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痛賺人生千萬言

看着茫茫的黑夜,淑雅終于沒辦法安心。建安脾氣不好,會不會出什麽事?淑雅擔心着這些,似乎忘了剛剛發生的事。

門已經壞了,淑雅只好拿一張椅子頂着,她也不準備睡了,明天她就離開,她也沒心思想要去哪,總之,她要離開這裏。

夜的漫長是毫無道理的,尤其在你睡不着的時候,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沒有東西可以消磨時間,只有時間可以消磨時間。

淑雅心裏想着一些莫名的東西,企圖消磨了這個她不願回憶的夜。她看着燈泡的光暈層層鋪開,好比一幅曼妙的畫,她突然想寫一些東西,寫一些很靈動的文字。

在桌子上随便找來一張紙,她頓了頓,寫下了這樣的話。

好比一朵沒有盛放的虞美人,那半張半和的花朵裏,似乎藏着人生的秘密。我站在它面前,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看不見也聽不清。風吹過來的時候它會動,光照過來的時候它會笑,它卻從來不會自主自己的情緒,要問它為什麽,它會沉默不語,只等你一轉身,就不需要答案了!因為那漫山的虞美人,齊刷刷的看着你,就像太陽放出的萬丈光芒一般,強勢,不需要理由。

我是那漫山中的一朵,不是奇葩,也不美麗,很普通,平凡,我的眼眸裏帶着自己的堅強卻從來不影響整體的美感。

杜鵑喜歡停在我上空的樹上,杜鵑的歌聲非常曼妙,是我聽過這片裏最美的聲音,但,肯定還有比她更動聽的天籁;蝴蝶喜歡附在自己的耳邊,輕輕的訴說山下的世界;蜜蜂總是來的匆匆去也匆匆,就像經久不見的老朋友,簡單的打個招呼,就足以維持這份感情。

我喜歡自己躲在花叢裏,矮矮的身子,半開的花,天真的小朋友來了,總是要挑那朵最漂亮的花兒摘,大家都羨慕的看着,那朵花兒在小朋友的手裏開心。我想象着有一天,一位憂愁的詩人,不論男女,會在我的身旁蹲下,對我憐愛一番,然後輕輕的折下我,将我夾在一本書的中間;多少年之後,詩人打開這本書,意外的發現我的存在,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浪漫啊!

風兒從山谷吹上來,帶着潮濕的氣息,我想象着谷底是一片湖或者是一條山澗。可能百花盛開,可能汪洋一片,或許長滿矮矮的雜草,我多想借着一陣風飄下去看看,卻不能夠。那末,蝴蝶再來的時候,我就問她,知不知道谷底是什麽樣的。她無奈的擺擺翅膀,說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從來沒敢下去過?

為什麽不去那!我就問她。

危險,她大聲的叫嚷着。

我垂下頭不再看她,我在心裏覺得她有些怯懦,空長了一雙靈動的翅膀。

晚上,我就躺在山坡上看星星,模模糊糊的我能看出一些天體,可後來我就不在乎這些了,什麽天體不天體,看星星就是看星星,沒有任何目的,純粹的欣賞,簡單的看,看累了就倒頭睡下。

黎明前,我習慣性的會醒過來,我喜歡看太陽一臉紅彤彤的模樣,看她非常害羞的越升越高,最後放出萬丈光芒。我想到,無論是什麽東西,應該都會有太陽的這種歷程,最後也都将要放出萬丈光芒,照亮自己的世界。

我還不太清楚自己的世界被照亮後是什麽樣,但我并沒有奇思妙想,我不好奇自己的世界被照亮,我倒是希望在我被太陽照亮的時候,可以有一位攝影師為我留下一張美妙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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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我還是幼苗的時候,我和青草長在一起,我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開出花朵,會和青草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實際上到現在我仍然不認為我們有區別,只是她們躺在我的腳下,我們再也不能好好的進行交談了。

她們的成長似乎比我簡單,有一天我的花朵會謝掉,可夏季還沒過完,而她們只是在秋天來了好久才會慢慢枯黃,那個時候,我大概已經不複存在了吧!

