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怎麽招惹上這些人?”
“這話該我問你。他們明顯是朝着你來的。”葉昭咬牙切齒道,他沒心思跟沈歸雪掰扯此次行刺目标究竟是誰,他耳聰目明,縱門外腳步聲輕盈如風,他也聽得出,至少還有四五個殺手。只是手已經酸軟得幾乎提不動刀,“別跟我說你是離家出走來玩的,你到底去葉城做什麽?還是身上帶了什麽值錢東西——小心!”
話音剛落,他拼盡全力向沈歸雪撲去。那廟門破得連風都擋不住,兩柄長劍,一上一下,正好從門杠的上下兩方破門而入,一劍攻沈歸雪頭面,一劍刺向她腹部。葉昭一掌将她推開,全力甩出一刀,向着門杠上方劍刺進來的方向劈了出去。只聞悶哼兩聲,門外攻勢弱下來,葉昭卻是再也支撐不住,晃悠兩下,朝後倒去。
“喂!”沈歸雪被他一掌推開,躲過殺招。眼見着葉昭往後栽去,趕緊沖過來扶住他。她焦急萬分,眼看着葉昭像犯困似的,眼睛将閉未閉,但卻不敢大聲呼喊。剛才葉昭那一刀淩厲兇猛,好像傷到了對方,暫時鎮住了敵人,但門外究竟幾人,她并不得知。她搖晃了葉昭幾下,急得直掉眼淚,咬牙将他護在身後,勉力提劍,直指門口。
風聲嗚咽。攪動四野如鬼哭,沈歸雪只覺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她從沒見過這架勢,眼下能打那個已經倒了,她卻連門外究竟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一股微小的力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裙角。沈歸雪的心一頓,得知是葉昭還清醒着,稍微安心些,眼睛卻謹慎地沒離開門口。
“別怕。”葉昭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他們是……”
然後就沒聲了。
沈歸雪欲哭無淚,往日聽說書中的場景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說書先生講尋仇故事,孩子撲在親人身上,親人說,“殺我的人是——”沒是出來個所以然就斷了氣,然後孩子就抱着屍首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此時此刻,她連狂搖“屍體”撕心裂肺的機會都沒有。
門外敵人躊躇了一會兒,再度進攻。那木門搖搖欲墜,沈歸雪越來越緊張。持劍的手也越來越重,只聽得門咔嚓一響,終于被卸了下來,與此同時,沈歸雪挽起劍花,拼命向着門倒下的方向盡力刺出。
這一刺毫無章法可言,她心裏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不能讓敵人跨進來。這拼死一搏激發出幾許淩厲,劍如寒芒,逼得敵人後退了一步。
對方雖被劍氣逼得一退,卻看清沈歸雪已無再抵抗的能力,再度欺上。此時沈歸雪氣力已盡,倚着牆半跪在地,只能盡力往旁邊一滾,順手扔出兩個小彈丸,噼啪炸出兩聲響動來。
未婚夫
那彈丸好似長了尾巴,一脫手便“嗖”地往外竄去。敵人似乎特別畏懼似的,連接後退,但沈歸雪已經沒什麽力氣想這些問題了,整個人越來越無力,越來越松弛,只能聽到兩個信號丸升空尖銳的呼聲,中間夾雜着些許噼裏啪啦的奇怪爆破聲。
“雪妹!”一個焦急的聲音似從極遠的夜霧中傳來,“雪妹,是你嗎?”
