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玩心眼1(小修)

将阮青梅安置回小築,令荀回到寒玉冰洞之外,他最後看了一眼滿天繁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曠野上的空氣,再度回到自己閉關的山洞之中。

随着他的腳步,洞內深處的情景逐漸展現,寒玉床上,青年閉目凝神端坐,周身靈力運轉,只是眉宇間一抹藍色印記,與靈體的令荀遙相呼應——那是另一個“令荀”,是他的本體。

青冥道:“主上,您第三道禁制解開後,功體已經恢複一半,如今更是連破三重大境界,此等進度凡間修士聞所未聞,若被人知道恐有不利。何況您這樣的情況,随時可能有天雷介入,此刻元神離體,太過危險了。”

九天雷劫,肉身都扛不住,更不要說元神了,非得魂飛魄散不可。

何況明天一早,阮青梅醒後發現自己回到了小築,若是跑來問他怎麽回事,青冥都不知道要怎麽說。

說好的閉關結丹,結果卻直接突破了金丹、元嬰、出竅三重境界,更是跳過了“元嬰”階段直接結成了“元神”,還在修行中這樣随意出竅,外界若是知道了,只怕會将令荀當成什麽妖魔對待。

因為這是凡人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早說過,一旦令荀禁制解開,根本無須重新修行,他先天的巨大力量足夠他揮霍,恢複功體只是時間問題。

“主上,若阮姑娘知道您這樣冒險,也會怪您的。”

令荀道:“青冥無須擔心,我心裏有數。”

他回到“身體”身邊,正準備回去,卻忽地一怔。眼前“青年”額頭的淡粉色胎記所剩無幾,第三道禁制解開以後,胎記幾乎已經淡得看不見了,只有一點點顏色隐入發跡,被濃密的頭發遮住。

這胎記自出生便跟着他,如今卻随着禁制的解開而消散。

變化又何止是胎記而已。

自從第三道禁制突破後,他體內的力量就如決堤了一般。

一開始只是修為增長迅速,他還能靠每日運功消化,到後來幾乎只能依靠寒玉床和靈芽洞的靈氣來穩住迅速生長的靈根。到現在,他的身體幾乎無法離開寒冰床,否則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這才只好對阮青梅說他要閉關一陣子,假裝“入定”。

青冥說,是因為他的三道禁制驟然解開,體內的靈根、血氣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掙脫第四道禁制,而這最後一道禁制單憑自身已經壓制不住他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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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過快速的成長完全沒有考慮他肉身的承受能力,令荀不得不反過加固禁制,去壓制功體,以維持身體的平衡。

還好青梅早有先見之明地尋到了靈芽洞這塊福地,靈脈的力量幫了他大忙,讓他在這樣的形勢下還能保有自身的意志,沒有被沖昏了頭。最重要的是,因為又靈脈的掩護,加上奶茶鋪子的噱頭,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不正常”,這才讓他能夠安心閉關,平複體內躁動。

與此同時,他心中的疑問也越來越深。

“青冥,我到底是什麽人?”

他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越是真實地接觸了這份力量之後,令荀越能肯定,這根本不是凡人靠着修行能得來的力量,這超出他的控制太多了,以至于他有些畏懼。

自己是什麽人,為什麽體內會被封印這股力量?這是屬于他的東西嗎?

青冥沉默片刻,才道:“主上,青冥的記憶也不完整,不過,青冥可以确定,主上是身份無比尊貴之人,什麽仙人魔族,什麽九大宗,都不配與主上并稱。”

“是嗎?”令荀在寒玉床邊坐下,這話以前青冥也說過,只是他從未放在心上。他并不想成為什麽尊貴之人,他只要做“令荀”就可以了。

“青冥,我力量開始覺醒之後,常會有一些奇怪的感覺,還會……夢見一些奇怪的場景。”

“夢見?難道是主上記憶蘇醒之兆?”青冥追問,“是什麽樣的夢,主上不妨說說?”

“有的時候是在戰場,我和很多人在戰鬥。”

“什麽人?”

