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小瞎子(9)
白靜婉如同被宣判死刑般僵在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反問:“阿夏, 你說什麽?”
夏逢青卻沒有理會她,趕她離開的決定異常果斷,她像垃圾一樣被他棄之如弊。
她心都快碎了, 夏逢青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白靜婉,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場計劃究竟出自誰的手?”
剎那間, 白靜婉如墜冰窖,他知道了?
可只是瞬間,她迅速冷靜下來,京華中南那場鬥争, 真要算起來,幾乎都是厲寒铮在背後操控, 白靜婉無非是順手推舟。
況且原書裏本就是厲寒铮設的局, 她不過提點兩句, 策劃者執行者可都是厲寒铮,夏逢青沒有任何道理把這樁事怪在她的頭上。
她想不通, 直到郁識藍出現在會議室, 對她避之不及的人, 在郁識藍面前, 如同狗皮膏藥般黏人,和原書一般無二。
白靜婉倏然醒悟,不怪夏逢青, 是她敗給了劇情。
可她不認命,之前都能改變的發展,憑什麽到現在反而走不下去?
男主她攻略不下來, 男二那邊, 她總能試試吧。
費盡千辛萬苦趕去文秀村, 只見木屋空蕩,人去房空。
白靜婉再次算盤落空,她不由想起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聽說過的蝴蝶效應。
即蝴蝶扇動翅膀,引起微弱氣流産生,産生的氣流導致空氣變化,最終引發一系列的變化。
她不得不承認事實,自己穿書帶來的蝴蝶效應,遲了好多年終于接二連三地出現。
身處熱鬧歡快的訂婚宴,臺上應該反目為敵的有情人執手相看,臺下本應老死不相往來的青梅竹馬依偎交握,白靜婉哀愁垂眸,透着格格不入的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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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氣重得鬼路過都要繞道,溫疏禾腹诽。
沈清辭瞥見她的目光,順勢看過去,恰好和擡起頭的白靜婉對上視線,沒等那邊做出表情,他立即移開眼神。
白靜婉見此,恨恨咬牙,守男德的角色那麽多,為什麽不能多給她分一個。按照設想的劇情,男主男二都應該是她的。
結果劇情發展到現在,她只能跟原書裏的男三攪和着。
準備下來敬酒的溫疏禾瞟見白靜婉的表情,腳步轉換方向,帶着沈清辭直接走向她。
溫疏禾說:“白小姐。”
而後舉着酒杯。
她這讓人意料之外的敬酒人選,弄得衆人都摸不着頭腦。
雖則身處末世,規矩不比從前講究,再加上雙方新人沒有長輩,敬酒的首選範圍更大,但溫疏禾上來就給白靜婉敬。
未免也太蹊跷。
他們倒沒覺得溫疏禾此舉怠慢其他人,畢竟,誰不清楚溫疏禾的怪脾性呢,她那人能對誰和和氣氣?對喪屍都比對他們态度好。
再看兩人的模樣,衆人想起之前京華和中南的恩怨,禁不住懷疑溫疏禾是在故意針對白靜婉。
可話又說回來,那也應該去找夏逢青啊,搞不明白。
白靜婉顯然也被她這一下弄不會了,愣愣坐在位置上沒有反應,旁邊的人看不下去,好心提醒道,“白小姐,新人敬酒,你愣着幹什麽呢?”
她這才噢噢兩聲,連忙站起身去拿侍應生托盤上的酒杯。
手指快要碰到酒杯的邊沿時,白靜婉突然停住動作,神色為難的看向溫疏禾,“抱歉溫小姐,我才想起自己喝不了酒。”
她掃了眼桌面,拿起白瓷小杯,“溫小姐,我以茶代酒可好?”
念叨白靜婉許久,溫疏禾此時才算知道她的模樣,不是說她先前沒看見,而是距離這麽近的怼着正臉,視角不同。
靜婉,人如其名,黛眉粉腮,杏眼眸光盈盈,長相溫婉柔約,若江南細細煙雨。
她的長相并不驚豔,勝在一雙眼眸瞧人含情脈脈,杏眼溫情,即便柔柔看着女生,也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溫疏禾差點就想可憐她,但白靜婉像是把人當瞎子,她請求歸請求,不着痕跡投給沈清辭的那一眼算什麽?
