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訪
“你......你先放開我.....”王甄帶了哭腔, 話音落了,忽而見面前的媚生腳一歪,跌在了地上。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 便見剛才那豪橫的姑娘已是梨花帶雨,濕了半張帕子, 哽咽道:“我是打小兒沒有娘,可你們罵我可以,卻不能一并罵我的幾位姨娘,是她們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拉扯大的, 若是再辱沒她們,你們便是人多,我拼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王甄愣了一瞬, 一擡頭, 忽而見假山下幾個教養嬷嬷已趕了來,聽了這姑娘一番和血的哭訴,已是豎起了眉。
王甄瞬時反應過來,急忙去拉媚生,口中道:“你且先起來, 誰的理讓嬷嬷評評便是了。”
她手伸出去,指尖剛碰到人, 媚生卻驚呼一聲,側身一滾,滾進了一側的太液池。
從那教養嬷嬷的角度看,便是這王家姑娘伸手推了蘇姑娘一把, 那蘇姑娘尖叫着落了水。
那嬷嬷看着水裏掙紮的姑娘,急忙喊了幾個小太監下水救人。她急的出了一頭的汗,今日大選的日子, 若出了意外,誰也逃不過責罰。這一遭,只要蘇家姑娘嗆了水,不論因何而起,這王家姑娘定逃不過責罰。
衆人手忙腳亂,将已昏死過去的媚生從水中撈起來,急急往儲秀宮送。
“哎呦,這......這可別鬧出人命啊。”福全有些着急,要知道,這批秀女都是世家女,誰出了事都不好善後。
“鬧出人命?”成化帝将手中的名簡一放,不動聲色道:“上元夜裏,能迎着永定河的暗湧游上畫舫的姑娘,會被這太液池嗆死?”
福全一愣,反應過來,在心中暗道這蘇家姑娘可真是個滑頭的,連自己都着了她的道。
他捧了那名簡,彎腰道:“陛下,太後那邊等着呢,您看這幾位留了牌子的,定什麽位份?”
李珏瞧了一眼太液池,手指點在案上,道:“這妃位之一便留給那位蘇家媚生吧,其餘的母後定奪。”
“蘇媚生?”福全一雙小眼瞪圓了,有點不敢置信。
“是了,娴雅淑靜,純善質樸,封為賢妃。”李珏說完,自拿了文書攤開。
娴雅淑靜?純善質樸?這真的在說那位蘇姑娘?福全望着水波蕩漾的太液池,半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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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成化帝李珏又做夢了。
夢裏是深冬的上京,外面落了一層的雪沫子,白茫茫一片。
屋裏燃着銀絲炭,倒是不覺得冷,他身下卧了一個女子,肌膚白的耀眼,婀娜而明媚,已是軟成了一灘水。
她貝齒咬住紅唇,不時溢出陣陣嬌顫,受不住了,嗔他:“夫君,夫君,不要了,不要了......放了我吧.....”
這聲聲嬌嗔勾的他心神蕩漾,沉默着加快了速度。
待帳子上的五色流蘇停止了晃動,他将人撈在懷中,輕撫她的背,誘哄:“好了好了,下次夫君一定輕些。”
那女子頭埋在他懷中,紅暈從臉頰蔓延到了脖頸,粉粉的一層,很是誘人。她聞言,急急擡起頭,似是真的生了氣:“你......你......沒有下次!”
他眼前那層薄薄的霧氣散開,第一次真切看清這女子,她一雙眼兒明媚而純真,看着你便讓人莫名的心軟了去,挺翹的鼻,櫻紅的唇,竟是,竟是那蘇家媚生!
李珏眼皮一跳,忽而從夢境裏掙紮了出來。
他靠在迎枕上,平息了下心境,那女子的臉又一次浮現在眼前,讓他忍不住煩亂。
他捏了捏眉心,一掀錦衾下了床,一壁喊福全:“福全,蘇媚生安置在哪個宮裏?”
福全小跑着進來,拿了大氅替他披了,道:“回陛下,安置在景仁宮了。”
“去,帶幾個暗衛,去一趟景仁宮。”李珏說着,已是系好了大氅,大步往外走去。
今日晚間下了一場雪,媚生早早歇了,正在夢裏打司命那張老臉,冷不防被跑進來的小橘拽醒了。
小橘慌慌張張,話都理不清:“姑娘.....不....不.....娘娘,聖上......聖上來了。”
門前廊下已是跪了一溜奴才,個個誠惶誠恐。
李珏腳步不停,直直進了內殿,擡眼看見那床邊睡眼惺忪的女子,頓住了腳。
媚生衣服也來不及穿,着了白娟中衣,赤腳站在床邊,還未完全清醒,一雙眼兒盈盈望過來,含着懵懂神色。
她将欲行禮,忽而一只手臂伸過來,拽住她纖細的手臂,往前一拉,便撞進了那男子懷裏。
年輕的帝王沒有半刻遲疑,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撕拉一下便扯開了她的前襟。
脖頸一片雪白,蔓延進赤色鴛鴦肚兜,媚生一慌,急忙護住胸口:“陛下,您.....您......您因何而來.....”
