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蛇(9)

風輕傾被自己說過的話怼得嘴角抽動, 靠着劍無所謂道,“同是天道寵兒,我占先機, 他還是個傀儡,怎麽看都是我的贏面大。”

她頓了頓:“話又說回來,不是還有你嗎?”

随暮晚面無表情的沉默着看她, 但風輕傾覺得她話好多。

風輕傾及時伸手制止她即将出口的拒絕:“別說這事跟你沒關系,你不想幫忙,那我和你商量,是讓你幫我嗎?”

“我都是在為你好, 對吧,咱倆可是唯二知道這件事的人。”

她表情誠懇神情認真, 但随暮晚覺得她前世可能不是殺手, 而是個滿嘴神叨叨的混子。

混子繼續她的游說:“別寂月, 逆天而行,違背世界意識, 主角和反派結盟, 多酷呀。”

“真的不跟我一起并肩作戰嗎?”

随暮晚從杯皿裏拎出她的小蛇:“已經有人和我并肩作戰。”

“你這個人不懂生物, ”風輕傾義正嚴詞糾正她的失誤, “他是蛇,确切來說,你和我才是真的有人一起并肩作戰。”

随暮晚懶得跟她糾結生物, 她對女主想殺男主感興趣,但并不意味着這出戲,她也要演出。

于是, 随暮晚眼神平靜, 表示拒絕, “我從來不做對我沒有好處的事。”

風輕傾拍手稱贊:“無利不起早,合理。”

她話音一轉:“但是,你怎麽知道這件事對你沒有好處呢?”

随暮晚“哦”了聲,讓她舉例子。

然後她看到少女平靜的眼眸,依舊了無波瀾,“你也說那是劇情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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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傾悠哉悠哉的表情戛然頓住,萬分不理解,“哈……我以為你聽到這裏,會怒火中燒,萬分希望扼制這件事發生,從而讓我講講計劃呢。”

“如同方才所說,我不應該死,”随暮晚說,“那麽,危燭自然也不應該被抽筋拔骨。”

她說話的時候,情緒也很平靜,事實上,從随暮晚出現到此時,風輕傾都沒從她身上看到平靜之外的情緒,那種淡定讓她覺得,她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準确的說,她的平靜只針對于風輕傾。

因為,當她看到那只小蛇的時候,她會有情緒起伏,她的态度明擺着只在乎那條蛇。

風輕傾靠在劍上,手裏轉動木簪,“所以你聽我說這麽多,沒有一點感想,沒有一種想要跟我推翻這個世界天道的沖動?”

随暮晚面無表情。

行,風輕傾知道答案了。

她懶懶收回視線,不再多加口舌繼續游說,收回目光的前一瞬,杯皿裏的小蛇暈暈乎乎探出腦袋,金眸豎瞳熠熠生輝,帶着一條蛇不應該有的陽光明媚。

風輕傾神情微愣,蛇不都是陰森豎瞳嗎?就算是神獸,劇情裏形容危燭也都是豎瞳冰冷漠然不耐煩這類的字眼。

“甜甜,好喝,”小蛇迷迷茫茫的圈上素腕,伸進泛着清香的袖衫,“香香,想吃,嘶嘶。”

輕微的刺痛傳來,随暮晚感覺到腕上的小蛇張嘴咬她,神志不清醒卻也不使勁,跟只小狗似的用牙齒咬着磨啊磨,嘴咧開太久,濕濘濘的涎水混着毒液蔓延。

她有些無奈的将蛇拎出來,小蛇不自覺纏着她的手,金眸亮晶晶。

他吐了吐信子:“香香。”

又懵懵懂懂的左看右看,小嘴開心咧開,就想接着往随暮晚拎着他的那只手上咬去。

嘴張到一半,細嫩的指尖塞進來卡住他動作,伴随着故意逗弄他的戲谑笑語,“不許咬人哦小蛇。”

嘴也沒多大,他被卡住不能動,潛意識感覺到自己不被允許咬香香,小蛇金眸閃啊閃,豎瞳委屈的吐着信子。

香香,我的,要吃,不給,壞女人!

通過夥伴契約聽到危燭的心聲,随暮晚眼裏現出笑意,不讓他咬她,就是壞女人,蠻不講理的小蛇。

她佯裝沒注意,手一松,小蛇豎瞳驚喜,抓住機會,“呲溜”滑進她的袖子裏,香香,來喽!

風輕傾看他倆互動半天,本着人道主義的友好心理提醒随暮晚,“別寂月,你發現沒發現危燭不對勁?”

