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鐵鍋新作
金秋時節,落木蕭瑟,一場秋雨之後天氣驟然變冷,若不是為生計所破,誰又願意在這樣的天氣早起出門呢?
偏偏鸾都城就出現了這樣的奇景,一聲鑼響,鬥馬齋開門,門口集結了許久的茶客一擁而入,遠遠超出了這家鬥馬齋店面的接待能力。
店小二不得不在門口叫停,抱歉地對後面的人道:“不好意思,各位,客滿了,不只座位滿了,站票都滿了,諸位要不然去分號看看,東邊和南邊的鬥馬齋也許還有位置。”
“那就不進了,”一位客人被凍得哆哆嗦嗦地攏着袖子道,“大清早的,本也喝不進去茶,就問問你家掌櫃,今日鐵鍋先生的新書發不發?”
“發,一定發,昨日就送到庫房了,到點兒就發!”店小二立即道,“請各位到對面書肆等等,只等今日說書先生講完這最後一話,話本立刻發售。”
鬥馬齋這邊的規矩:新作上市,都要先由說書先生在茶館裏講上幾場試水,一日兩章說完後才會發全本書。今日就是“鐵鍋炖四狗”先生的新作《秀秀峰綠茶品鑒》的最後兩章,鸾都城鬥馬齋三家分號同時講演,然後發書。
許多人一大早排在這就是為了聽大結局,聽不到的,也可以第一時間買到書。
如果說當初第一本《傲天龍宮錦鯉志》還只是試水之作,那麽這一本預告了三個月的《秀秀峰綠茶品鑒》,這位鐵鍋先生顯然是找到了創作竅門。這一次的故事,簡直了——更惡心,更可氣,更沒有道理。
有人不愛追連載,一直攢着沒有聽,想等到發行時一口氣看個痛快。可惜這故事之火爆,即便不去鬥馬齋,也會在街邊、茶棚、酒樓裏被劇透個差不多,而且只是聽劇透,就已經火冒三丈想撕書了!
有外地客商見這裏人群聚集,一問之下,得知居然是為了一部話本子,不由驚詫:“什麽話本如此精彩,竟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
“不不不,它不是精彩,是可恨!”一個婦道人家咬牙切齒地道,“我今日一定要看到那碧螺精的結局,若是他沒有遭到報應,我以後再也不看鐵鍋先生的書了!”
——講真,你上次讀《傲天》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最後還不是颠颠兒來聽書。
看還是要看的,就算為了罵人的時候能跟上全城書友的節奏也要看,然後才能一起質疑——這位“鐵鍋先生”的人生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怎麽專寫這種故事。
客商頓時也被勾起了好奇:“《傲天》我看過,這次的主角難道比《傲天》還不做人?”
“那你就錯了,”書友咬着牙說,“傲天是人渣沒錯,但是這次的男主角,他甚至都不是個‘人’,他呀……”
他是一片“碧螺春”,是一片“茶葉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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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男主就是一片茶葉,一片修為高深的茶葉,距離成仙只差一步之遙,是地方大名鼎鼎的一代“宗師”碧螺春,收了很多徒弟,而徒弟們都很崇拜他。這些徒弟中,小徒弟最受“寵愛”,而這個小徒弟就是——你。
故事采用了第二人稱的敘事方法,将讀者帶入其中,“你”的身份就是這個被茶葉精偏愛的“小徒弟”。
身為小徒弟的“你”入門最晚,得到的資源和關注最多,師父每次有什麽好東西都先給“你”,煉出仙丹也都只給“你”,這樣毫無理由的偏心,很快就引得其他徒弟的嫉妒,衆人經常欺負“你”。
師父明明如此“偏愛”你,得知你被欺負,卻并不為你出頭,反而責備你不能友愛同修。你被師父訓斥多了,漸漸也覺得是自己不夠好,于是更加努力修煉。
可是——
你越努力,同修們越讨厭你;
你越用功,師父似乎也越不待見你,
你産生了自我懷疑,越來越不自信,到底是哪裏錯了?真的是你不夠好嗎?