李珏面上一片冷肅,不待她說完,箍住那截細軟的腰,伸手便将那肚兜扯開了。
鮮紅的錦緞滑落一角,瑩瑩的雪峰起伏不定,晃的他一陣炫目,胸口上一點紅痣,讓他有瞬間的愣怔。
是她,那夢裏的女子果然是她!
媚生一雙手被他箍在身後,動彈不得,一雙眼兒紅紅的,氤氲起了霧氣。
這一世是正經的閨秀,哪受過這等羞辱,像個歌姬一樣,任男人撕扯把玩。她胸口起伏,那含着的一滴淚再包不住,順着瓷白的臉頰滑下來,滴在了李珏手背上。
成化帝手指微動了動,目光在那旖旎的風景上停留一瞬,急急移開了,扯下肩上的披風,替她裹了。
福全小跑着進來,附在他耳邊低低道:“陛下,這合宮上下都搜了,并未發現什麽。”
不是巫蠱之術?
李珏有些茫然,在未看清那女子的臉前,他以為入他夢的是許憫月,待看清那張臉後,他驚怒異常,以為這蘇家女對他施了巫蠱之術。
他臉上神情微妙,冷寒褪了去,又換上了慣常溫和的笑,輕拍了下媚生的肩,安撫道:“勿怕,朕丢了個物件,還以為是景仁宮的奴才給順走了,這才深夜來此。”
媚生也不多問,哆哆嗦嗦裹緊了大氅,垂下頭不言語。
李珏瞧她模樣,知是受了委屈,轉頭囑咐福全:“明日尋那西域進貢的貓眼石做幅頭面,給愛妃送來。”
說完又轉頭對媚生道:“且歇息去吧,勿要受了寒氣。”
殿門緩緩關上了,媚生将那大氅随手一擲,一顆顆扣上了衣襟上的盤扣。
便是萬年來,也未曾受過這等羞辱。她又羞又惱,偏又對那人無可奈何,只好用腳碾了那龍紋大氅,不忿道:“想看人家的胸,還要尋個冠冕堂皇的由頭,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的看啊,端的是個......”是個僞君子,是個流氓無賴!
她狠狠踩了幾腳,那後頭罵人的字眼還未吐出口,一擡眼,卻見殿門不知何時開了,那挺拔威儀的帝王站在門前,錯愕的挑了眉。
媚生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咕咚一聲跪了,縮在那裏小小一團,全不似剛才的張牙舞爪,倒是一副乖巧的順從。
李珏緩步走了過去,在那布滿腳印的大氅上掃了一眼,竟是氣笑了。
這夜裏寒涼,又開始飄雪花,他本是折返回來取個大氅,未曾想竟見了這一幕。
“好,那便光明正大的看。”這屋裏溫暖如春,還有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狐貍,他忽而覺得長夜漫漫,留在這裏逗逗她也無不可。
媚生倉皇的擡起頭,不知道這皇帝還有如此怪癖,竟是喜歡看女子的胸!
她往角落裏躲了躲,嗫嚅道:“也沒什麽好看的,妾的沒看頭。”
沒看頭?分明是波濤洶湧的很。李珏氣定神閑的坐了,微翹了下唇角。
內殿忽而安靜下來,只聽見滴漏嘩啦啦的水聲,媚生跪坐着,不敢擡頭,也不知過了許久,頭一點點的,打起瞌睡來。
到後頭實在撐不住,直接跪趴在了絨毯上,呼吸均勻。
“去床上睡。”李珏實在看下去,出聲道,見那姑娘半點沒反應,又微提了聲調:“去床上!”
媚生夢中驚坐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爬上了床。
她攥緊了錦被,心口有些瑟縮,眼一閉,暗暗給自己打氣:“睡就睡,好歹也是個美男子,也不算吃虧!”
默了半響,也未見年輕的帝王上床,聽他幾不可聞的嗤笑一聲,在榻上側躺了。
李珏瞧外面天色,雪花扯絮般越下越大,心道且先卧一會,直接便去早朝了。
待天色微明時,福全拿了龍袍冠冕,送進了內殿。
李珏起身時,床上的姑娘也動了動,支着手肘往外瞧了一眼。
他以為小姑娘這是要起身伺候他更衣,張開雙手,等她來服侍。
卻見那姑娘咕咚一聲又躺了回去,呢喃道:“你真是太吵了!啊爹,以後上朝前勿要來看我。”
李珏又錯愕的挑了眉,剛放下手臂,床上的人卻一咕嚕爬了起來,似是清醒了過來,畢恭畢敬道:“是妾睡糊塗了,還以為在家裏呢,陛下莫氣。”
她說着疾步過來,伺候李珏更衣,手臂微微環住他的腰,那張小臉便似埋在了他胸前。
李珏低頭去瞧,見她一頭濃密的發披散在肩上,額前幾縷碎發,毛茸茸的顯出稚氣,也才想起她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夜裏這一出許是過了些,聲調溫和了些,問:“你想家?”
媚生手臂頓了頓,也不作假,在他懷裏“嗯”了一聲。
那細細的呼吸拂過李珏的脖頸,帶來一陣酥癢,李珏微偏了下脖子,摁住了她的手,道:“過幾日歸家省親吧。”說完喚福全,進來幫他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