抽筋?溫疏禾将酒杯放回托盤,語氣冷淡,“很意外白小姐敢一而再再而三拂了我的面子。”
話落,熱鬧的氣氛瞬間凝滞,坐在白靜婉這桌的人瘋狂給彼此使眼色,光明正大但自以為隐蔽地往外拖椅子,試圖遠離戰場。
白靜婉眼裏劃過異色,意外她如此沉不住氣,表現得越發鎮靜,“溫小姐誤會了,我自小對酒精過敏,一喝酒便會全身發紅。”
她言辭懇切:“酒對諸位而言是好東西,于我,卻是折磨。”
溫疏禾望着白靜婉,廳內的燈光落進淺棕的眸,剔透明亮不見半分惡意,然而她彎起唇角,弧度極盡嘲諷。
“我怎麽聽說,你離開京市的那晚,是醉着被人帶走的呢?”
聞言,白靜婉瞳孔緊縮,神情有瞬間的驚恐之色,對上溫疏禾似能看透所有的目光,她後背騰地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怎麽會,尚在逃往寧州的溫疏禾為什麽會知道那件事?自顧不暇的同時,竟還有空操心她?溫疏禾是生了三頭六臂嗎?
不對。
厲寒铮說過他已将所有知情人處理掉,以他的實力和心計,絕不會失手。
除非溫疏禾詐她,腦海浮現出這個想法後,白靜婉頓時平靜下來,都怪她剛才胡思亂想蝴蝶效應,忘了面前這個女人性子多麽詭詐。
“不知溫小姐從哪聽的小道消息?”她笑意盈盈,神情放松,“溫小姐實在不信的話,大可去問從前京華基地的人。”
白靜婉自信說道:“我從未在任何場合下飲過酒。”
溫疏禾漫不經心的靠在沈清辭懷裏:“是嗎?”
有些刺眼,白靜婉心裏恨恨,面上不顯。
她說:“自然。”
人類的本質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夏逢青拉着郁識藍,站在人群裏津津有味的看戲。
見不得他那麽快樂,溫疏禾掀起眼簾,隔着幾道人影,望向他,“我說夏逢青,白靜婉真的對酒過敏?”
萬萬沒想到看戲看到自己身上,夏逢青呲着的大牙瞬間收回去,眼中寫滿懵逼,為什麽要拉他進去?
關他什麽事啊,他板着臉,“我怎麽會知道?”
溫疏禾疑惑的哦了聲,看看他又看看白靜婉,“你倆以前的關系,你不知道?有點奇怪啊。”
聽到這話,不說周圍那些人的臉色變化,郁識藍向來面癱的模樣都浮現一抹波動,夏逢青更是瞬間變臉,理智尚在,他怒意不能撒在溫疏禾身上,盡量克制着語氣。
“這有什麽奇怪的,酒精過敏又不是多麽了不得的事,我身為基地老大,阿貓阿狗的忌諱都要記住的話,一天得忙多少東西。”
話到後面,那種幾乎能化為實質的嫌惡,令在場的人大跌眼鏡。娘诶,白靜婉是犯天條還是挖夏逢青祖墳了,至于恨成這樣?
阿貓阿狗,原來她在他眼裏,竟是這樣的形象嗎?白靜婉臉色霎時煞白,貝齒緊咬朱唇,杏眸泫然欲泣,身形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便能倒下去。
白靜婉和夏逢青的“佳話”在末世以來,那可是流傳了好一陣子,來賓中誰沒聽說過他倆曾經的“甜蜜緋聞”,如今兩人相見,夏逢青身側站着別人不說,用詞居然那麽狠絕果斷。
再看白靜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不少人心裏隐隐站在她這邊。
正常人不會把夏逢青的意思挑明,但溫疏禾不是正常人,“夏先生做事當真不留情面,好歹白小姐與你相識一場,你這般說人家是阿貓阿狗,未免有失君子風度吧。”
夏逢青心裏罵了句髒話,想不通溫疏禾非要在自己的訂婚宴上扯他們的事幹什麽。
他沒回複,郁識藍倒是開了口,“溫小姐這話有些不合适,如今可不是秩序井然的現代社會,末世之中,君子風度要有何用?”