直到有一天,你終于不負師父的厚望,突破境界結丹,成為了一名中階修士。你結丹時,師父甚至親自為你護法,還為你開辟了一處秘密安全的場所,防止其他師兄弟來打擾你。
——師父雖然嚴厲,但待你真是極好,為了這份恩情,你也一定要努力,你這樣想。
你突破成功了,成為了了不起的金丹修士,你迫不及待要親口告訴他“弟子沒有辜負師恩……”,話音未落,你最敬愛的師尊突然闖進洞府,一劍刺入你丹田,并親手、活生生的——挖出了你體內剛剛修成的“金丹”,收入囊中。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居然還會一臉“慈悲”,仿佛被逼無奈。
“師父,你為什麽……”你經脈寸斷,奄奄一息,百思不得其解。
師父是多麽好的人啊,師父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師父是被奪舍了嗎?
碧螺春這才十分“無奈”地告訴你真相——
原來,他修為鼎盛,早應該得到成仙,可是他與人間還有一段“恩情”未結。當年,他還是一片小“茶尖兒”的時候,眼看要化為人形,恰逢春分采茶時節,一名路過的采茶人見他條索纖細,銀綠隐翠,順手想要“掐”了他去。
這時候,采茶人身邊的小女孩喊了一聲“爹爹”,采茶人回頭去和女兒說話,茶葉精趁機卷起葉子,埋頭藏在了叢中,就此躲過一劫。
清明後,碧螺春修成人形。他跑到道觀裏拜三清祖師,求三清祖師授予他仙,可是三清祖師掐指一算,道:“不行,你在凡間還欠下了恩情,不能成仙。”
碧螺春一想,祖師說的一定就是那個小女孩,小女孩救了他,他的确應該報恩。
原來采茶人的女兒生了一種怪病,大夫斷言活不過十六歲,要救小女孩,需要修士的“金丹”。可是失去金丹,人的修為就廢了,沒人會把金丹給人,偏他是個妖精,只有妖丹,修不出金丹來。
這件事困擾了茶葉精許多年,直到他遇到了“你”。
原來“你”體質特殊,只要靜心修煉,結丹之際,“你”的金丹便能救他恩人一命。于是他诓騙“你”父母說是自己是神仙,要收“你”為徒,父母信以為真,高高興興地把“你”送走。
“你”為了不辜負父母和師父的期望,十分努力,可碧螺春嫌“你”修行進度緩慢,也不為“你”打造根基,只是不停地拿各種靈藥,幫助“你”強行吸收,也并不教導“你”。他守在“你”閉關的洞外,不是為了護法,是為了第一時間拿到你的金丹。
面對“你”的震驚與憤怒,他說道:“為師這麽做也是不得已,你只是失去了金丹,但是另一個女孩卻能因此活命。”
“碧螺春,你不得好死。”你萬念俱灰,痛苦不已,只想一死了之。
碧螺春也百感交集,畢竟這些年的時光,就算養一只狗也會有感情的。于是他許諾:“為師對不起你,但是恩情不能不報,你放心,為師拼盡仙途也會救你。欠你的,為師會用一生來償還。”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聽完後,路人問客商。
客商:“我可以罵人嗎?”
“鸾都尚風化,文明你我他。”
客商:“那我沒什麽說的了。”
怎麽就這樣便宜了那茶葉精?
客商越想越生氣,也買了一本《秀秀峰綠茶品鑒》,讀到最後,只讀得自己丹田隐隐生痛,越發真情實感,好奇道:“這話本子最後沒有結局,是沒寫完嗎?”
“鬥馬齋的掌櫃說這本書就是‘開放性’結局,就看身為主角的‘你’打算怎麽做,就是什麽結局。”
怎麽做?