随暮晚不耐看她一眼,神情可以解讀為“你是不是不記得方才說過他是喝完靈泉水複蘇血脈陷入幼年期這件事?”

“……”那你沒發現他剛剛是要喝靈泉水,現在是要吃你嗎?

再看随暮晚已經收回視線,不想理她,手腕上被蛇啃得青紫交加,她還任其予所欲求。

“……”行,你這兩天被人折磨得起不來床,也別怪我不提醒。

淵底平靜,兩人一時無話,片刻後,四目相對,随暮晚收起軟椅,轉身離開。

讀懂她的意思,風輕傾拎着劍,嘆氣跟上她,“走吧走吧。”

她拖着劍從骨頭堆裏走,一路“當啷當啷”,血衣張揚不羁。

安靜許久的系統冒出來:【宿主大大,女主好像不準備繼續僞裝了。】

随暮晚聽着耳邊劍擊骨頭的噪聲,語氣平淡,“她原本裝的就不像。”

風輕傾得知劇情後,每一步都沒有按照設定走。理由很簡單,她的性格不會按規矩行事,而且那些“傀儡”誰都不會知道她“崩人設”。

系統撓撓不存在的腦袋,沒聽懂她的意思,想起兩人的交談,小蘿莉糯糯的問,【宿主大大,你真的不幫她一起對付男主嗎?】

随暮晚沒有猶豫:“她自己都說占了先機,我看戲不就行了。”

可是這個戲不一定能演下去啊。

系統猶猶豫豫的說道,【這個世界裏,主角雖然有兩個,但主要劇情是跟着女主的,主角本就受規則約束,女主被束縛得更狠,她以為自己占先機,實際并沒有用。】

随暮晚嗤笑:“你以為她不清楚?”

這道理随暮晚明白,風輕傾更是明白。

若是後者不明白的話,方才最開始時,她倆也不必繞那麽多彎子,聽她編些預知未來的假話。

風輕傾若是不明白,也就不會在她面前演那麽一出自殘,再瘋瘋癫癫營造出自己崩潰的模樣。

若是不明白,更不會想把她拉到同一條船上,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其實,對随暮晚說的話都是半真半假。

明白摻着糊塗,清醒混着沉淪。

就如同風輕傾臉上半邊青色印記,半面姣好容貌,她為什麽要保持半人半鬼的醜陋模樣呢?

身後鐵劍“當啷”作響,血衣少女閑庭信步,仿若了結一樁心事。

就像她這個人的性格,展露出來的張揚肆意是真,收斂的深謀遠慮也是真,可是表現的信任與真誠,就假的有些過分。

她怎麽會因為別寂月和危燭的行為不按照劇情軌跡,而想跟他們聯合呢,她當然只會因為這兩個人的特殊,而利用他們啊。

當然是利用,她說我是女主,你是反派,他是男二。

她說你會死在我手裏,他會成為我并肩作戰的夥伴。

她說你們倆雙向暗戀,但是生離死別。

那麽,別寂月會如何呢?

随暮晚笑笑搖頭,不需要多想劇情裏看似高嶺之花,實則不懂與人打交道的原主會如何做,風輕傾那張嘴,糊弄原主,簡直是輕而易舉。

借刀殺人,一石二鳥,女主打的一副好算盤。

還有那些疲憊與嘲弄是真的,風輕傾也許曾因為真相而崩潰過,也真的尋過死,但是在她面前的崩潰又是假的。

這些東西,絕不會成為她展示給別人的軟肋。

能在殺手組織裏面混到金牌,有膽子跟天道叫嚣,即便頻頻受挫依舊心态平常的人,豈會真的脆弱不堪,如此容易敞開心扉呢?

說句道理最顯而易見的話,風輕傾可是被天道選中的大女主,能在世界裏成為主角的人物,複雜程度不需要随暮晚來多加贅述吧。

随暮晚的平靜與淡定,來源于她從始至終沒有把風輕傾當做“所謂的并肩作戰唯二知曉此事的人”,風輕傾更是如此。

因此,她說看戲,那就是看戲。

系統震驚,疑惑的思索半晌,小聲嘀咕,【女主說的都是真話……吧,宿主大大,她把自己傷得那麽重,還跟你講劇情,挺,真誠的啊。】

随暮晚嗤之以鼻:“她若是不傷得重些,我豈會被那一幕沖擊到,苦肉計而已,也就你這種笨的信。”

重傷,再到靈泉水,取得危燭的好感,連貫操作下,從而引出別寂月的好奇心,一旦投入到劇情裏,結合她當時的狀況,原主那不得被拿捏死死的。

話說回來,“系統,你該不會以為女主是想主動告訴我劇情吧?”

