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靈芽洞
有老宗師的推薦信,又有熟人在,阮青梅和令荀的百煉宗一路被奉為上賓,異常順利。
他們與小百裏宗師正式見了一面,這位小百裏還是和上次一樣,說什麽做什麽都是淡淡的,但是又都做得很周到。明明互相正式自我介紹過,可是回過頭,阮青梅仔細一想,發現對這個人又面目模糊起來,幾乎想不起長相。
“二狗哥哥,我好像得了臉盲症,老是記不住百裏宗師的模樣。”
下次見面萬一還是叫不出名字,多尴尬?阮青梅嘆氣。
她剛才在殿上就險些出了醜,明明見過面,但是對着一群修士,卻根本認不出來哪位是“名滿天下”的“百裏宗師”。
令荀一怔:“怎麽會?百裏宗師長相中正清雅,氣質很不同,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阮青梅大嘆:“二狗哥哥,我們說得是一個人嗎?”
她二人小聲說話,帶路的孫曜卻笑道:“不用奇怪,記不住他長相的,你們也不是第一個。”
咦?阮青梅問:“別人也這樣?”
她其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百裏宗師對他們不錯,可她卻連人都認不出來。
孫曜卻大笑道:“無妨,你看我們這些修行中人,本身紅塵氣就比較弱,又穿一樣,看着可不都差不多嘛。小時候我們這些師兄都是靠年紀來認人的,看見年紀小的就喊‘小百裏’,我和他年紀相近,老是被認錯。”
“後來小百裏功課好,師父老誇他,大家就對着師父誇獎的人喊‘百裏師弟’,結果有天我破天荒地被誇獎了,你猜怎麽着?好家夥,七八個人對着我說:百裏師弟,我能向你請教嗎?”
“噗!”阮青梅也笑了,“還有這樣的事?”
“孫師父,百裏宗師和老宗師都姓‘百裏’,他們是同宗嗎?”令荀好奇地問道。
“非要說的話,多少沾點親。”孫曜一邊帶路,一邊說道,“師父是世家出身,後來家族沒落,他老人家距離登仙就差一步,親緣早已盡了。可小百裏的家裏找上門來,非說他們是老宗師這一脈的,硬要把小百裏送入毓秀峰,而且師父也收了,我們也就當是的吧。”
近五百年的風雲變遷,就算真有點血緣關系,也早就出了五服,除了都姓“百裏”,并沒有什麽能扯到一塊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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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因為小百裏心無旁骛,對周遭都不關注,無意間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別人很難關注到他,自然就記不住。但如果是被小百裏特殊關注的人,自然無法忽視他,就不會認不出。”
就是說,這位小百裏宗師自來也沒太把周圍人放在心上。
“那孫師父現在還會認錯人嗎?”阮青梅問。
“現在?”孫曜一怔,一回想,一張中正清雅的面龐浮現,他才意識到,自己好些年沒有叫錯過百裏師弟了。
他恍然大悟,又有幾分欣慰。
——哎呦,這小子終于長心了,心裏有師兄了!
匆匆見過小百裏宗師一面後,孫曜就引他們來到住處。這裏是位于兩座山峰之間的一個小山谷,氣候濕潤,植被茂密,很适合靈花靈草的生長。
到處都是綠色,只有一條小路鋪着青磚,勉強能看出是一條小路。
這個地方阮青梅上輩子來過一次,不過是随祈雲琉來處理兩派糾紛,只是在天上匆匆看了一眼,沒有下來過。
“就是這裏了。”孫曜停下腳步,指着前面一塊石頭,上面寫着三個字——靈芽洞。
因為入口狹窄,不知道還以為真的是山洞,通過以後,內裏确實別有洞天,靠近溪水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青竹小築,雖然簡陋,但也清雅。
“這是巡山弟子住的地方,離主峰有些遠,平時也沒什麽人。這屋子雖然看着寒碜些,裏面卻很齊全。被子都是新的,一些生活用品,我也叫弟子送來了。缺什麽,你們再找我,你們是師父的客人,就是我百煉宗的貴客。”孫曜說。
老宗師回禳星臺之前,已經把靈芽洞的事宜全權交給他辦,他若不想下次被罵“臭棋簍子”的同時再加上一條“這點事也辦不好”,肯定要盡心的。
“多謝孫師父。”二人誠懇地道謝。
許是因為多了樊節這一層關系,他二人一直跟着樊節叫“師父”,而不是孫道長,這也讓孫曜對這兩個年輕人更親近些。
“對了,裏面有一個山洞,緊挨着靈脈,很适合修煉,你們有誰要閉關突破的話,那裏正合适。”
“順着溪流往下走,有一個界碑,寫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文字,過了那裏,就是琅華宗的地界了。琅華宗是劍修流派,難免好鬥些,我宗皆是些藥師丹修,不愛争鬥,因此多有‘忍讓’。”
“記住,界碑以南的事,百煉宗不會插手。”
孫曜話裏有話,阮青梅心領神會。
這是告訴他們“底線”在哪兒了。“底線”就是這塊界碑,界碑以南百煉宗不插手,界碑以北,随便他們浪。
這也是老宗師借地給他們的目的之一——刺頭就得刺頭治,對付流氓就得用更流氓的辦法。
令荀一如既往的實在,恭敬地道:“孫師父,多謝貴宗借這塊地方給我和青梅,不知可有什麽我們能幫忙的?”