那客商仔細想了想,最後道:“報官吧。”
這已經屬于詐騙犯罪拐賣人口了。金丹雖然不是人體固有,但是修出來應該就算自己的了,這算不算地下“器官”交易?不過碧螺春不是人,不知道官府能不能管這個事。
同樣的讨論也存在于鐘秀毓秀兩峰之間。
九大宗的低階弟子和中高階弟子環境不同,大多數六根未淨又年輕好動,看話本子是仙門內少有的娛樂項目,山下有專門的書肆,除了一些經典之外,也有這樣時下流行的閑書。
如果說《傲天》那本書,衆人還是抱着獵奇的心态去讀,那麽這本《秀秀峰綠茶品鑒》,仙門這邊簡直是當做“警示文章”。
——修行還是要腳踏實地,沒有人會無緣故地對你好,除非那人居心不良!
而衆人除了氣憤和批判內容之外,就忍不住要對號入座,搜索一遍兩秀峰的各種師徒關系。
毓秀峰這邊還好,尤其是孫曜那幾個沒大沒小的弟子,每日上課時都與師父打趣,甚至一臉期待地問:“師父,您對徒兒的金丹有需求嗎?徒兒甘心奉獻!”
得來的回複也很利落:“……你們先有金丹再說。”
——一個個入門十年還是築基的廢柴,丹田無一物,氣海徒空虛,哪兒來的勇氣舔着臉說要給他金丹,“蛋”都沒有!
個兒猴崽子一天天的不走正路,讀些閑書打趣到師父頭上了,真是目無尊長!
“師父你這樣就不對了,你都不給我們喂靈丹妙藥,我們怎麽結丹呀?沒有金丹我們拿什麽報答您?”
“對呀師父,你等我們靠修行結丹那得猴年馬月,還是趕緊把丹爐裏珍藏的仙丹都給我們喂了吧,等我們結丹了,師父盡可自取,當是殺雞宰牛都無妨,叫一聲疼不算男子漢!”
得來的自然是孫曜師父抄着浮塵滿後山的追打。
相比之下,鐘秀峰的氣氛就不太一樣了。
龍輕野發現近日衆人有些不一樣,往日最愛欺負他的人最近都不怎麽來了,偶爾投來的目光中居然還透着幾分“打趣”。龍輕野不明所以,後來才得知,起因居然是一部話本,好巧不巧,他和那話本中的“小徒弟”,人設高度重合,衆人背地裏都在議論,居然沒心思欺負他了。
龍輕野不以為然,不過是一本民間話本,衆人居然會代入他,何其愚蠢?可是等他無意間聽了那話本的情節,心裏卻沒來由地一抖。
阮青梅狀若無意地話在耳邊回響——
“大乘金丹雖是靈丹,可對修為低微之人卻有害,不過,要是你師父助你吸收就不用擔心啦。”
可是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祈雲琉了,更別提向師父求助。
祈雲琉好像真的就沒打算管他,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收他為徒,就只為那塊髓玉?
祈雲琉給了他四顆大乘金丹,他按照吩咐吸收了一顆,然而每到夜裏,金丹膨脹,真氣逆反,讓他痛苦不堪。他白日裏還要和其他弟子一起行課業,做執勤,更是辛苦,如今過了三七二十一日,那顆金丹還是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敢強服第二顆。
龍輕野只好安慰自己,修行要按自己的節奏來,師尊畢竟許久未見,一定是不清楚他的進度才做此安排。反正再過幾天,祈雲琉就會來查他課業,到時他再請教便罷了。
只是那些閑話卻讓他心緒煩亂,他痛苦至極時,心裏也會猜疑,祈雲琉當初收他為徒,便不是為了金丹,又會不會還有其他目的呢?
難道真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緣由?