“不知道,他們臉上有奇怪的紋路,不像是凡人。”令荀閉着眼睛想了想,“像魔族。”

青冥道:“主上從前身份尊貴,地位不凡,與魔族相争也是有可能的。”

魔族本就好戰,千萬年來到處撩架,和許多人都争鬥過。

“可是還有一些人,”令荀有說道,“那些人不是魔族,好像也很敵視我,我不太能确認他們的身份,那地方我也沒去過,我懷疑是……九重天。”

他修習九重天心法得心應手,功體契合,又曾和魔族相争,想來這力量和九重天有關。可是,為什麽九重天的人也很敵視他?

令荀陷入困擾,怎麽好像誰都不待見他?他不會是什麽十惡不赦天地不容的大壞蛋吧?

“青冥,我總有一種感覺,如果第四道禁制解開,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僅僅是三道禁制的力量,他就幾乎已經無法駕馭,如果四道禁制全部解開,他會變得如何?令荀不敢想象。

“所以主上才要隐瞞阮姑娘嗎?”青冥問,“主上怕阮姑娘會擔心?”

令荀搖搖頭:“不是。”

青梅那麽聰明,又是那麽豁達的性子,她不會鑽牛角尖,她只會積極地勸慰他,幫他想辦法。她就是那麽好的女孩子,明麗熾烈像太陽一樣,将他心底陰暗自卑的部分烤得暖烘烘的。他并不想有什麽事瞞着她,只是……

“夢裏的情形有些可怖,我是怕、怕青梅害怕。”

青冥失笑:“阮姑娘膽大如鬥,離開杏花村以來屢屢做下奇事,挑釁金丹修士,強接宗師劍氣,這樣膽識的女子怎麽會輕易被吓到呢?”

令荀苦笑:“你不懂。”

“主上?”

令荀不再說話,靈體逐漸虛化,最後化成一道藍色光暈,投入“令荀”眉心,身魂歸一,繼續入定。

并不是青梅害怕,怕的人……是他自己啊。

……

鐘秀峰,祈雲琉洞府內。

丁元将鐘秀峰月餘的靈石用度,弟子名冊,還有各種雜物處理得差不多,從書房站起身來,才發現已經是中午。

祈雲琉說了這次回來要待一陣子,結果當天就又出門了,因為可能會遇上魔族,丁元等人修為太低,祈雲琉只帶了兩位元嬰期的長老。臨走前,他甚至在長老面前大肆誇贊丁元可靠,說鐘秀峰不能無人坐鎮,留丁元在此他才能放心。

——“他真的把你當做徒弟教導嗎?該不會只是在養一條幫他掃灑庭院的狗吧?那你做得還真是很出色啊。”

“啪”地一聲,狼毫筆被折斷,墨點灑落紙張,丁元看着自己的手,将筆丢入紙簍,閉目平息心緒。

——不能被挑撥,魔族最會蠱惑人心!

只是,他在鐘秀峰擔負的這些雜事到底何時是個頭?

沈湘犯了錯,被關在後山思過,卻反而可以心無旁骛的修煉消化赤練丹,如果真心要懲罰她,為何不罰他那整日什麽也不幹只知道争風吃醋惹是生非的師妹來幫一幫自己,處理這些雜務?

師尊也真是的,就從來不想想,自己這樣整日為俗事所困,又如何靜下心修行,何年何月才能吸收冰種!

突然,門外有弟子來報:“丁師兄,有人求見。”

丁元煩躁地揮手:“告訴他師尊不在府上。”

通傳弟子猶豫片刻:“那人說,祈真人不在也無妨,他特來拜見師兄。”

“拜見我?”丁元一怔,“來者何人?”

