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世家
來年春天,阮家哥嫂準備多蓋一間房子,所以早早就開始準備木料石料,阮青梅蓋魔仙堡還省了些,便一并送了過來。東西是阮青柏和令荀去取,她先來阮家院子幫忙,結果還沒進門就聽到熟悉的狗吠。
“呀,小乖回來了!”
阮青梅一回到阮家,就被一只巨大的黑影迎面撲了過來,十分膩歪地在她懷裏蹭個不停,阮青梅輕輕地敲了敲狗頭,“壞小乖,又到處亂跑,你還知道回來!”
“你別罵小乖,”阮嫂子從竈臺邊離開,大有為狗子撐腰的架勢,“人家小乖可不是空手回來的,昨天夜裏叼回來一袋子的山果,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
狗子“嗷嗚”了兩聲,像原地炫耀一般。
“什麽山果?我看看。”阮青梅心下一虛,生怕是狗子叼了別人家的東西,結果接過嫂子遞過來的口袋看了,卻是一愣,她從取出一個褐色果實,想到什麽,問道:“這是小乖拿回來的?”
“是啊,紅紅的看着還挺好吃,以前沒見過呢,就是不知道怎麽吃,裏面全是子。”
阮嫂子說着,拉過阮青梅小聲說:“二丫,你給看看,我瞧着是挺稀奇的果子,怕是誰家丢了東西,還出去問了一下,結果村裏都說沒有。該不會是過往客商的吧?小乖是不是惹禍了?這果子貴不貴,我們賠得起嗎?”
“說貴倒也……”阮青梅道,“不是客商的,嫂子放心,沒事。”
魔界的琉璃火焰果,算是魔宮特産,普通魔将都吃不到的東西,她家狗子直接叼回來一袋子送禮,可真是……阮青梅看到袋子地下藏的那片楠木葉子,嘆了口氣。
知道來歷,就沒什麽擔心的了,至于貴重,講真,這玩意據說營養豐富,對身體極好,但是無論長相和滋味兒,都和石榴差不多,雖說理應是貴重的,但是阮青梅卻稀罕不起來。從前她在魔宮,哄的那瘋狗開心的時候,這些東西随手可得,她倒是經常拿着榨汁喝,算是比較奢侈的吃法,直接入口的話實在是子太多,她懶得吐。
她探頭揉了揉狗頭,覺得她家小乖這麽憨頭憨腦,準是被魔将給“騙”了,不由擔起主人的指責,板起臉來寵物上課。
“小乖,以後別人給的東西不能要,誰給的也不能要,知道嗎?要是壞人怎麽辦,有毒怎麽辦?再說,就算對方沒有壞心,咱們懂禮貌的孩子,收了人家的禮,是要還人情的。”
西無咎:……
真不至于。
他堂堂魔尊,摘自家後院幾個果子怎麽了?這玩意他平時都是撿好看得吃,長得不夠圓都只有屬下堆肥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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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也不是給她的。
令荀毀了魔宮,這事絕不會就這麽算了。但這場仗由魔宮挑起并不合适,西無咎把這筆賬記在心上,伺機而動。思前想後,盡管屈辱了些,但“小乖”這個身份暫時還有用,他不能暴露。所以他才又回到了杏花村,至于果子……他受阮家夫婦“照顧”多時,回魔宮一趟,總不能空手回來,阮家人不會要來歷不明的東西,幾個自家後院的琉璃果,就是他用來砸屬下腦袋的東西,能有多貴重。
這女人明明性格彪悍,卻老愛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嗷嗚……”黑狗甩了甩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看着在院子裏閑庭信步的大狗子,阮青梅無奈地道:“這到底是誰家的狗子,說丢就丢,回來也不找主人,到知道帶着禮物來看你們,眼裏真是完全沒有我了,這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
黑狗哼唧了一聲,好意思說呢,也不知道誰,整整一年,只知道和來歷不明的男人出去鬼混,都不記得自己還有一條狗!
“嗷嗚。”
感覺到院外的腳步靠近,阮青柏和令荀說話的聲音傳來,黑狗眼中閃過一道冷光,突然從院子的矮牆竄了出去,好像在躲避什麽人。
“又跑?哎你上哪兒去……”
阮青梅才站起身,就被阮嫂子從廚房出來劈頭一頓說:“你罵它幹什麽?是你把小乖丢在家裏一年不聞不問,還怪狗子跟我們親,你看看,它才回來,又被你罵走了,一會兒你侄兒睡醒了找不到狗,你去哄!”
阮青梅:……這還是不是她的家了?