雨天來臨的時候,我們大抵很害怕,因為雨打花凋是對我們最大的摧殘。

花瓣不會落得太遠,就在我腳下,做了青草的嫁衣。

我憐惜的看着花瓣,因為怕花瓣會全部離我而去,我等的詩人還未出現,它卻離我而去,我等的攝影師還未來到,我已經殘敗了。

就像衆多嬌媚的花朵,盛開一時,悲寂一世。自古慨嘆紅顏薄命,莫不是如花兒般的嬌柔。我曾夢想逃離這片花叢,去到只有我的地方,我設想我可以成為那裏最美的花朵,人們争相的前來觀賞我,圍着我大加贊美之詞,不論是詩人,平民,雅俗共賞,無邊無界。

……

“淑雅,開門!”門外建安的聲音。

淑雅放下筆,趕緊跑過去開了門。

雨還在下,外邊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建安一個人。

“二哥……”

“別擔心,我不會不考慮後果的!”建安閃身進了屋裏,身上濕漉漉的滴着水。

淑雅遞給建安毛巾,建安胡亂的擦了幾把,就坐在竈膛前,在旁邊點了一堆火。“明天你就走了,我就不講究了,直接在這點一堆烤烤,天還挺冷。”

一股濃郁的白煙從碎柴上升起來,火苗一閃一閃的躍出身影。

建安加了幾塊硬柴在裏面,火苗漸漸明晰起來,煙也漸漸的散去了。兄妹倆坐着,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外邊的雨聲還在歡暢。

一根樹枝似乎受不了高溫的折磨,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彈出星星點點的火光攀升上來。淑雅眨巴了眼睛,掏出手機,時間已經是淩晨的三點鐘了。

“你要是困了就進去躺會,我在這坐着。”建安看着妹妹,眼睛裏帶着慈父般的神情,他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爹了!

“我睡不着,坐着烤烤火挺好。”

“當時就不應該把你一個人放這,今天我本來想來的,給叔摘完西瓜,雨下的不小,我就沒過來……”

“讓它過去吧,不提了,都要離開了,就不重要了!這次回來,已經夠麻煩你們了,爸媽,還是你們多照顧,缺錢了就給我說,不行了你就直接去找李承邦,徐江可,都行。”淑雅簡單的說着,好像根本就是在準備離開,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也罷,不提了,反正你想回來就在回來,再回來,哥肯定不能讓你住這,想好要去哪了?”

“沒那,去哪都行,随便找個城市,開始一段新生活。”

“要不去省裏,咱姨家表哥在那哪,混的還行……”

“不了,我想一個人走走,靜靜!”

“也好,出去散散心,明天哥給你拿些錢!”

“不用了二哥,我有錢,離婚的時候,李承邦給了我一筆錢,以前覺得難接受,現在看開了,這錢是我應該拿的。”

“那哥就不操心了,你到了那邊無論有啥事都給哥捎個信,不管多遠,解決不了哥就去幫你!”建安笑了笑。

淑雅也牽強的笑了笑。

天空漸漸脫離了黑暗,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一股清新的感覺從外邊飄進來,這是一個不同于往常的黎明,帶着點淡淡的胭脂味。

建安回去騎摩托車了,淑雅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心裏有些忐忑,矛盾。

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了,這裏的每一個黃昏和黎明都裝在她的腦子裏,她的菜園還在生長,她的思緒剛在這裏紮根,她的夢已經在這裏沉澱……

老桑樹一夜之間安靜了許多,看着地上三三兩兩的綠葉,似乎都是老桑樹的淚。

菜園裏的青菜還算完好,只是黃竹竿的架子被風吹倒了,淑雅顧不得深一腳淺一腳的泥地,赤腳上陣,扶起滿是豆角秧和黃瓜秧的架子,又用力往土地下插了插。

一切收拾停當,淑雅拿起桌子上的那張紙,順手折出一只紙鶴,将它靜靜的放在窗臺的一角。

建安從外邊走進來,看到地上的行李箱就問,都收拾好了?

淑雅點點頭。

建安抱起箱子,扛在肩上,又掃視了一圈,朝門外走去。

淑雅退到門口,略有感觸的又看了一眼屋子,看清了屋裏的每一個角落,這才關上兩扇門,落了鎖,朝公路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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