“他說他叫龍輕野,是祈真人的……弟子。”

龍輕野本以為自己要見丁元會更困難一些,事實上,就是離開弟子房,他也心中忐忑,怕根本走不出去。沒想到每次有人攔着他的時候,他只要報出“玄清真人弟子”這個名號,對方即便遲疑,最後也還是會放他通行。憑着這個名頭,他居然就這麽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鐘秀峰首座停雲閣——祈雲琉的洞府。

他自然知道祈雲琉不在,若是那位大能在此,他還不敢來。

聽說祈雲琉不在家時,一應事務由大弟子丁元負責,他此番就是來拜會這位聲名斐然、深受信任的大弟子,順便探聽一下口風。

果然,第一次被拒後,報上名字,接引弟子便引他進入洞府,在大廳等候,不一會兒,一位白衣金帶的男人自院中行來,舉止沉穩,眉眼間隐隐透着一股精明。

龍輕野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道:“龍輕野見過丁師兄。”

丁元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狀似随意地笑道:“你認錯了,我不是丁元。”

龍輕野一怔,又對着丁元打量一番,待看到他腰間印信,臉色一肅:“丁師兄又何必這樣考驗在下?能在師尊洞府中來去自如,配備洞府印信,得如此信任者,整個鐘秀峰除了丁元師兄還能有何人呢?我初來乍到,因修為低微暫在外門學習,這才不能第一時間來拜見師兄,師兄可是對此不滿?”

奉承的話沒人不愛聽,丁元收起戲耍的心思,笑道:“我的确是丁元,不過這一聲‘師兄’我卻暫時還當不得,龍師弟的事我也有所聽聞,但師尊此番歸來又匆匆離去,尚未來得及和我與師妹提及此事,所以我才不敢冒然相認,還請龍師弟見諒。”

龍輕野心中一沉,他沒想到祈雲琉居然根本沒有提及自己的事……丁元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

他心中頓時疑慮更深。

丁元何等精明之人,他觀察着龍輕野的神色,見他憂心忡忡,立即想起近日來宗門流傳的內某個不靠譜的“奇想”,大致猜出了此人心思,心中頓時嗤笑。

還以為來了個聰明人,結果又是個蠢貨。

他既送上門來,就別怪自己捉弄一番。

他示意身後的弟子上茶,自己則坐在他上手位置,一改之前的冷漠疏離,安撫道:“師弟也不必太過憂慮,師尊向來繁忙,別看我身為大師兄,幾年見不到他也是正常的。便是師尊最疼愛的沈師妹,也比咱們多見不到師尊幾次。他老人家就是這樣的大忙人,整個鐘秀峰,乃至琅華宗、九大宗,整日裏不知有多少事要他過問。”

“何況你修為尚低,需要師尊親自知道指導的事并不多,師尊一時疏忽了介紹也是正常的。”丁元又說,“不過師尊在鸾都雲裏館外親點你做入門弟子之事已經傳開,事情總歸跑不了。我本來也要問師尊此事的,畢竟你正式入門後,安置居所的事多半還是我來操辦。”

誰讓他是祈雲琉洞府的“大管家”呢?

丁元這一說,龍輕野似乎真的好受了些。

“師兄,我聽聞師尊每月底都要去禳星臺,可有此事?”

丁元眸光一閃,故意驚訝道:“怎麽,師弟你竟不知道嗎?”

“何止是月底,師尊一年中有半年都不在鐘秀峰,不是去天南海北地尋找靈丹,就是住在禳星臺為冉小姐續命。此時在咱們鐘秀峰,也算不上什麽秘密。想來是師尊太忙了,沒時間交代于你,畢竟細說來,向冉小姐報恩,這也是師尊的私事。”

靈丹?報恩?

龍輕野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最近在周圍提及率很高的關鍵詞,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啊,我确實不知,”他客氣地道,“我畢竟入師門不久,別說師尊的私事,便是許多師徒之禮我也不太明白,咱們師門有什麽禁忌,有什麽規矩,師尊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可否請丁師兄說說?我怕自己無知,惹師尊不悅而不自知。”

說着,龍輕野從懷裏取出一顆大乘金丹:“說來也好笑,師尊真是忙糊塗了,這大乘金丹哪裏是我這等修為用的呢?我思來想去,覺得師尊必是拿錯了,這理應是給師兄成嬰用的,所以特來奉還給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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