“二丫,別愣着,來幫忙!”阮青柏正背着一筐木料回來,令荀跟着他一起進來,狐疑地看向黑狗逃竄的方向。
堂堂三界第一人,鈞天帝一半元神轉世的大能,此刻也和阮青柏一樣,挽着袖口,背上背着一捆木頭,只是腰板挺得筆直,像是感覺不到身上的重量似的,那身氣質和背上的木料十足違和。
“還是令荀兄弟能幹,這些靠我自己,還不知道搬到什麽時候,沒想到還能趕上回家吃飯。”
令荀道:“沒什麽,就是一把子力氣,都是青柏哥指揮的好。”
阮青柏對這個新妹婿簡直滿意得不得了,誇贊連連。令荀從前也經常幫阮家的忙,可是如今成了自家人,看着似乎又更加順眼了些。
“二狗哥哥你們回來啦,正好吃飯。”
阮青梅上前幫忙,幫着整理木料,一邊小聲告狀:“大哥,嫂子居然為了小乖罵我,她是不是魔怔了。”
不想阮青柏非但不和她同仇敵忾,還說道:“這就叫罵你?你嫂子上次還說我不負責任,不夠格當爹,讓紅孩兒認小乖做爹,哎呀她那些氣話聽聽就好了,她不讓你管小乖叫哥就行吧。”
“小乖對你侄兒有恩,你注意下你的态度。再說小乖聰明着呢,誰對它好它明明白白,你也不要仗着自己是個人就老擺你的主人威風,叫狗子多心寒……”
阮青梅:人言否???
得,這個家裏的地位階梯阮青梅算是看明白了,狗子恩情大過天,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是吧?
不管他了!
阮青梅轉身去接幫令荀,問道:“二狗哥哥,累不累?我哥沒使勁兒使喚你吧?”
“都是青柏哥在忙,我只是打打下手。你呢,餓不餓,早上吃飯了嗎?”
他一早就跟阮青柏出門,走得太早,阮青梅還沒起來,一上午沒見,乍看到妻子明媚的笑顏,心裏暖融融的,心頭那點愁緒宛若跟着一起被沖散。
“我沒幹什麽,我嫂子只是嘴厲害,她舍不得使喚我,還是我求着她才來幫忙的。”
到了飯口,她不想打攪兄嫂,起身告辭。
“走什麽?成了親,家裏的飯都不吃了?”阮青柏笑罵道,“你自己不吃就算了,別耽誤我和二狗子喝酒。”
“哥……”阮青梅還要說什麽,沒想到阮嫂子從屋裏出來,看穿着打扮竟是已經拾掇了一番,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二丫別走,跟我出去一趟。你讓二狗兄弟留下吧,不然你哥只能一個人吃飯了。”
阮青梅一愣:“嫂子要去哪兒。”
“趁着天色還早,我去鎮上給你哥和紅孩兒買些過年用的料子,你和我去,順便也挑些。”阮青梅剛剛成家,還有挺多東西要置辦,也就這丫頭能湊合,令荀又一點不挑。在阮嫂子看來,那新房子這會兒根本還不是個合格的“家”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小夫妻怎麽湊合過的。
她是阮青梅的嫂子,也是從小養她大的半個娘,事情總要管的。
阮青梅看看令荀,令荀道:“你去吧,在家悶了好幾天了,出去散散心,看見什麽喜歡的就買。”
“我……”阮青梅眼睛轉了轉,“好吧。”
從九重天回來後已經好幾日,許是受了些驚吓,這幾日更是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二狗子身後。似乎這樣一眼也不眨地盯着,就能讓二狗子不變成“別人”。
如今令荀體內鈞天元神覺醒,終究是個隐患。
令荀心思細膩,自然覺察到她的不安,便時刻陪着她,還是今早阮青柏找上門來,他才出門的。
“二狗哥哥,你在家等我,我早些回來的。”
叮囑完,阮青梅就和阮嫂子朝村口而去。
她們的身後,阮青柏撇了撇嘴:“就沒見過哪家的小娘子這麽盯着自家夫君,一刻都不放過的,家門都不讓出。”
雖是自家妹妹,他也要說兩句了。如他二狗兄弟這般好性的人,別說杏花村,整個鳶城都萬萬沒有了,若是這樣的人都不放心,那着實太能拈酸吃醋了些。
這樣可不好。
“二狗兄弟,你也不用一味慣着她,我這個當哥的,已經把她慣得很不像樣了,你要是再夫綱不振,這天底下就沒人能治得了這丫頭了。”
令荀失笑,自然知道阮青柏說的不是真心話,他道:“青梅妹妹什麽都好,我聽她的就好。”
“啧,你啊,你——”阮青柏表面上嫌棄,眼睛裏卻是說不出的滿意,覺得自己這個妹婿真是可造之才,但凡他剛才敢點個頭,他手裏這木棍就要招呼過去。
到底是從小看到大的兄弟,人出息,長得也好,比城裏那些看着光鮮,骨子裏已經爛到根兒的世家公子哥兒靠譜不知道多少。阮青柏一高興就想喝酒,拉着令荀道:“走,趁着你嫂子不在家,咱們兄弟喝兩盅。”
沒想到令荀卻紋絲不動,語氣客氣卻不容回絕:“不了,青柏哥,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哎——”阮青柏看着青年的背影,皺了眉頭。
什麽事啊?二丫又不在家?不是你媳婦讓你“回家等”,你就真得要回家裏等吧?