沈歸雪心裏一松,撐住馬上就沒知覺的身體,拼命喊道,“桐哥,我在這裏!”她不知道,自己只是發出了喃喃自語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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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遲鈍的感官也感覺到了劍風拂到面前。沒等喉間最後的驚呼喊出來,只覺另一股強大的殺氣追到,帶來森森的寒意。
那殺手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這一幕沈歸雪沒看見。她眼前俱是重影,但她知道,是白承桐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當啷一聲,她放心地扔掉劍,人随後便昏了歸去。
“雪妹。”在昏過去之前,一雙手扶住了她。是白承桐。
本來這趟出門,沈德佩是安排他和沈歸雪一同前行的,沈歸雪卻提前偷偷跑掉,而沈德佩還以為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于是大發雷霆,立即修書快馬加鞭傳給永樂分莊,要求截住沈歸雪。白承桐當晚就整頓出發,一路向西追了過來。然而畢竟此行随從衆多,一路追趕,還是晚了一兩天。
等他們一行到達永樂分莊,沈歸雪已經逃跑兩個多時辰了。白承桐讓其他人在分莊休整,第二天再走,一人一馬直奔平寧關。進來一路直奔最好的客棧,沈歸雪嬌生慣養慣了,但凡有條件,總要吃最好的住最好的。只見大半夜“引鳳樓”門洞大開,血腥沖鼻,白承桐急忙搶至客房,看見窗外蘭花盛開,趕緊一路循着打鬥的痕跡,追了過來。
這番折騰沈歸雪自是不知,好在那濃重蘭香不過麻痹筋骨、迷惑心智的迷藥,沒什麽大礙。只是她修為不深,連中毒帶驚吓,昏昏沉沉睡了兩三日。
半明半暗,半夢半醒中,沈歸雪只覺一直沒有逃脫那種如附骨之疽般的追殺。荒野四周,悄無一人。背後殺意大盛,她只能跑,跑到胸口幾乎憋炸,想大喝一聲拔劍而戰,或生或死,只想要個痛快,驀地發現掌中無劍。想找娘親,想起娘親已去世許久,想找爹爹,想起爹爹将她托付給了白承桐,想找白承桐,突然又想起,白承桐從不在她身邊。
恐懼似潮水般地蔓延,直至令人窒息。混沌中,有個背影半沉半浮地出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夢裏冷汗涔涔,她奮力突破一切禁锢,拼命向那人追去,卻怎麽追都追不上,怎麽喊也喊不出來。
“雪妹,醒醒,是我。”一雙手按住了她無意識中扭來扭去的的肩膀。這聲呼喚刺進她腦中,意識開始聚集。有冰涼的手巾覆在額頭,令人瞬間清明。沈歸雪定定神,吃力地睜開眼睛,坐在床邊的俨然是白承桐。
這是平寧關城內唯一一家醫館,條件不算好,一屋裏有幾張床。葉昭跟她隔了兩三張床,畢竟根底深厚,他早醒了過來,身上的傷口也已被重新包紮好。甚至欠起身跟白承桐打招呼,互報姓名——當然,他沒全說真話,看上去白承桐也不盡信,不過是真真假假地應付了幾句。
此時正到晌午,陽光大盛,沈歸雪落了一身冷汗,愣愣地瞅着白承桐半刻,眼神才聚焦,又花了半刻中才意識到自己已平安脫險,于是開口問道:“這是在哪裏?葉昭呢?”
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未婚夫另一個男人在哪裏,葉昭頓時大為尴尬,恨不得死在那破廟裏,眼一閉,假裝自己又昏睡過去。
白承桐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般,盛一勺湯藥放在唇邊吹了吹,喂沈歸雪服下。他神色漸漸地收斂起來,嚴肅代替了擔憂,數落道:“早告訴你江湖險惡,出門不要胡亂結交人,你少在外走動,偏不聽,惹出這些禍端來。萬一有個好歹,你要我如何向你爹交代?早知如此,不如好生在洛陽待着。”
喲,突然就成了“胡亂結交”的人。葉昭忍不住心裏翻了個白眼。白承桐那神态語調,頗似師傅教訓徒弟,哪像是對未婚妻說話,還是剛從殺手手下撿回一條命的未婚妻。葉昭聽在耳朵裏,頗為不忍,想要開口勸解,又想起自己畢竟是個外人,滿腔的義正辭嚴只能忿忿地咽下去。
沈歸雪沒吱聲,默默地聽白承桐一頓埋怨,爾後語氣平靜道,“我曉得了,謝謝桐哥。藥且放下便是,我等會兒就喝。”
她既不辯解,也不反駁,跟那日面對雷德泰時判若兩人。白承桐不好繼續發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藥碗放在床頭小桌上,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門,沈歸雪就掙紮着坐起來,不顧那湯藥燙,端起碗來,一勺接一勺地灌下去。喝了兩口,怔怔地捧着藥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像是怕被葉昭瞧見似的,飛快地轉頭看他一眼——裝死的葉昭大氣都不敢出——又趕緊舉袖擦掉眼淚。
随着體力的恢複,那一夜混戰的情形也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是了,沈歸雪想起,在最後那刻,是白承桐破門而入,一劍刺向了攻擊她的刺客,那刺客的刀差點當頭劈下。這些年來,白承桐甚少拔劍,這一次為了她,也算是動了殺招。
——多少還是在意她性命的。意識到這一點,沈歸雪心裏略有暖意,也是後怕也是懊惱,也是一想到那人剛才說話的态度,又憑添許多不稱意來。
“這又是哭哪一出。”葉昭哪知她心裏彎彎繞,默默地把方才兩人對話又咀嚼了一遍,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雖然摸不着頭腦,但傻子也看得出來,自從白承桐趕到,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這對未婚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