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記憶蘇醒

司禮監。

屋內燈火搖曳,魏栖對着面前的文書出神發愣,燭火在案上噼裏啪啦地燃燒着,幽幽照向他那張美如冠玉的臉。

他不僅貪財還是個太監,而她是尊貴的榮華公主,他們之間起止雲泥之別。也許正如太子所言,她不過是找個擋箭牌罷了。

“魏栖!”梁硯書黑臉進門,随後一掌拍在案上,怒道:“你上次明明答應孤不再接近緋絮,今日為何食言!”

他來時曾找過父皇,原以為父皇會與他統一戰線,結果父皇根本不在意,這可氣煞他了。

“他該,該……打……”梁淳扶着門板大喘氣,擡頭同樣是一臉怒容。

“奴才見過太子殿下,二皇子。”魏栖繞過書案躬身行了一禮,接着一本正經道:“回太子殿下,是榮華公主非要找奴才配合演戲,并不是奴才主動找她,太子殿下若想奴才遠離五公主該去找她才是。若不是五公主開口,奴才必然是避得遠遠的。”

“不對!”梁淳大吼一聲,紅着臉罵道:“是,你你,誘,誘,她!”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梁硯書一把揪起魏栖的領子,嗓音因憤怒而略顯沙啞。他不得不承認魏栖說得有點道理,緋絮對他确實與衆不同,今日那眼神比看孟茍還古怪。

魏栖任由梁硯書揪着自己的領子,垂眸道:“奴才不敢,太子是君,公主也是君,奴才只是奴才,自然是誰的話都聽。”

“你!”梁硯書即将出口的警告被魏栖這話悉數推了回去,他恨聲道:“孤自然會去勸她。至于你,以後別靠近她,再有下次孤定要你好看!”他放完狠話便松了手,氣呼呼地快步離去。

他們倆談話間,梁淳一直壓着口氣,見梁硯書作罷,他上前兩步忍不住朝魏栖那張臉上打出一拳,習武的本能讓魏栖下意識想避開,然而想想對方的身份便停住了。

“嘭”,梁淳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右手,雙眸閃爍,似乎有些自責地懊惱。

“二皇子,太子殿下已經走遠了。”魏栖站在原地,垂首說得恭敬。

梁淳面色一白,擡腳立即追了上去。

“嘶……”魏栖揉着臉重新在案前坐下。自從接了公主的生意,他的臉真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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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的,他腦中倏地想起夢中那抹背影。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拼死要保護的東西是錢,可眼下他有了新猜測。

他不是為錢,是為一個人。

難道真是榮華公主?不會吧,不會不會,一定不會……

這個夢定有寓意所在,他不信自己會平白無故做一個夢做幾年。若自己真是為梁緋絮戰死,那他還是少跟她來往為妙。

可惜明早的事他已答應了,失策。

魏栖整理好文書後走出司禮監,此時恰好臨近午夜,宮燈滅了一半,巡視的守衛也少了些。

他一心想着明早的事,心頭煩亂,乍然,劍光一閃,一柄軟劍朝他脖子處刺來,寒氣逼人,他躲避不及被劃破了肩頭。

黑衣人當即縱身一躍,手中軟劍再次朝他刺出,他側身扣住黑衣人使劍的手連點三處穴道,霎時,黑衣人手上一松,軟劍落地。兩人同時拍出一掌,黑衣人借着掌力往後一退,躍上屋檐後便消失在黑夜裏。

魏栖側眸掃了眼劃破的衣袖,這人的身形倒是眼熟。

翌日。

四更天剛下過雨,清早的天還灰着。梁钊晨起意外招了仇末伺候,魏栖只得默默退出太極宮,先去太醫院,再去靈素宮。

靈素宮外種了不少桃樹,一簇簇半白半粉的桃花在晨光中綻放,風姿動人。

魏栖獨自一人走在道上,遠遠地便能瞧見孟茍,他正站在宮門外,手裏捧着個精致的盒子。

“奴才見過二皇子。”