“這……”孫曜想了想,道,“那邊有一片靈田,是我閑來栽種自娛的,我不能常來,你們閑時便幫我澆澆水吧。”
“好咧,種地我們最擅長了。”阮青梅給了令荀一個眼神,後者了然一笑。
他們本來就是村姑和農夫嘛,修仙純屬副業。
孫曜一走,阮青梅拉着令荀的胳膊:“二狗哥哥,你看這地方怎麽樣?”
令荀似有憂慮:“此地靈氣充沛,作為修煉洞府是再好不過,只是結丹談何容易,如此靈地,若借的時間太長,百煉宗縱使不說,我們也不好意思。”
“這倒是不怕,”阮青梅說道,“我算了一下,以我現在的功力,滿打滿算,三年之內便可結丹。二狗哥哥只會在我之前。”
令荀一笑:“你這麽有信心?”
“那當然,我雖然沒有二狗哥哥的機緣,但也靠着勤勞的雙手,堅定的毅力,和不屈的品格,腳踏實地努力的。我這些日子,可從來沒有荒廢修行。”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些日子,她無時無刻不在荒廢修行。
自從離開家門,投入花花世界,她的心就再沒靜下來過,每天不是想着怎麽攻略二狗子,就在想怎麽“鐵鍋炖四狗”。不過“結丹”這件事,她還是有信心的。
當初她結丹雖然是被祈雲琉趕鴨子上架,但是在【師尊線】那幾世,她一開始很信任祈雲琉,為了被另眼相看,她也認認真真努力過,何況如今還有九重天和魔宮的心法輔助。
三年這個時間,是她認真推算的保守結果,努努力,憑她的資質,一年半載未必不能成功。畢竟她是得天獨厚的“天靈根”,狗賊觊觎了幾世的天靈根。
不過,這地方挨着鐘秀峰,她也要提防狗賊不要打她的主意。
“小游,”趁着令荀去收拾房子,阮青梅拎出系統,“那狗賊現在在鐘秀峰嗎?”
系統:“不在,不過在回來的路上了。”
系統:“親吶,我正要跟你說呢。有一件奇怪的事噢,祈雲琉這次出門後,角色面板發生了一些變化。”
阮青梅眼睛一亮,興奮地道:“什麽,那狗賊也快要死了嗎?餓的,傷的,還是被仇家追殺,還是突發性精神疾病?有沒有很痛苦?”
無論是哪一種,她晚上都會加餐的OK?
系統:“倒是沒有生命危險,是他的‘道德項’出現了滑坡。”
阮青梅:……怎麽聽不懂呢?
系統:“我忘了你看不到,這一項是隐藏具體數值的,在面板上體現的就是人物立場,分‘正’和‘邪’。”
什麽這個‘立場’還是可變動的嗎?阮青梅從前還真沒注意,因為四狗至少在她死之前都沒有明确變化過立場。
比如西無咎,瘋狗不存在任何道德,所以屬性就是“邪”;
渟淵仙尊是神仙,雖然沒什麽人性,但也沒什麽惡,後臺數值比較中立,但總體屬性還是“正”;
龍輕野混跡市井,坑蒙拐騙信手拈來,雖然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但屬性是“邪”;
而四大男主中道德值最高,幾乎碾壓其他三人的則是師尊祈雲琉,玄清真人,劍修宗師,絕對的“正義之士”,鐵肩擔道義,視天下蒼生為己任。
“我文明……”阮青梅聽得想罵人,“敢情就我不是天下蒼生對吧?”
