些事可要緊多了,辦這些事我心裏也高興些。”
九辰便想,他們可當不起您這一聲“大哥”。不過阿君在這裏待得太久了,他好不容易抽出身來,必須趕緊地把阿君帶過去。
“是渡魂使嗎?渡魂的話,去人界就更合适了。渡魂不單單是渡引執念極重剛離世的魂,也渡無法轉世投胎的魂。你心疼他們,大可以去試一試。”
九辰垂下眸子看向那河邊渡口上的船,又說:“他們上了船,也未必真能如願抵達人界。河流湍險,總有掉下河去的。若是幸運撈了起來,尚可以再回這橋上來。若是撈不起來,流落三界,也是可憐的很。你要是在人界碰上他們,也可引一引。”
阿君問:“為什麽還放任他們掉下河?”
“命格不允,與苦涅槃。”
他們能知曉在人界時作為人的命格,卻不知曉自己本身的命格。
九辰覺得,神也好,鬼也罷,都別自視甚高為好。
阿君覺得自己被說動了,因為她覺得靜如古井的心裏有了一絲波動。
她答應了和九辰去人界,卻忘了同他索要“渡魂使”的證明,盡管她早把自己當做“渡魂使”了。
她是直接被九辰帶去的人界,而沒有同他人一般,還要經過上橋喝湯、就河飲水、渡口登船這一系列操作。
她還以為這是因為“渡魂使”的方便。
其實,阿君是算不上“渡魂使”的。
6.
一到人界,阿君就被陽光迷了眼。
對于習慣了灰蒙蒙的色調的阿君來說,碧藍的天空實在給了她很大的視覺刺激。漫山遍野的鮮花叫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君擤了擤鼻子,緊跟在九辰後面。
九辰問她:“你還好嗎?”
阿君老實答他:“我還好。”
九辰說:“我上次帶一個人過來,她許久沒聞到這些氣味,一下子吐了出來。”
阿君皺着眉:“他身子太弱了。”
阿君又想到九辰說坐船時還會多有颠簸,更覺得降生這條路太苦了。
有人從遠處飛來,和她招呼:“阿君,橋邊的阿君,是不是你呀?”
他們都是鬼,往生後就會斷了羁絆,在鬼途中所遇終究是萍水相逢,所以鬼是不交朋友的。
阿君自然也沒有交友,橋上的停留時間都短,除卻那幾個癡心人還能混個臉熟,旁的都是還沒打個照面就已經匆匆過去了。
更何況,就算交了友,那也是留不住的。
阿君在橋邊待了那麽久,有人能叫出這麽個名號來,她并不覺得奇怪。雖然她現在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對。
确認了是阿君,他就說:“你終于舍得從橋上下來啦。對了,你找好父母了嗎?沒有的話可以到我那兒去看看,你願意的話,我們到時做對兄妹未嘗不可。”
看到阿君還是狀況外的樣子,他繼續說:“去不去呀?他們這一對可就只能生兩胎了,你不去的話,我就另外找人了。我跟你說,我現在好不容易才穩定了他倆的感情,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和我過去,在我後面撿個現成的,我不介意的,就是想找個熟人唠嗑。還有就是我媽她天降現在還不死心,你過來的話,要和我一起防着她天降的孩子。不過我覺得不用太擔心,我現在見到的天降他孩子也不是我媽生的。”
阿君還在捋着自己的思路,隐約覺得自己被騙了。
阿君問:“你怎麽還記得我?不是說在河邊喝了水,就把一切都忘了嗎?”
那個人說:“忘的是生前的事,等真正忘了,是出生的時候……唔,如果你非要說什麽水讓我們都忘了的話……”
說到這裏他還思索了一陣,接着帶上了一抹笑:“那就只能是羊水了……”
他看着阿君,又說:“我知道你的,你要是願意做我妹妹的話,我很高興的。”
他上橋的時候,聽到有人指着她說“橋上的阿君”,他當時看着她,就想,要是她過了橋,他很願意做她的哥哥。因為她讓他覺得有些可憐。
他當時還走了過去叫阿君和他一起走。
只不過阿君顯然忘記了這一號人。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催道:“阿君,快一點,我媽她們要回去了,她們走遠了我就不能過來找你了。”
九辰這時候出聲道:“很抱歉,我們已經找好父母了,剛剛阿君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