溫疏禾和她對上眼神,須臾,眸中閃過一抹深意,漫不經心的把玩指甲,“我無非是覺得,以白小姐和夏先生并肩作戰數月的情意,二人應該彼此了解些許,夏先生這般疾言厲色,倒顯得我不懂事。”
她頓了頓,忽然嘆道,“郁小姐教訓的是,真難為你們京華基地的人來參加我的訂婚宴,事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溫疏禾人靠在沈清辭懷裏,說的話很委屈,模樣卻半點瞧不出來。
偏偏那些話周圍的人全聽了進去,看他們的眼神也多出一絲打量,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何況還是條陰狠詭詐的美女蛇。
在場哪一個不是各方基地赫赫有名的人物,參宴以來,又有哪個故意給溫疏禾難堪?
末世已近半年多,各方基地說到底也是并肩作戰同一戰線的關系,你夏逢青今日敢在溫疏禾的大喜之日不給面子,那來日到我基地裏,豈不是也要以自己的道理規矩行事?
将衆人臉色盡收眼底,溫疏禾适時舉起她和身後之人十指相扣的手,“前陣子的事,諸位多少有所耳聞,我在此不必多說。”
“如今已有人知我冷暖,與我共苦難,從前之事于我乃是過眼雲煙。”
她轉過臉柔情似水的看着沈清辭,神情甜蜜,俨然是陷入愛情裏的小女生模樣,沈清辭被她看得耳熱,心說溫疏禾又是在演哪一出。
正當衆人恍惚之際,溫疏禾揚聲道,“生死關頭走過一遭,我已看淡身外之物,本想借訂婚宴與諸位冰釋前嫌,此後共同對付喪屍,現在來看,諸位的誠意顯然不如我。”
口口聲聲說的是諸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特指的誰。
之前京華基地借口與中南基地合作,把溫疏禾請去商約,過程不詳,結果是中南基地大亂,溫疏禾狼狽逃出京市,衆人才知道是場鴻門宴。
數日不見,溫疏禾帶着據說是她救命恩人的少年,重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一改從前的桀骜不馴,回來就張羅着訂婚宴。
有人覺得假,有人覺得她演戲,說什麽的都有,可今日看她那處處透着小女兒情态的作态,眼睛黏在那少年身上都扯不下來的樣子,衆人對她的話信了大半。
世人多半慕強,一想到差點死在外面的女人,憑着頑強的生命力回到京市,甚至胸襟大度的不計較從前,溫疏禾如此坦蕩的态度,實在叫他們敬佩。
眼看溫疏禾幾句話鼓動的這些人明顯态度偏向于她,夏逢青心中不由迷茫,溫疏禾幾時變成這樣,他記得她喜歡暗地裏下死手,明面上的漂亮話從來不會說。
為人非常自我,懶得解釋行事理由,哪怕被誤解,也不會辯駁什麽,而是順着別人的話,硬把那件事落實。
哪像現在,開口就把煽動性拉滿,銷售部金牌業務員工可以說也比不上她吧,簡直叫夏逢青嘆為觀止。
見郁識藍欲要開口,夏逢青把她拉到身後,看向衆人,“溫小姐,此事起因在于白靜婉拂你臉面,說到底和京華基地有何關系呢?她早在數日前便與京華毫無幹系。”
溫疏禾不動聲色的注意着白靜婉,果不其然聽到夏逢青的話,她剛恢複點血色的小臉立即又變得慘白。
夏逢青猶然不覺她的心情,或者說,他巴不得白靜婉趁早死心,語氣絕情似能斬斷從前所有。
“至于誠意,”他平時看着沒架子,嚴肅下來竟也挺唬人,“我今日既然敢單槍匹馬前來參宴,不是表現出京華與中南冰釋前嫌的誠意嗎?”
看似平靜的氛圍下暗湧流動,在場賓客都在等着溫疏禾表态,猝不及防的聽到有人小聲嘀咕,“也不是單槍匹馬吧,兩個人呢。”
此言一出,正嚴肅起來的氣氛瞬間破功,衆人都看向出聲的地方,這一瞧,哦,溫疏禾的心頭寶啊。
少年認真學術的态度使得不少人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溫疏禾更是給面子,笑得眼角眉梢挑起來,嘴上不忘秀恩愛,“見笑了見笑了,他們省狀元就是這樣的。”
她說:“非常嚴謹。”
沈清辭發現自己的嘀咕聲被衆人聽到,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尴尬得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