孟茍聞言側身,視線掠得鄙夷。“不用見了,小王并不想見太監,快走。”那“太監”兩字他加了重音,仿佛是在提醒來人自己的身份。

然而魏栖并沒有離去,而是站在了原地,擺出一副等人的姿态。

孟茍按着盒子的手一緊,出言嘲諷道:“魏公公,五公主不是你這種人能肖想的,出門也不照照鏡子,不男不女的妖人。”

魏栖擡頭,眉間神情淡淡,言語間悄然少了幾分恭敬,“謝二皇子關心,奴才每日出門都照鏡子,倒是二皇子似乎沒照鏡子。”

“放肆!”孟茍兩頰一寒,右手不由按上腰間軟劍,“區區一個太監也敢這麽跟小王說話?小王看你是……”還沒等他說完,“吱呀”一聲,靈素宮的大門開了。

梁緋絮出現在兩人面前,她今日穿着一身嫩綠色的長裙,素白絲線在衣襟處繡了幾朵桃花,清新雅致。

“奴才給五公主請安。”魏栖上前一步行禮。

“榮華公主,這盒糖蒸酥酪是小王一早出宮買的,送給你。”孟茍手上動作收得很快,轉臉便笑。

這勁武國的二皇子真有心,柳色低頭偷笑。

沒想梁緋絮忽略孟茍直直轉向魏栖,兩人視線一接,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小盒金瘡藥。

金瘡藥和糖蒸酥酪對比,絕了。

柳色心想,魏公公這送的是什麽呀。

“送我的?”梁緋絮幾步走到魏栖身前,這藥讓她想起四年前,她怕他在煉獄訓練營裏受傷便送了他滿滿一大盒金瘡藥。

“嗯。”魏栖見梁緋絮緊盯他手裏的金瘡藥且眼中含有水霧,不由心下奇怪,這金瘡藥又不是什麽珍貴之物,哪裏值得她如此。

“還記得當年我送你……”她對上他茫然的視線喉間一堵。那些回憶只存在她的腦海裏,他并沒有。

這倆三番四次當着自己的面調情,孟茍嘴邊的笑早便沒了,後糟牙咬得緊緊的。大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若實在不行,他只能用點非常手段。

“榮華公主。”孟茍出聲打斷兩人。

她望向孟茍時已收了眼裏情緒,待看到他腦袋上有一滴風幹的鳥屎連忙捂住鼻子,“二皇子,你出門不照照鏡子?”

“啊?”孟茍不解。

柳色擡眸一瞧,小聲提醒道:“二皇子發上有污穢之物。”

“……”孟茍面上青白相交,将手中禮盒丢給柳色後遮頭匆匆往回跑。

“噗嗤”,梁緋絮笑出了聲,“柳色,你把這盒糖蒸酥酪分給今日當差的人。”

“是。”柳色應聲後進門。

濕潤的春風從一側吹來,帶着嫩綠色的裙擺掀起漣漪。“公主,奴才能不能問你一句話?”魏栖說這話時已低下頭去。

“問。”梁緋絮順手打開盒子,面上表情瞬間凝固。怎麽是用過的……

魏栖直截了當道:“公主是真喜歡奴才還是将奴才當擋箭牌?”

默然望了他好一會兒,她正色道:“本宮不喜歡男人,男人都只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

“奴才不是男人。”聲音裏細聽之下攜了些笑意。

“……那也不能驕傲啊。”她看着手裏的盒子,呼了口氣緩緩道:“大概,介于兩者之間。”

魏栖:“……”這讓他怎麽回。就在他不知如何問起的時候,一張百兩銀票到了面前,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裙擺随風飄動,梁緋絮轉身道:“本宮既然選了你,那你便好好演,銀子方面本宮絕不虧待你。”

“是。”他凝睇着她的背影,心頭有過那麽一瞬抽痛。不管怎麽說,錢還是要收的,但他們之間的交易必須止步。

魏栖走後,柳色跨出門檻擠眉弄眼,揶揄道:“公主,奴婢想問……”

“不許問。”梁緋絮走下臺階,目光觸及胭脂色的桃花不禁為之一醉。

柳色鼓起臉,眸子亮晶晶的,“公主還沒聽奴婢說完,為何不許奴婢問?”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問什麽?”梁緋絮偏頭橫了柳色一眼,“對了,你回來時記得去禦狗監那裏讨兩只狗來,最好是的又大又兇的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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