很快就到了祈雲琉約定之日,龍輕野早早沐浴更衣,等待祈雲琉召見。然而從紅日東升,到日薄西山,弟子房卻不見一人來傳話。
他跟執事長老一問才知,近日魔宮勢力蠢蠢欲動,有神秘魔将在兩秀峰周邊竄動,祈雲琉親自與其他長老和高階弟子巡視去了。對于龍輕野這邊,他并沒有做其他安排,連一聲知會都沒有,這不像是故意的,倒像是……忘了。
想到此事,執事長老也很尴尬,之前傳話相約的是他,如今玄清真人爽約,被問及的也是他。
“那敢問師尊何時才能有空一見?”龍輕野道,“我當真有要事請教,可否請執事長老傳達。”
“這……”執事長老為難道,“真人每月月底都要去禳星臺,此番巡視過後怕是會直接過去,具體還要等他回來再說。”
“禳星臺?很遠嗎?”龍輕野想,若師尊實在忙不過來,他也可以去拜見。
“倒是不遠,不過禳星臺乃是老百裏宗師隐居之地,你不便打擾,還是在宗門內等真人歸來吧。”
龍輕野心中失落,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每日更加盡心修煉,硬着頭皮吸收那顆頑固的大乘金丹,倒也不是毫無所得。
他天賦極佳,又有靈藥加持,雖然過程痛苦不堪,但修為突飛猛進。
只是,在這種磨砺人心的痛苦中,一開始拜入名師門下的欣喜卻漸漸退去,話本中的情節時而盤旋于心,龍輕野的疑慮也越來越重。
……
阮青梅雖然不能親眼看到龍輕野的糾結,但是從鄧青那兒還是能聽到不少消息。
狗頭此人多疑又狠毒,猜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一定會有所行動。
祈雲琉做的事漏洞百出,不怕龍輕野查不到真相,也不枉她花了好幾個晚上把第二本書趕出來。
——雖然大部分依舊是照着系統的文本抄的。
系統:嘤!
系統:“你就不怕龍輕野知道真相後,連夜跑路?他要是走了,保不準祈雲琉又會盯上你。”
“他要是就這麽跑路,他就不是狗男主了。”阮青梅信心十足。
龍輕野這個狗頭睚眦必報,得知自己被耍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狗頭對上狗賊,就看哪個狗技高一籌,最好是兩敗俱傷,各自受到懲罰。
夜已深沉,阮青梅想到此刻龍輕野正在承受大乘金丹和各種疑心病的煎熬,就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十足,根本沒法入睡。
她來到寒玉冰洞,只往裏走了幾步,到快看到令荀的位置,席地坐下,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件——這是從杏花村寄來的家書,物流嘛……依舊走得又快又好的“魔宮快遞”。
她前幾日和鬥馬齋的人聯系書稿只事,去了百煉宗附近的小鎮一趟,半路遇上來送信的阿南葉。
據說是阿南葉要去彙報工作的路上突然被魔尊“不明原因”的勒令返回,路過鳶城,正碰見阮家大哥來寄信,就順手給阮青梅“帶”了過來。
除了家書,阮青梅還順手跟阿南葉要了一份托羅長老的“暗樁”可疑人選名單,并答應幫阿南葉觀察。
系統:“你已經不欠那個魔将人情了,幹嘛還要幫他?托羅贏了不是剛好幫你報仇嗎?”
