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叫爸爸10

秦宿瑜瞥我,伸指往我腦門上戳,“父皇果然豪氣,您當運貨的腳夫都身負武力呢,他們都只是普通人,讓他們去打匪徒,不是有去無回?”

我揣着手不屑道,“照你意思就自認倒黴呗。”

秦宿瑜眼皮一搭,鳥都不鳥我,兀自提着筆準備往奏折上寫。

我按住他的手急道,“寡人雖不懂,但也知道有仇必報,都被人摁頭欺了,還默不作聲他們要是再來搶一次你難道還能忍嗎?”

秦宿瑜甩開我的手,不耐煩道,“剿匪交給地方刺史管,用得着他們狗拿耗子?父皇是見着耗子太多了吧,總想去咬一口,殊不知咬了一嘴毛,還被耗子耍的團團轉。”

譏諷我,他就是那耗子!

我一腳踩在案桌上,插着腰道,“寡人是貓,專吃耗子,尤其是黑心眼的禿頭耗子!”

秦宿瑜要笑不笑的睨着我,指着我的腳道,“還有儀态嗎?站地上去。”

我環住手臂擡着下颚道,“就不。”

秦宿瑜臉一黑。

我脊骨一顫,趕緊縮腳坐回他跟前。

秦宿瑜推來研,擡筆敲敲我的手道,“給我磨墨。”

我不要,我可是天子,他也敢讓我磨墨。

秦宿瑜随手甩來一本三字經,沖我咧白牙道,“不磨就抄書,抄三十遍。”

糟心的玩意兒,變着法子整我。

我只能咬牙去捏磨石,今日我秦韶卧薪嘗膽,總有一日會幹掉秦賊重振雄風。

如此一想,我就有了盼頭,那手裏的磨石被我磨得虎虎生風,一個不注意,墨汁飛濺出來,将将好落到他批閱的折子上,那墨跡掉的勻稱好看,不愧是我磨出來的。

秦宿瑜置了筆,自一邊摸到雞毛撣子指着我道,“找打?”

我別到後邊,憋屈道,“是你叫寡人做的,現在又要打寡人,你怎麽這麽磨人?”

秦宿瑜對着桌子打兩下,雞毛掉了三兩。

我瑟瑟發抖走近前握着破石頭再不敢用力。

秦宿瑜才又攥着筆寫。

我偷瞄他一眼,神情嚴峻下颌緊繃,只差沒将苦大仇深四個大字寫在臉上,我咂一聲,趴在桌上邊磨邊看折子。

哦,挖河道啊,挖個河道也這麽愁,真不知道父皇為何這麽器重他。

秦宿瑜拿筆沾了點墨,淡淡道,“父皇瞧着似有話說。”

“寡人雖沒挖過河道,但寡人幼時也曾在東宮見過人挖排水溝,沿着牆挖就好,一路挖到頭,遇着擋的拔除掉,想來河道也是這個道理,”我肅着聲道,生怕他又覺得我在糊弄他。

秦宿瑜竟然對着我微笑起來,我登時将身子挺直了,看,我就說河道好挖,他這不是被我點通了。

秦宿瑜笑完後,眼眸陰沉的盯我,“父皇總比一般人機智。”

我頓感不妙,當即窩在原地不作聲。

秦宿瑜轉到書架邊抽出一張地圖,攤在桌上沖我招手。

我慢慢挪過去,探頭往那圖上看,黑的白的紅的綠的,各種标注的話,看一眼就滿頭懵。

寡人看不懂。

秦宿瑜指着其中一點道,“這是虎淩河。”

當我瞎啊,上面标那麽三個那麽大的字。

秦宿瑜瞟過我,手在地圖上一劃,正點到一塊綠色,他道,“照你話的意思,為了開河道,這一片地全得清掉。”

我抿了抿唇,吱不出聲。

秦宿瑜的視線轉到那地方,沉聲道,“錦州最繁華的地段就屬這一片,開河道是方便水上運載,從而推動錦州與其他州府的貿易往來,父皇一句話就要将它移平,也不問問這些百姓苦不苦,您這些年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謝太傅就是教一根木頭它也能生枝桠了,您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您是等着過年時讓人宰殺嗎?”

他罵我是狗,他還罵我是豬!

我猛拍桌子,“寡人只是不熟,你把寡人說的一無是處,敢情你天生就會,你這麽能怎麽不見你做出個舉世驚嘆的大事來。”

秦宿瑜涼絲絲的看我,“兒臣在您這麽大時已經和倭寇打了三次仗。”

三次還都勝了,尤其是第三次他率兵長驅直入倭寇腹地,徹底端了倭寇老巢,令舉國震驚,可謂一戰成名。

我……

我是這方面不如他,但我也不是一事無成,好歹我認了他當兒子,我是他老子,他的功勞不就是我的功勞。

“寡人是你父皇。”

秦宿瑜寒聲一笑,“父皇當真不要臉。”

我當他誇我,我退身坐席上,翹着腿道,“不早了,寡人明日還有課,皇兒咱們還是早早歇息吧。”

秦宿瑜不搭理我,又坐回去繼續看奏折。

我只得幫他磨墨。

春宵苦短,我以前還不珍惜,現在只能跟在這個小畜生後面受苦,我擡頭靠桌邊,邊幹活邊打盹。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入夢鄉時乍被人推醒。

我懵着眼看他。

秦宿瑜瞅着我,眼底洩出一點笑,“父皇睡覺還吃墨。”

我遲鈍的摸一把臉,粘稠一片,再往手上看,果然一手黑,我霎時沒了睡意,燥着聲道,“你怎麽不叫寡人!”

