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二
淑雅的出現對于父親母親是一份驚喜,看着淑雅汗水浸濕的衣服,母親一個勁的責怪,怎麽不打個電話讓你爸去接你那,大中午的,這麽遠的路……父親倒沒有過多溢于言表的喜悅,只是催促母親趕緊去做些好吃的。
不多時,大哥二哥也都帶着家人趕過來了,除了小妹還在上學,一家人終于再一次坐在一起。淑雅的心裏暖暖的,她忽然覺得鄉下人的老實也沒什麽過錯,只是,她離這些委實有些遙遠了!
大嫂二嫂看起來也并不是難相處的人,雖然她們說話間都透着一股精明,可農民的本質在她們身上還是有所體現的。
一家人都還有些矜持,除了簡單的詢問淑雅的城市生活,就是探讨今年他們種了幾十畝西瓜的收成;畢竟淑雅離開他們太久了,而且一條很清晰的分割線将淑雅阻隔在鄉村之外!
看着一家人親切真摯的面孔,淑雅實在沒法将自己的痛苦說給大家;她在心裏仔細的醞釀,但不覺間,這頓飯卻已經結束了。
母親早已收拾好了她以前的房間,帶着困頓和痛苦,淑雅躺在涼席上,看着小時候總也看不厭的天花板。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夕陽墜落的時刻!
紅彤彤的火燒雲豔紅了整片天空,房頂啊、樹葉啊、小草小花啊都披上了一層紅暈,一只大公雞嗷嗷的叫了幾聲,一群母雞便從柴垛的後邊一搖一擺的晃了出來……
淑雅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前大黃(狗)的旁邊,大黃擡起頭看着她,并沒有城市裏狗的獻媚的眼神,相反,大黃倒有些警惕的神色。
天将黑,父親從西瓜地裏帶着一身蚊子回到家裏,母親早已擺好了飯菜,父親有勁的嚼着小黃瓜,淡淡的問道,這次回來準備多住幾天?
母親插了一句,你管我女子住幾天,想住多久就多久。
淑雅放下碗筷,愣了愣神,終究沒有說出話。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父親母親就去了西瓜地裏,淑雅走到竈房想給二老做頓飯,卻聞到滿竈房的飯香,母親不知起了多早,已經把飯做好了.
淑雅坐在院子裏,大黃也沒見蹤影,雞啊鴨啊也一早出去溜達了;蒙蒙的天空像一塊玻璃,只在東邊泛着斑斑條條的淺紅。
一個頭發略顯蓬松的女人抱着一個兩歲多的孩子,在大門外張望了一陣,笑吟吟的走進來。
淑雅慌的站起來,可仔細打量卻又認不出個究竟。
淑雅,呀。不認識了,我是芳雅,咱倆打小一塊上學玩耍!女人嗓門特別大,她懷裏的孩子也不停的朝淑雅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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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小時候淑雅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個同村的玩伴芳雅,可芳雅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淑雅只好親熱的走上去摸了摸孩子的頭,笑着說道,怎麽會不認識那,咱倆誰跟誰啊!
女人嘿嘿一笑,仔細打量了淑雅,又大嗓門的叫道,城裏人是跟咱不一樣,我記得我比你小一歲,可你看咱倆這差別……
哪有什麽差別,快坐下,咱倆好好聊聊,好幾年都沒見了,這是你的孩子?
女人也不生份,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而且大方的招呼淑雅也坐下。
這是第三個孩子了,日子都不知道怎麽過,那個死人就知道出去賭,輸了就喝酒,他媽的結婚時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他是個人渣那!算了,不說了,還是說說你吧,看你活的多好啊!和你的三十多歲一比,我就到了五十多歲了,女人粗狂的聲音把大黃不知從哪裏引了出來。
淑雅一下子濕了眼眶,聽着她的不幸,自己的痛苦也湧上心頭。
女人一看淑雅哭了,忙撇下孩子湊上前,用粗糙的手掠過淑雅臉上的淚痕,怎麽還哭了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心軟,聽不得不好的事!
淑雅聽完這話,一下子撲倒女人懷裏大聲哭了起來,依稀記得,童年的時候,女人就比她堅強,每每受了父母的責罵罵,淑雅也會像現在這樣在女人懷裏哭。
淑雅把失去孩子和丈夫的痛苦一一說了出來,就着女人的安慰,這麽多天的難受總算舒緩了一些!
那你就這麽回來了,總也要訛他們一筆錢啊,女人大聲的嚷嚷到。
他倒是給了我一筆錢,可我要錢有什麽用啊!
拿着錢你應該出去好好的過活啊,回來做什麽,是我我肯定不回來!女人的語氣極為惋惜一般。
太陽猛地就跳出山頭,金黃的光束映着淑雅的眼簾,淑雅紅腫的眼睛似乎承受不了這陽光的灼熱感,只得轉頭避過陽光的直射!
女人站起身,重新抱起孩子,淑雅,你也別想太多,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我得回去了,不然那死人醒了沒飯吃,又該發脾氣了!
嗯,那你回去吧,有空再過來玩!芳雅……
女人扯了扯淑雅的衣角,沒事,別想太多,有空過去家裏玩,我家就在西頭的池塘邊!說罷,女人抱着孩子,一扭一扭的出了院門。
女人的出現多少讓舒雅有些慰藉,想起童年的一些趣事,淑雅也能不自覺的在心裏笑一笑。
可是,生活卻不是這個樣子。中午父親從外邊回來,就直接發了脾氣;問道,你為什回來,是不是被人家退回來了!我說怎麽你會回來那,是回來丢我的臉來了,回來讓人家戳我的脊梁骨!
淑雅瞪大驚恐的眼睛,一瞬間她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在鄉下,女方跟人離婚是很被人看不起的,一家人都要跟着丢人,況且淑雅是從城裏被人家退回來,淑雅想起早上的芳雅,一股難言的苦痛壓在心裏。
父親大聲的罵着淑雅,任憑母親如何都勸不住,大哥二哥也都趕過來了,左鄰右舍也都圍在院子裏,淑雅像一個小醜一般被母親抱在懷裏,哭聲罵聲議論聲,像要炸了這座小院一般。
父親終于停止了,他的腦血栓犯了,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抽搐,全家都慌了神,大家七手八腳把父親擡上送往鎮裏的醫院,回來時已經到了晚上,父親看到淑雅,痛苦的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大哥二哥收拾了西瓜地裏的房子,母親拉着淑雅的手,你先去那邊住着,待你爸好點了,我就把你接回來,不管外人怎麽說,你都是我們的女子,這也始終是我們的家事,大哥二哥也附和到,是啊是啊,大嫂二嫂卻沒有露面!
淑雅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被大哥二哥引着到了西瓜地,這是兩間屋的一座瓦房,坐落在一望無際的河地上,河地适合種西瓜,西瓜熟了就要人來看,免得遭人偷,河地上每隔不遠就有這樣的一座小屋,每家都有人來看西瓜。
你就先住在這,我和你二哥輪流就住在那邊的棚子裏看西瓜裏,正好可以照顧你,等到事情差不多過去了,咱就回家住,爹老了,一輩子活人不容易,要臉,你別往心裏去,有啥需要就跟你二哥和我說!
大哥一番話撩開了淑雅腦海裏那個只會欺負她的男孩的形象,她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大哥二哥道,你們回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此刻,淑雅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的心裏像有一團鋼鐵打的麻團,沉重,難受,雜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