“托羅贏不了,”阮青梅說。過去的三十多次經驗告訴她,魔尊西無咎早就把托羅的底牌吃得死死的,他沒有勝算。
“指望托羅還不如指望阿南葉造反成功。我們和阿南葉搞好關系,幫他得到魔尊信任,将來阿南葉起事的時候,咱們就是天然的盟友。何況瘋狗現在還不能死。”
西無咎活着,才能對九重天上的渟淵仙尊有制約,不然渟淵傷好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又跑到杏花村去“報恩”。
這四個狗,都是牽一發會動搖時局之人,如今兩兩制約,互為牽制,對她而言才是最理想的狀态。
那名單上的人名她都掃了一遍,大部分的都很不靠譜,但是有兩個人她有些在意,一個就是丁元。
這位丁師兄向來急功近利,深得祈雲琉綠茶真傳,連沈湘也不是他的對手。當初自己在琅華宗被欺負排擠,雖然大部分是沈湘主謀,但丁元未必沒有添柴加火。當年她不過得了一顆大乘金丹,如今龍輕野可有四顆,丁元想必已經嫉妒瘋了。
這種時候,若魔族趁虛而入,他保不準真會做出不理智的事來——畢竟丁元看着就沒什麽節操。
至于另一個人,她其實很驚訝,她覺得是阿南葉搞錯了,這個人應該沒什麽理由這麽做。
托羅聯合九大宗這事,除了第一次在【魔尊】線她聽說時吃驚了一次,因為成功概率為零,她後來就沒關注過,如今想來,居然憶不起什麽線索,她只能盡量和與他相好的百煉宗弟子以及鄧青他們打聽可疑點。
說實話,這種時候,阮青梅有點想念二狗子了,二狗子在,她總覺得多了一點自信,多一個人商量,也多了一份主心骨。
“二狗哥哥,你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呀?”阮青梅嘆了口氣,打開了那一封家書,喃喃道,“家裏來信了,我特意拿來和你一起看。你就修煉你的,我來給你讀。”
她又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青冥說你能聽到,應該……是能聽到吧?”
阮青梅展開那封厚厚的家書,除了阮家的事,還有韓婆婆給二狗子的信,字裏行間都是慈母關懷。
“韓婆婆說,天涼了,要你多加衣……她老人家可以放心,我們現在有錢,什麽都不缺。”
“韓婆婆還說,讓你好好照顧我。嘻嘻,我會告訴她老人家,二狗哥哥對青梅可好了。”
“韓婆婆雖然只寫了一頁紙,但是很關心你呢,她還說她身體很好,甚至比從前還好了,眼睛也好了,教你不用擔心家裏……哇,韓婆婆的女兒一家今年要回來探親呢,她一定很高興。”
“剩下這三頁紙都是我哥寫的,我哥寫了……啧,寫了好多廢話。”阮青梅嫌棄地皺眉,往後翻了翻,突然一怔,“什麽,紅孩兒掉水缸裏了?!”
“……還好,有驚無險,大哥實在太粗心了,嫂子肯定特別生氣。天吶,人居然是被小乖救的!”
——小乖也太棒了吧,回去一定要好好獎勵它!
“大哥還說了很多村裏的事,他還說你的地長得很好,你不在的時候,村民都幫韓婆婆照顧着。”
“還有……”
阮清柏的家書冗長瑣碎,沒什麽重點,阮青梅不覺萌生了些許困意。
夜晚風寒,她靠着石壁打了個冷顫,半夢半醒行之間,仿佛有人将厚厚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真是的,怎麽睡在這裏,青梅,青梅?阮二丫?”那人輕輕揉了揉女孩子光滑柔軟的臉頰。
阮青梅聽見熟悉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呢喃:“二狗子……你出關啦?”
她伸手向熟悉的氣息抓去,手指卻落空,什麽也沒有碰到。
青年低柔的聲音像夜色凝結的琴弦一般:“還沒有,不過快了。青梅再等等,等我出來,二狗哥哥給你一個‘禮物’。”
阮青梅睡夢之中蹭了蹭溫暖的掌心,乖巧地“嗯”了一聲。
“……青梅,不能睡在這,會着涼的。”
半晌,青年嘆了口氣,将少女攔腰抱了起來。
“主上,”青冥的聲音傳來,“還請主上速速回去,您這樣驟然離開身體,實在太危險了。”
“無妨,只幾步路而已,沒關系的。”渾身散發着藍色光暈的青年攔腰将阮青梅抱起,向小築走去。
作者有話說:
西無咎:獎勵?
青梅:我要獎勵小乖,和你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