秦宿瑜伸了個懶腰,将奏折理進一個木盒裏,折身到門口送了出去。

我抓着桌上的紙往臉上擦,越擦越多,氣的我照他椅子狠踢了幾腳。

秦宿瑜扶起椅子,老神在在道,“去浴室洗澡。”

“寡人就不洗,”我非得讓他吃一回憋。

秦宿瑜轉開浴室的門,将我拖了進去,一直拖到浴池邊,擡下巴道,“洗不洗?”

我原想硬氣一回,但看他一副如果我不洗他就要揍我的架勢,我只得乖乖道,“以前都是愛妃幫寡人洗澡。”

秦宿瑜的臉又僵了,“自己脫衣服,自己洗。”

龍袍那麽繁瑣,我穿都不會穿,還要我脫,我從小到大,給我洗澡的都是別人,小的時候是王嬷嬷,她歲數大了,早出宮回家,現在是穆娴,哪用得着我動手,更可況我也沒動過手,我都當皇上了,還要自己親歷親為這些小事,這不折辱我嗎?

我哼哼兩聲道,“你不給寡人洗,寡人不會。”

秦宿瑜一臉黑。

我瞧他似在醞釀着什麽,也有點怕,就退而求其次道,“要不周歡也成?”

秦宿瑜的眉心都快蹙成一朵花了,他扯我到跟前,一邊幫我解衣服,一邊道,“看好了,下次自己來。”

下次也不自己來。

有人伺候我幹嘛要累着自己,是他非要跟我住一塊,他就得給我操辦一切。

秦宿瑜脫完我的衣裳,眼睛又垂的跟個菩薩一樣,我也不刺激他那可憐的自尊心,蹲身下了水。

我靠到水池邊,拽他的衣擺道,“皇兒也下來洗吧,順便幫寡人搓搓背。”

秦宿瑜臉色忽陰忽晴,他突然拂開我的手往外走。

我匆匆爬上來,拖住他道,“你走哪兒去?寡人澡還沒洗完你就想跑!”

秦宿瑜驟然兜住我,将我急切地推進水裏,我一時不查給嗆到,忙趴到對面石壁上咳嗽。

這逆賊竟無時無刻不再籌劃着要将我弄死。

我回身去看他,他的面目在水汽中變得模糊,我只看得出他嘴角平直,并不是高興的樣子。

秦宿瑜踏着步過來,他走的很慢,我從他的走姿中看出了暗藏的殺氣,我驚恐的要往地上爬,嘴巴也朝外大喊着,“來人!來人!”

秦宿瑜便快速跨步來,一手扣着我的肩不讓我起來,“叫什麽!”

我蹙着眼道,“你要殺寡人……”

“我不殺你,老實點,”秦宿瑜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急速撤走,似被燙到一般。

我勉強信他一回,枕着手臂仰着眼勸他道,“皇兒,你整日煞着張臉,別說寡人看着怕,就是那些膽兒小的女人也不敢近你身,你看你都這般大了,到現在一個女人都沒有,誰見着你都得躲,你得像寡人這樣,見人三分笑,才能得人歡喜。”

秦宿瑜不鹹不淡道,“是啊,笑成了傻子,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有的人試着跟他講理他就是擡杠,有的沒的都能杠出個事兒來,非得跟他臭臉他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我舔舔自己的虎牙,側過頭把背給他,“皇兒給寡人搓會兒背。”

身後人沒答聲,我轉頭去看他,他面上又呆又癡,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讓他伺候一次真不容易,那我得再讓他伺候一回,這才對得起我連日來遭受的羞辱。

我伸長手牽住他的手,往下拉道,“給寡人搓一下背吧,寡人夠不着。”

秦宿瑜還是那副癡傻像,不過還是蹲下來了。

我才懶得管他像什麽,只要能拿他當奴才用我就舒心。

我閉着眼卧在水邊,感受着他的手在我背上揉搓,平心而論,他這搓澡的力道可比穆娴好太多了,穆娴那手勁恨不能将我搓掉一層皮,他倒是軟和不少,撫在我背上很輕,輕的我都快要睡着了。

我混着話道,“皇兒,往下一點。”

那手很明顯的停住,竟然就不動了。

我又重複一遍道,“往下一點。”

他一直沉默,過半晌手還真慢慢往下動。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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