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賈瑚手上拿着一沓畫像。
賈代善就要回平安州了,有些事必須要處理。
前世在梅家莊受訓的是賈瑚,雖然梅家莊有嚴格的組織,前面掩人耳目的是個正常莊子,經營着樂善好施的好名聲。莊主也從不公開出現在後面的少年訓練營。季琳前世一直呆在裏面煉獄,卻只認識幾個教頭。
季琳在畫人像上極有天賦。前世的青龍衛,本來就是給司徒睿準備的辦各種髒事的侍衛,除了練武,記憶力、抓人的面部特征、身體特征等都要訓練到位。季琳甚至僅憑一個背影、幾個動作認出一個人。認出了人,自然要畫出來緝拿,因而季琳雖然畫花鳥魚蟲技法平平,畫人卻是能将各類特征抓得極好的。
賈瑚早就有心除掉梅家莊的幾個教頭了,但是他是如何知道那幾人的,須得有個出處。
直到救出季瓊後,但凡賈瑚不是在辦事的時候,季瓊都是賈瑚的小跟班。
季瓊受了刺激有些怕人,除了父母便只願意跟賈瑚說話。隔了這段時間,季瓊好了許多,表達能力也強了不少,賈瑚便開始誘導季瓊說出那幾個魔鬼般的教頭長相。
季瓊剛開始是害怕的。賈瑚借了一下祖父的威風,說:“我祖父是國公爺,只要你說出他們的長相,我将人畫出來,祖父就能派人捉住他們,将他們打入大牢,再也不能害人。”
季瓊怯生生的盯着賈瑚看,黑如點漆的眼睛中既充滿了恐懼又有些期待。
賈瑚看着季瓊的眼睛非常篤定的點頭。
季瓊明明顫抖着,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般,開始形容那幾個常常讓他在噩夢中驚醒的臉。
這個過程是痛苦的,若是換做一般的畫師來話,不停的修改兇手的五官、體型等特征,會讓小季瓊更加痛苦。
然而賈瑚前世是見過那幾個教頭的,所以最終将這幾人畫像畫出來的時間賈瑚可以控制。賈瑚沒有一蹴而就,然而也比旁的畫師完成得快多了。
而且再高明的畫師,只聽描述不斷修正的畫像,都不如一個本就擅長抓人物特征的人親眼所見之後畫的,等賈瑚将那幾個教頭的畫像畫出來,季瓊都吓得又要哭了。
安慰人、開導人都不是賈瑚的長項,好在無塵非常擅長這方面。而且季瓊因為在此回憶了一遍那些可怕經歷,反而經過開解之後,慢慢放開了。
梅家莊被滅了之後,南安王府低調了一段時間,原梅家莊裏那些骨幹都是南安王府的親信,原沒那麽好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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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長期用各種極端手法培養少年侍衛的教頭,自身性格或多或少的會有着不同常人的地方。
季琳前世辦理了太多案子,知道在哪些消息上留心,終于叫他捉拿了兩個人。
其實也不是旁的,就是這段時間,有京城著名的青樓傳出些鬧鬼的故事。無非是那個鼎鼎有名的姑娘,突然暴斃了,死相凄慘;也有姑娘被吓得發瘋,衣不蔽體的跳樓自盡了,身上盡是傷痕。
本來花街柳巷,向來是是非之地。下九流的娼妓身契捏在老鸨子手上,不過是個物件兒,便是死了,老鸨或是拿了錢,或是不敢追究,往亂葬崗一丢了事。這些可憐人既沒有人做主替她們張目,也不會有人追究。
而且剛開始發生這樣意外死亡的時候,根本無人在意。
然而便是青樓裏的從姑娘到丫鬟、龜奴,大部分都是不值一提的賤命,但她們終歸有七情六欲,會害怕。
越是真相樸素迷離的事,越會被添油加醋,傳得越發玄乎。後來簡直傳成了好幾家青樓每天都有姑娘死,說是被吸幹了精血。甚至有人将此事和跛足道人被捉聯系了起來:渺渺真人被師兄清理門戶之後,壓不住妖邪了,有鬼怪作亂。
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不逛青樓窯子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但是就這樣的事,非常離譜的牽扯上了無塵,加之賈瑚、賈代善等人對分析情報有着非同尋常的敏感。
然後開始打聽這些傳言的源頭,發現第一個死的青樓女實際上被跛足道人被捉要早,卻死在梅家莊被破之後。
就這樣,榮國府捉拿了兩個納安王府的教頭。
其實這案子并不複雜,從後世心理學的角度,經常處于某種非正常環境下的人,容易心理變态,進而表現出折磨弱者。
以前,這些教頭可以依訓練侍衛的名義随意折磨那些被拐來的少年,而梅家莊被破之後,他們轉而折磨手無寸鐵的女子。
霍煉得了鳳藻宮滅口一僧一道的令,也在追查無塵和一僧一道的下落。
前世司徒睿能最終勝出,除了警幻暗中相助外,南安王府自身也是有一定實力的,在榮國府捉住南安王府兩個教頭的同時,霍煉也查到了曾經關押一僧一道的別莊。
南安王府的人夜襲別莊時,在別莊負責守衛的是程青松、程青柏兄弟。
鳳藻宮籌謀多年,霍煉又一直盤踞京城,連梅家莊那樣的組織都建立起來了,賈代善并不知道南安王府在京城的情報網靈通到什麽程度。
