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要以為解了封,你便能拿為父如何!”蘇允志見蘇紅纏竟是妄想用武力威脅于他,随即反手一指把蘇紅纏定到原處,冷笑道,“纏兒既是把長心谷主看得那般重,便不該在她死後發瘋。”
“不發瘋做什麽?”蘇紅纏沒料到蘇志允會對自己動手,故也未做防備,只得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着視線留戀在散落一地的瓷片上。
“自是為師報仇阿……”蘇志允擡步移到魂不守舍的蘇紅纏的面前,對上她的眸子,低聲道,“長心谷主死得不明不白,纏兒作為她唯一活着的弟子,怎可一味求死?”
蘇志允話音剛落,蘇紅纏便被驚得腦子一片空白,連師尊已死,都被她抛到了九霄雲外。
蘇紅纏耳邊不斷回響着蘇志允所說的,‘纏兒作為她唯一活着的弟子’,指間輕輕的顫抖。
師尊雖然收徒不多,但如何數,都不該只有她一個徒弟存活在世上。前些日子,她不是還收到師妹紫檀的信麽?
信?蘇紅纏一下又想起她托付給綠翡的那個小丫頭。半月沒見,她有沒有長高?她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
想到自己遞給長心的搪瓷罐許是已經空了,蘇紅纏心底浮起了幾絲說不出的悵然。
“紫檀師妹已是去了嗎?”蘇紅纏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若是師尊去了,師妹還活着,那她便随師尊而去,若是師妹與師尊俱是離開了人生,那她便只能待尋人繼承了師尊的衣缽之後,才能去黃泉與她們想見了。
蘇志允聽蘇紅纏問到了一個不出名的丫頭,随即皺皺眉,“仇人自需手刃,纏兒為何要借他人之手……”
“人死燈滅,師尊既是已經去了,追究生者又有什麽意思……”不等蘇志允說完話,蘇紅纏眸便打斷了他,“紅纏只問紫檀師妹是否還活着?”
蘇紅纏的眼底一片死寂,仿佛并不在意蘇志允口中所言的複仇。
“沒意思?纏兒說複仇沒意思,那纏兒便是要安心看着那謀害長心谷主的長清安逸的活在這世上了?”蘇志允慢慢挪到蘇紅纏面前,“長心谷主治谷一向以谷規為根據……”
“爹爹……”蘇紅纏聽着蘇志允不停的顧左右而,也知曉了他并不清楚紫檀的實況,便冷冷的喚了他一聲,“爹爹是指望紅纏清理門戶?那便勞煩爹爹松開紅纏,附上三尺青鋒,不日,長清之首便可貢于案臺之上!”
哀大莫過于心死,她雖因師尊之死心神恍惚,卻不意味着她聽不懂蘇志允話中的意思。
不過是想把她做刀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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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蘇紅纏話音剛落,便瞧見蘇志允挪到剛剛倒下的侍從身側,拔出他的佩劍,遞到她手上,“那便去吧!”
“那便多謝爹爹了!”試到渾身一松,蘇紅纏沖着蘇志允冷冷一笑,“請爹爹恕孩兒不能為您養老送終。”
“哼……”蘇志允把背露給蘇紅纏,冷哼一聲道,“莫要着急,改做女裝再行……”
改做女裝?蘇紅纏看了看自己掌中的青鋒,又瞧了瞧自己腰間的環佩,低笑道,“還勞煩蘇王爺為紅纏備上一身常服。”
“無衣。”蘇志允轉身在蘇紅纏出門之前,率先離開了居處。
哼……無衣……
蘇紅纏任着冷風吹着,低低的笑了兩聲。
哪裏是無衣,不過是自己那王爺爹不願與即将成為刺客的自己再有牽連。堂堂的王爺,也不過是這般氣度……
蘇紅纏看着蘇志允的背影,喃喃道,這世上真心待自己的,除了師尊,再也無旁人。
可那真心待自己的師尊,已是去了。
蘇紅纏第一次發覺,白天也會這般冷。
正月裏的天,冷得滴水成冰,看着家家戶戶閉門張燈結彩過年,綠翡一路走得格外的心酸。
“勞煩這位軍爺,為婦想問問,這城門為何緊閉呀?”綠翡看了眼蜷在城門下守卒打扮的老漢,又瞧了眼快要下雪的天,打了個寒顫。
“你是要出城?”守卒勉勉強強睜開一只眼,瞧了瞧立在自己面前披着鬥篷的婦人。
“唔……當家的前幾日出城,丢下了我這孤兒寡母……軍爺您曉得,這正月裏……”綠翡斂了斂鬥篷,假意啼哭了幾聲。
可沒等她舉起帕子擦淚,便瞧見長心從鬥篷中露出了頭,“娘親,爹爹在哪呢?”
