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曹三娘認真地聽着沈歸雪叨叨,神情不由自主放溫柔了些,末了開口勸慰:“這為人父母,沒有不想自己兒女輕輕松松便能平安富貴的。沈莊主身為人父,自然也免不了這想法。”

她一改白日裏的粗聲大氣,言語柔和仿佛是對自己女兒說話,“只是清閑有清閑的不如意,漂泊有漂泊的辛苦。你父親嘗盡了刀頭舔血的辛苦,便覺得将你養在深閨裏,弄個如意女婿就是上等的福氣。沈姑娘,可憐天下父母心,但話說回來,父母只能看得見自己的苦,以為讓兒女走另一條道便是不苦,可這道是好是壞,還是要你自己走,自己拿主意。”

沈歸雪自從娘親去世後,哪聽過這些來自年長女性苦口婆心的話,此時不禁內心翻湧,眼睛都酸了起來,趕緊換話題道:“前輩,我要是服了那金葉重樓,是不就能功力大增呀?”

曹三娘不屑道:“你底子就那樣,大增又能增到哪兒去,能進益個一成不錯了。金葉重樓乃是難得的奇藥,滋補陽氣,對你這底子也就是個墊補。”言罷,她突然一把捉過沈歸雪左臂,雙指并攏在她手心重重一戳,沈歸雪大驚,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覺一股真氣順着掌心逆流而上,登時手臂又酸又麻。

曹三娘道:“今日中的這毒怪有意思,我在你身上渡了一些過去,你看看能不能逼出來。”

沈歸雪聽到這話,幾乎要跳起來罵娘。這曹三娘說話辦事一陣一陣的,剛覺得她有些和藹,就整出這麽些幺蛾子。她自然知道曹三娘是要教她修習之法,可這教法也忒不講理,聽上去頗有些“要麽學,要麽死”的意思。

她當下坐定運氣,聚起全身之力注在左臂上,阻止那股帶毒的真氣蔓延。一時間,只覺兩股力量在體內相互推拉,幾乎漲破經脈。

曹三娘嫌棄地搖頭道:“慌什麽,如常吐納便是,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導之。将這股氣導至你的氣門。”

沈歸雪依她所言,調整呼吸,由着自己的氣息流轉,只覺一股不同于己的內力,帶來細微的針刺感,順着氣息一路奔流,她小心地引導着這股內力流動,既不敢蠻力逼壓,也不敢任其在自己體內亂竄,驀地心頭一緊,針刺之感從心脈處流過,微微一痛,便順着吐納之氣游了過去,不到三炷香時間,一呼一吸間,針刺之感瞬間消散。

沈歸雪驚喜道:“前輩!我曉得了!”凝神再運氣,只覺內力流轉比以往更為流暢,但終究是基礎薄弱,運轉個兩周便覺得四肢酸軟。曹三娘臉上浮起微微笑意,嘴上卻道:“你這娃兒,悟性可真不咋地。之前教你的定是個高人,但那套對你來說太高深了,你試着按我教你的練一段時間。”

沈歸雪心中有無數問題,之前礙着曹三娘老是拉着臉,不敢多話,此時乍着膽子問道:“前輩,今天那些人可是找你尋仇麽?我瞧前輩身手不尋常,不是一般人不敢來找你麻煩的,是不是?”

曹三娘嘆氣:“我先前就說過,你這娃子功夫不行,話倒不少,看來你爹是真沒教過你走江湖的規矩。你可知道黑風堂?”

沈歸雪一怔,脫口道:“我知道,我還跟其中那個玄魅交過手。”

曹三娘眉頭一挑:“就你?跟玄魅交手?”

沈歸雪底氣不足地嗯了一聲,解釋道:“還有葉王府的葉統領呢。當然也不是玄魅本人了,他修習了一種什麽分形化影的邪術,整出一堆木頭傀儡來追殺我們。”

曹三娘唔了一聲。“分形化影不是什麽稀奇招數。那老家夥最厲害的是用毒,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雖然醫毒本是一家,但我看秦谷主比不了他。他若說自己用毒排第二,怕是沒人敢排第一了。”話到最後,竟隐隐有贊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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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雪深知,高手之間雖立場有不同見面是生死,但棋逢對手,難免惺惺相惜。然她忍不住嘀咕,這曹三娘對死敵的态度也忒熱情了。嘴上卻乖巧接道:“原來前輩惹了他。不過前輩武功高深,想來療好了傷,對付他不成問題。”

曹三娘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曾是我相公,我曾是他婆娘。”

沈歸雪頓時寒毛陡立,一句話都接不下去。她沒爆過粗口,但現在滿心滿臉都寫滿了三個字:“我他娘……”腦子瞬間千回百轉,不知這曹三娘是敵是友,手不禁攥緊了長劍。

曹三娘看在眼裏,也不理她,兀自往下說:“西涼女人沒什麽地位,那老東西糟蹋了不少姑娘,也就是我這個藥師,他高看一眼,才稍稍舒坦點。一寸青三年一開花,他一共就培育了兩株,我都偷了回來,也算是解氣了。”

沈歸雪這才又松弛下來,心道這曹三娘說話大喘氣,一驚一乍的,遲早吓死。“原來是因神藥而起。前輩是想自己培植一寸青麽?”