這種情況下,賈代善一開始就沒覺得鬧事抓了跛足道人,會完全瞞住南安王府。是以,別莊是有準備的。
行軍打仗之人,最會的便是排兵布陣。別莊的侍衛雖然不算極多,但是精心布防之後,戰力比之單打獨鬥高出數倍不止。
而南安王府的訴求是殺人滅口,來的是精銳,圖的便是殺人之後全身而退。
因雙方都準備充分,這一場遭遇戰參與的人雖然不多,但是打得卻十分激烈。極高深的武學是很難練成的,大部分天賦不錯之人加上努力,都可以練到中上左右的水平,頂尖水平卻是可遇不可求了。
榮國府留在別莊的人便是中上水準的,南安王府派來的人是頂級的。然而因榮國府的人身着軟甲,又布置了好幾重機關,南安王府的人并沒有讨到便宜。
南安王府的人得了死命令,也知道一僧一道不除,萬一鳳藻宮的行事敗露出來,大家死無葬身之地,因而十分拼命。加之見別莊這樣層層防守,越發堅信一僧一道還藏在這裏。
就這樣,南安王府的殺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沖進了地下室。
困在地下室的正是被捉拿的兩個教頭,現在分別被假扮成了癞頭和尚和跛足道人。反正這二人常年形容邋遢,臉上沒一日幹淨的,不仔細瞧,都認不出五官。
但這二人到底沒死,其中一人見有人闖進來,竟是自己的同僚,眼睛一亮,以為來了救兵,便見寒光一閃,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吳……”便已經身首異處。
一股熱血從那人的脖子噴射而出,掉在地上的頭顱依舊不甘的瞪着眼睛,既是不甘,也是不解。
那下手滅口的吳姓漢子也覺這一聲‘吳’音調語氣都有些熟悉,見對方已經死了,才大着膽子走過去看。這一眼終于認出了那癞頭和尚竟然是自己同僚。
吳姓漢子頓時覺得寒毛直豎。
殺了自己人不要緊,要緊的是這裏既然關押的是自己人,那麽證明自己上當了!
這些人殺人不眨眼,自己卻并不想死,得知上當之後,便飛快的後撤。一面心中暗罵賈代善老狐貍,忒狡猾毒辣。
既是這裏關押的不是一僧一道,做什麽如此戒備森嚴,做什麽那些榮國府的走狗還要拼死抵抗,引自己上當。
一僧一道并非關在同一間地下室,這邊吳姓漢子得了手,那病他的另一個同黨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二人打着口哨,相互照應着往外沖。
此時此刻,便是天塌下來也比不上逃命要緊。
外頭的程青松見火候差不多了,亦是下令撤退,榮國府的侍衛有序而迅速的外撤,與此同時,程青松和程青柏分從莊子的南北方點燃了早就準備好的火油。
頓時,一個別莊火光沖天,陷在裏頭的南安王府高手插翅難飛。
全都得計之後,程家兄弟彙合,程青松道:“青柏,外圍可有賊人的崗哨?”
“除掉了幾個,不知道滅幹淨沒有。”
程青松看了一眼身後的火海:“将人點齊,撤退。”
榮國府與南安王府皆是軍功起家,皆是排兵布陣的行家,其實賈代善也料到如果南安王府突襲別莊,外圍必然有人警戒報訊。并不覺得這次交鋒能将南安王府派來的所有活口消滅幹淨。是以,早就交代過程家兄弟,只要将闖入莊子的人困住,其他的,以衆兄弟的安危為重。
榮國府這一波人直接往南去了。
而南安王府的人确然有一兩個漏網之魚,哪裏還敢追榮國府的人,不過是轉身便逃,如喪家犬般逃回南安王府,向霍煉報告了別莊的情況。
賈代善的馬車已經出了城門,往平安州去了。
霍煉氣得七竅生煙。中上武藝的家丁,但凡是有實權的武官,都能培養好些;但是頂尖的高手,可以以一當十用的,沒個府邸都只有那些。這一次南安王府可說是損失慘重。
在得知賈代善準備赴任的消息後,南安王府是特地權衡過接下來的安排的。到底是先殺一僧一道滅口,還是不管不顧,趁賈代善赴任,在路上了結了這個老狐貍。
無塵現身捉拿跛足道人後,南安王府已經知道無塵是榮國府極難對付之人,但是霍煉并不相信像無塵這樣的高手,榮國府會有許多。
賈代善赴任,榮國府這些頂用的人是留在京城保護賈代善的子孫,還是随賈代善前往平安州,榮國府會有一個抉擇。
霍煉判斷,如果南安王府精銳盡出,截殺賈代善是有機會的,但是現在殺了賈代善,不過是便宜了豫親王。恰巧又查到了一僧一道的下落,是故霍煉選擇先滅這二人的口。
誰知竟然中了榮國府請君入甕之計!
賈瑚不放心賈代善,讓賈代善上任一定多帶侍衛,現在秦宵等人都松賈代善去平安州了,京城之留了以前榮國府的侍衛和無塵。
別莊計策成功的消息傳回榮國府時,無塵正和賈瑚在下棋。
無塵注視着眼前的賈瑚,感嘆果然是承載大氣運之人,小小年紀,運籌帷幄已經不下國公爺。“南安王府折了幾大高手,估計會安生一段時間了。”
賈瑚非常穩的落下一粒黑子:“沒有經過十分苦練,是難以成就非凡武藝的,既是南安王府想要取我性命,我便去他臂膀,拔他獠牙。沒了獠牙爪子的猛獸是傷不了人的。只是可惜,不知道梅家莊那些個禽獸教頭被一網打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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