這麽有道德,怎麽會随便挖無辜之人的金丹,簡直胡說八道。
“但是劇情裏,他并沒有打算殺你。你死後,他也很懊悔,耗盡修為想要複活你,功力盡失幾乎淪為凡人,抱着你的屍體來百煉宗求藥煉丹,被當成瘋子,還被低階弟子羞辱,也還是挺慘了……一陣子,雖然後來好了。”
阮青梅聽後,雙眼濕潤,十分感動:“可知是哪位弟子羞辱的他,有名字嗎?我想好好謝謝這位師兄。”
滾吶!人都死了演給誰看?他有多金貴,受點苦就想抵消她一命!
這是唯一一條她壓根不想複活的路線。
這只是金丹而已,萬一活下來,她還有眼角膜,還有心髒,還有兩顆健康的腎,誰知道明天他又要拿自己去發什麽“慈悲”。這代入一下現代背景,不是妥妥地挖腎文男主……哇去,好特麽下頭!
系統:“咳咳,先不說別的。親吶,現在的問題是,祈雲琉立場雖然還是‘正’,但他的道德值突然下降了好多,山體滑坡……不,簡直是山體泥石流。我實在想不出,他到底做了什麽沒素質的事,面板才會下降成這樣。”
道德品質?
提到這個詞,阮青梅最先想到的是:“他随地吐痰?踐踏花草?”
系統:“是動搖心智的大事才行。”
阮青梅恍然大悟:“他随地吐了一百口痰,踐踏了一百畝名貴花草?”
系統:……豌豆射手嗎?
突然,屋內傳來令荀的呼喚,二狗子似乎遇到了一些“為難”。
“青梅,你來一下。”
“來了二狗哥哥。”阮青梅甜甜地應聲,小蝴蝶一樣飛進去。
一進門,就見小築之內竹桌竹椅竹榻,雖然簡單,倒也算清雅,她又往內室走去,看到一張更大的竹榻上的雙人大紅被面兒,不由一愣。
再看令荀,青年的臉已經紅了。
這屋子只有一間卧室,還是Kingsize大床房,紅被面上繡個鴛鴦就能送入洞房那種。
“看來是孫師父誤會了,你且在此等一會兒,我、我去和他說清楚……”令荀撓撓頭,匆匆出去了,下樓梯的時候似乎還絆了一下。
阮青梅臉皮雖然厚,這會兒也尴尬了一下。
想來他們一路形影不離,又不大避諱,讓孫師父誤會了他們的“進展”——這麽刺激,她都一下子精神了,二狗子那麽純情難怪受不了。
可惜了,此處竟然沒有個選項什麽的。
——孫師父,多謝你的一番好意!
阮青梅:感恩。
令荀去追孫曜,阮青梅在屋裏坐了一會兒,忽覺口渴,便取了一支竹筒去溪邊打水。
好巧不巧,就看見幾人禦劍而來,近處一瞧,卻是“熟人”。
靈芽洞是一條兩邊窄,中間寬的山谷,雖然表面上歸毓秀峰所有,但是這些年鐘秀峰地脈延伸,向毓秀峰生長,導致這一片也被滋養在靈脈之上,形成了靈氣充沛的洞天寶地。
鐘秀峰的靈脈滋養了毓秀峰的“寶地”,這一帶頓時就成了灰色地帶。
阮青梅剛來的時候,鐘秀峰就得到了消息,今日輪值的好巧不巧,正是沈湘。
“沈師姐,就是她!還有一個男的,這會兒不在,孫曜已經回去了。”最後一句,他是小聲說的。
硬茬子走了,才好欺負軟柿子。
那報信的弟子阮青梅也認出了,是個熟面孔,是沈湘的狗腿子之一,以前幫着沈湘欺負過她。
“是你?”見到水邊的阮青梅,沈湘眉頭一緊。
阮青梅見對方驚訝的表情,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又是你啊,好巧,姐姐,你那老師父今天沒在嗎?”
幹嘛去了?
噢對,小游剛才說了——必是去行那道德敗壞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