曹三娘瞪了她一眼,頗為嫌棄她不上道,耐着性子解釋:“這葉城夏短冬長,窮山惡水的,到哪去栽培。一株給了城主,另一株給了秦谷主。”

沈歸雪大喜道:“我就知道前輩絕對不是一般人,懂這麽多珍貴藥材藥性,只有藥師谷的人了,你是藥師谷的——”

火光照耀着沈歸雪雀躍的臉,曹三娘看她高興,臉上也浮起笑容來,仿佛是看自己疼愛的小女兒:“我是秦竹的師姐。”

尋人

城外,沈歸雪跟曹三娘烤着饅頭談天說地,城裏,德威镖局亂了套。過了申時,葉城城門就閉了,白、梅二人一直等到掌燈時分也沒見沈歸雪回來,差人去找,才知葉昭今日一直在城裏,壓根沒去軍營。

曹三娘的鋪子不臨正街,快正午時,有去鋪子裏打湯的孩童推開半掩的門,見到一片狼藉中陳着四具屍體,一聲驚叫,引來百姓圍觀,緊接着官兵便将鋪子圍了起來。

千羽樓眼皮子底下出人命,鶴夫人臉色十分不好。輕聲問道:“鷺夫人呢?”

侍女嗫嚅着回答:“沒見到鷺夫人蹤跡,想是暫且避開了。之前咱們時常派人上門照看鷺夫人,都被她給罵了回來。鷺夫人天天盯着咱們,每天都能看見人,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呀。”

葉昭第一時間去了鋪子裏,只見滿地短箭,三人死于□□,一人則被當胸一掌震碎心脈,看着像鷺夫人掌法,便知鷺夫人是占了上風的,當下心裏稍安。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蜀中唐門怎會來此地,還被牽扯進鷺夫人的恩怨中?”

他循着血跡從後門穿出去。血跡時斷時續,在一間柴房門前停止,便進門去找,卻只見有人來過的痕跡,不見人影,想來是鷺夫人在此歇過腳。正待再找,只聞嘈雜腳步聲響起,有影衛來報,城主急着找大統領。

雖然互市平穩地進行着,但葉城的匮乏遠不是幾天互市就能解決。眼下暮春将至,夏糧收獲還早,即便邊軍有屯田的傳統,但兩城三鎮十八村,軍需缺口還很大,為此葉鈞卿早早發出急報請朝廷支援。

到底是邊關重鎮,朝廷爽快地批了。為防萬一,葉鈞卿決定讓葉昭帶人去接應糧草。

葉昭猶豫了,跟穆雁南交換了一個眼神,斟酌着開了口:“屬下以為,是不是派周将軍去接應比較合适?眼下刺殺危急卻尚未解除,城主身邊所剩影衛已不多,這時候從您身邊抽調人手,太不安全了。”

葉鈞卿卻毫不在意。“這個無妨。上次刺殺死了一個危九,他們定不會再輕易動手。聽聞沈莊主近幾日便會來葉城,屆時我在府上設宴,将德威镖局衆人和莫輕寒都請過來。有這麽多高手在場,就是羅勒親自來了也不怕。此時糧草比什麽都重要,你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葉昭沒吭聲,心想就算這些都是高手,畢竟都是外人,再說了,莫輕寒是南宮盟主的人情邀請來應付頂級殺手的,那心高氣傲的,哪能當做貼身保镖的用?

葉鈞卿哪知葉昭這些想法,鋪開地圖道:“你且去永樂鎮接應,但這一次不走平寧關,經長寧關過來。”

近年來,運送至葉城的軍需物資屢次出現意外,有糧草被燒的,有馬匹被下毒的,每一次都引來天顏震怒,斥責的旨意語氣一道比一道嚴厲。但又有什麽用呢,從朝野到江湖,各方勢力查了多次,什麽都沒查出來,後來大內高手,禦林軍統領宋炎親自押送過一次辎重,結果連本人都折了進去。

葉昭躊躇,“可長寧關是夏将軍把守,您是不是先知會夏将軍一聲?”

昔日甘将軍領兵,駐軍就在長寧關。此距葉城不過百餘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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