“爹爹?”綠翡把自己的下巴落到長心的肩上,“你爹爹怕是出城了。”
“出城了?”長心一聽綠翡這般開口,便抱住綠翡的脖頸,大哭,“娘,娘,爹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呃……”綠翡拍了拍長心的後背,安慰道,“莫哭,莫哭,娘親這就帶心兒去找爹爹……”
聽着婦人懷中的孩童已是開始啼哭,守門的老漢一下站了起來,“唉,你可別哭了……門頭不張口,咱也不敢私自放你出門去……”
“那要如何才能出城?”聽着老漢到不能放她們出城,綠翡緊了緊攬着長心的手。
據長心谷主所繪的路線,情谷便應在此城之外一百裏。若是不能出城,那便不能救館主了……
“那就得去尋門頭。”見那婦人着實面生,老漢便沒好氣的看了綠翡一眼,若是不看着孤兒寡母可憐,他一點也不想打理這般要出城的人。
正月,那樣正經人家的人會出城。
見守門老漢不待見自己,綠翡便恭恭身,道了謝後轉身離去,想着待尋到落腳處後再做打算。
誰知她一轉身,長心便開了口。
“爺爺!您幫幫娘親吧……”長心沖着守門的老漢喚了一聲。
“恩……”守門的老漢瞧見那婦人懷中的孩童喚了自己一聲,恻隐之心又起,“那你們便在此候着吧!”
話罷,又便舉目四顧了半天,綠翡也只得抱着長心立在城牆下。
“咦……門頭剛剛還在這兒呢……怎麽一下便沒了蹤影?”老漢自問自答的嘟哝了半天,正備着與那婦人道,他尋不到門頭現在何處,卻聽到一童稚的聲音,“爺爺,爺爺,您糊塗了,今兒個有大官來,門頭早就去迎大官了!”
“哦哦哦!瞧我這老糊塗……”守門的老漢一聽小兒的話,随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轉面沖着綠翡道,“嘿,那小娘子,門頭今兒有事,怕是不會來……”
“爺爺,爺爺,您又錯了!您瞧,那個不就是門頭叔叔!”守門老漢一開口,那小兒便不依。
小兒不停的叫嚷,吸引着綠翡把注意力從守卒身上轉到小兒身上。
“門頭老爺來了?”綠翡對上小兒的眼睛。
“來了呀!就在那!”小兒見披着鬥篷的人願意聽自己的,随即興高采烈的朝着南方指了指。
見小兒指了方向,綠翡未多言,立刻抱着長心轉身,順着小兒指着的地方眺望。
一望,便看到了一個門頭打扮的守卒引着一個高官朝着城門方向走了過來。
綠翡看着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官靴,随即準備抱着長心離開。
誰知,還沒等她轉身,守門的老漢便攔住了她的去路,“哎哎,小娘子別走啊!門頭便要來了,待那大老爺走了,老漢與他說說,看他能不能行個方便……”
“不……不……不必了……”綠翡抱着長心,腳下的步子莫名的慌亂。
“唉!你別怕呀!”守門的老漢以為眼前這婦人沒見過世面,又拉住綠翡的胳膊,“你在忍忍,待那大老爺走了,我便去說……”
“這……”綠翡未來得及謝絕守門老漢的好意,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眼前所立,可是虞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