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
她走了。對,是我把她趕走了。我無法做到像母親那樣偏執,自欺欺人。每天扮演一個傻子,一面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談情說愛,一面任由自己躺在丈夫的懷裏。
幼年時,我時常見她呆呆地坐在梳妝鏡前,眼神空洞,機械地畫着眉。
我十分不喜歡呆在家,看他們倆表演相親相愛的戲碼。
可我真的沒有想到,母親她竟然忍了十一年。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們兩個吵架,說真的很新奇。
我微微駐足聽了一下,原來父親要跟母親離婚。
竟,竟是為了一個女人要跟母親離婚!別提我有多吃驚了。
那一晚上,我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竟然讓我父親這樣濫情的人,想要娶回家。
那段時間,我一直暗自觀察着父親,直到有一天,我趁他回來洗漱時,掏出他的錢包。
我經常見他對着錢包發呆,但奇怪裏面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直到父親去世的那一天,我都不知道那個讓他想改邪歸正的女人是誰。
唯一奇怪的是他把那個錢包一起下了葬。吳伯把一束白郁金香放在父親的枕邊。
那時我呆呆地站在父親的墓碑前,身邊一下子清冷了。
母親在我十一歲那年意外發生了連環車禍。
我記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雨水不停地拍打着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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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告訴我結果時,我只是怔了怔,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聽到旁邊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兒哇哇大哭,不停地吵了要媽媽。
真凄慘!
我搖搖頭。感到有一顆微熱水潤的東西在我眼眶滑落時,我下意識摸了摸,見是一抹水色。
真是見鬼了!
更見鬼的是,我總是夢見那雙婆娑的淚眼。
回過神,發現莫離從書房外把腦袋探了進來,眼珠子骨溜溜地瞅着我。
我的心頓時柔軟得不像話,我好笑地沖她招手,她似小燕子一樣向我撲來,我不由悶哼一聲。
她已經順勢纏住了我的脖子:“你不是說,我在這總打擾到你嗎?”
我托了托她沉甸甸的身子:“寶貝兒,你最近胖了不少。”
“我哪有!”莫離瞬間炸毛,不滿地瞪我。
“瞧瞧,你這小肚腩。”
莫離鼓着腮幫,被我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那小模樣既可愛又生動。我情不自禁地想親親她,卻被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不讓你親!”
“不讓我親讓誰親?”
“反正就是不……啊你幹……唔……”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她這樣說話。使了個小心眼,撓了她一下,她果然用手抓我。
真軟。難怪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啃噬着她的唇一路吻下。
莫離突兀地捂住脖子,驚恐地看着我:“你不會又咬我吧?”
她那眼神讓我萬死不辭,心痛如絞。我閉上眼睛,箍緊她:“不會了!”
“景言,你千萬別學小米那咬人脖子的壞習慣。”随後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嘴裏喋喋不休地跟我說着他們店裏的瑣事。
那天莫離跟現在一樣窩在我懷裏,讨論着去哪度蜜月,小米就打來電話,說錢阿姨醒了。
莫離直接跳了起來,搖着我嗷嗷叫。被她催促着風風光光趕到了醫院,小米正跟她媽得意地炫耀着她五年前參加的全國青少年兒童美術大賽的作品《天鵝頸》。一室其樂融融,這讓我不由揚起嘴角。
小米見我們來了,叫我一聲景言哥,就急忙拉着莫離,又開始向她炫耀。莫離高興不已。
錢阿姨親切地拉着我的手說話,我有些不太習慣這種相處的方式,一邊回答着她的問題,一邊不留痕跡地時不時瞄莫離一眼。
“姐,這作品還有一半功勞是你的!”
聽見這話我眼皮突地一跳,想到什麽我細細地打量那副《天鵝頸》上那一朵妖豔的梅花,越來越覺得眼熟。
“有我什麽功勞?”莫離困惑地瞅着小米。
想到什麽,我心頭一緊。果然,小米說:“姐,這可是以你為藍本而創作的。還記得我去你那……”
我有點喘不過氣來,跟她們扯了個借口,走出了病房。
小米的父親迎面走來,跟他打了聲招呼,我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我站在盥洗臺前将水龍頭打開,水聲嘩嘩地響着,我不停地用涼水洗臉。
這時,一只胳膊環住了我的腰,随即另一只胳膊,以及整個柔軟的身子都貼在我的背上,“景言你怎麽了?”
我險些哭了,眼底火辣辣的。我下意識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很白皙很柔弱,但一年四季都是涼津津的。握在手裏很舒服,總能撫平我心底的那抹煩躁。
想到還沒到深秋,睡覺時她總會像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身上吸食着我的熱量。
我擦拭幹淨手上的水分,轉身摟着她的腰,“以後不許再來男廁所了,知道嗎?”
好在沒人要不然,還不虧大發了。
莫離撇嘴,瞅了我一眼,不情願:“哦!”
我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
她抵死不承認地搖頭,亮晶晶的眼睛出賣了她的內心。
看着她那粉嘟嘟的唇,我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臉親了一口。
“莫離,我愛你。還有……對不起。”我不該一次又一次的懷疑你,不該如此武斷地給你定罪。
當那些照片出現在我面前,我絲毫沒有去懷疑它的真實性,當我痛苦掙紮了幾個月後,終于明白了我母親,為什麽能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了。
去怨恨一個自己心尖上的人太痛苦了,看見她心痛,看不見她更痛。
當我在心底說原諒她時,我的內心其實是解脫的。
可我沒有想到,她竟再一次“背叛”了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那朵梅花時,我憤恨極了。
至今想到我那時說的那些話,我都臉疼,內疚不已。
我們剛走出去,就迎面走來一個男子,看到我們先是吓了一跳,然後調皮地沖我眨眨眼。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莫離就擋在了我前面,突然我想到了,幼時看動物世界一只母狼拼死保護幼崽跟食狼鷹搏鬥的畫面。
“看什麽看?這是我的人!”那個男子沒有想到那麽精致可愛的女孩兒,那麽兇,有點傻。
我好笑地拉着莫離的小手走了出去。
莫離小聲嘀咕:“現在的世界,太可怕了。”
送錢阿姨回家時,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莫離母親真的是因我父母而死,那麽錢阿姨真的不會對我有一點點抵觸嗎?
瞄了一眼扭頭跟她們叽叽喳喳的莫離,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