要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那種“不信”态度,風輕傾絕對就會以她能預知未來的借口和她神神叨叨起來。

至于真誠,随暮晚信她有,但不多。

系統聽得大為震撼,它以為是兩人互幫互助的橋段,結果是兩個影後飙戲?

聰明人的世界好複雜,笨蛋系統如是想道,還好笨蛋男二大人和他是好戰友。

等等,系統驀然驚道,【宿主大大,女主不會在靈泉水裏做手腳吧?】

随暮晚懶得理它:“你蠢,人家可不笨。”

被她說蠢,系統已經習慣了,小蘿莉忍不住誇她,【宿主大大你好厲害,女主底牌全都露出來,你什麽也沒告訴她,把她拿捏死死的,不愧是大反派。】

聞言,随暮晚并沒有表露出喜色,她只是感受到腕間昏昏睡去的小蛇吐息,輕笑搖搖頭,“你又錯了,我的底牌也被她拿捏着。”

【啊?】系統疑惑,但随暮晚并不多說,它只能自己小聲補了句,【這樣啊,覺醒自我意識的女主也太厲害了吧。】

聽到某些字眼,随暮晚眼眸微閃,心中記下,面上不動聲色。

離開秘境,剛回到蒼玄密林,四個弟子便噓寒問暖的喊着掌教,哦,不是,三個弟子噓寒問暖,有個渾身反骨眼裏只有心上人的看都沒看別寂月。

非常的目無尊長,也正常,畢竟是伏神殿少殿主。

竹臣緊張的問道:“別掌教,你沒有受傷吧?可是淵底還有別的東西纏住你們?”

旁邊女弟子附和:“是啊,否則怎會在裏面呆得這麽久。”

別寂月莞爾一笑,翦水秋瞳盈盈,“你們不必擔憂,我沒有什麽大礙,輕傾為和那柄劍契約,倒是受了些傷,因此耽擱些時候。”

聽完此言,三位弟子齊齊安心,掌教沒有受傷便好。

別寂月想起正事:“只有竹臣契約了靈獸,其餘四人還沒有,但與鈎蛇一戰險惡,你們定然累了。”

她稍稍停頓,弟子們都看到別寂月看向風輕傾擔憂的眼神,“今日便到這裏,改日我再帶你們來契約心儀靈獸。”

明白別掌教是為他們着想,弟子們感動不已,連連應好。

被熟悉的靈力圍繞全身,弟子們下意識齊齊閉上眼睛,不到片刻,眼前場景變為熟悉的校場。

與弟子們告別,別寂月負手回到掌教苑。

腕間小蛇仍未清醒,她的手腕青青紫紫。長長嘆口氣,別寂月由着小蛇纏住自己,阖眸養神。

得盡快用契約印記,讓危燭把上古傳承之力融回體內,秘境淵底的狼狽,她可不想再次發生。

化神鏡布下屏障,将此處院落籠罩,無人敢駐足。

危燭醒來時,聞到一股熟悉的清幽的香味,似晨霧青草的味道,他感覺自己睡了許久許久,幾萬年來都沒有這樣舒服的好眠。

聞到這個味道,他不由得想,難怪我睡得這般香,這味道也太好聞了。

他睜開眼,想探尋清香的來源,映入眼簾的是少女纖細的腰肢,白皙的鎖骨,以及熟悉的面容。

盤在人腿上的墨藍小蛇豎瞳震驚,信子都忘了吐。

怎……怎麽會是別寂月?!他們倆何時能夠如此和睦友好的相處,眼前這場面,自己該不會是被帶回禦獸宗了吧。

他不由打量起周圍,擡眼時,少女手腕上斑駁分明的痕跡,怔然撞進危燭眼底。

豎瞳再次震驚,哪個狗東西當着爺的面欺負別寂月!

跟他打架不是挺兇的嗎?居然能被人傷成這模樣,危燭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閉眸打坐的少女,他吐着信子湊近觀察痕跡。

越看越覺得熟悉,總覺得這個狗東西像是他認識的人。

腕間被纏出圈圈繞繞的痕跡,覆在完整的齒印上,他能清晰分辨出齒印主人右側的尖牙更利,右邊尖牙更利……

豎瞳思索,半晌,危燭漫不經心吐着信子的動作突然一僵。

作者有話說:

小蛇:狗東西竟是我自己(°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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