就算是好男人,也不用那麽聽話啊!
……
阮青梅今日是陪阮嫂子出門的,過年了,姑嫂兩人相約去布莊看料子。阮家從前雖不富裕,但也過得去,逢年過節都會給家裏人添置新衣,今年也不例外。
阮青梅對于阮嫂子而言是小姑也是半個女兒,所以笑罵管教從不忌諱。阮嫂子拉着阮青梅選了一些布料,盡管不如流霞錦那樣氣派,但卻貴在舒适軟和,做冬衣或者日常的穿着。如眼下這般半是退隐的生活,鮮少有修士登門,阮青梅也不追求非要穿得多氣派,舒适整潔即可。何況阮嫂子的眼光并不差,不一會兒就買好了全家人的份,每人用那匹,做什麽款式都安排得妥當,阮青梅只有幫忙搬東西的份兒。
兩人置辦完事正要回去,阮嫂子說道:“二丫,你在這等我,我去給紅兒買些零嘴。”
“嫂子花我的,算是我給紅兒買……”
“哎呀你少來,”阮嫂子送了阮青梅一個大白眼,“客套是跟外人用的,家裏人扯這個做什麽。小孩子家家的……”
——有一種長不大叫你嫂子覺得你小。
阮青梅兩手抱着布匹,也騰不出手來掰扯,只好聽話地站在原地等待。
一盞茶的工夫,阮嫂子就回來了,手上沒有包裹,倒是臉色慘白,腳步淩亂,滿臉驚慌失措。
“嫂嫂?”阮青梅擔憂地問,“怎麽了?”
阮嫂子一把扶住阮青梅,腿都有些軟,額頭上全是虛汗,催促道:“二丫,咱們快回家吧,最近都別進城裏來了,這兒太危險了。”
阮青梅目光一正:“嫂子別害怕,二丫在這,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是哪個不長眼的,二丫去給你出氣……”
“哎呀不是,咱們快走吧。”
阮嫂子人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明顯是被吓到了,只一個勁兒地要阮青梅離開。
話音剛落,卻見街上又有人從同一方向而來,也是神色慌亂,臉色發白。也有人一臉好信兒的模樣,往那個方向去,像是去看熱鬧。不一會兒,街上傳來馬步士兵的嘈雜聲,官兵吆喝官府辦案,行人避讓,路過街市,進入巷子口,把裏面的人都攆了出來。
“官府辦案,都讓開!不許圍觀!”
“太慘了……太慘了。”
“怎麽會一個也沒出來呢,那裏面還有那麽小的孩子呢。”
“這些個世家,也不知是惹了什麽人。”
阮青梅将布匹放下,随手拉住一個路人。
“大叔,那邊好多人啊,是出什麽事了嗎?”
“哎呀快別問了,可太慘了呀。”那大叔說,“南邊巷子,鳶城聞人世家的老宅祭祖的時候打翻了燭臺,把祠堂點燃了,男女老少一家七口,全悶死在祖祠裏了,太吓人了!”
聞人家老宅,那不就是蜜餞鋪子的方向,原來是出了兇案,難怪嫂子被吓成這樣。
阮青梅松了口氣,問:“打翻燭臺,能死這麽多人嗎?
“不知道呢,說是燭臺點燃了簾子,起了濃煙,門板又被卡主了,祠堂的人一個也沒出來……都說是聞人家的祖宗發怒,懲罰不肖子孫呢。”
拿自己子孫開刀,這叫什麽祖先呀?
阮青梅覺得蹊跷,還想再問,胳膊上卻一緊,阮嫂子道:“二丫,我害怕。”
阮青梅連忙安撫:“別怕,咱們回家。”
阮青梅安撫了阮嫂子,一手夾着布匹,往城外走去。
聞人家……是和滄浪世家關系匪淺的世家,居然被一把火滅門了,起火的時候還正好所有人都不省人事,這也太蹊跷了。
在她的記憶中,這個聞人家這一代的子孫并沒有出現好的資質,在【龍傲天】線是給龍輕野升級送法寶的“工具世家”,後來更是倚仗龍輕野的庇護,沒什麽大災大難。怎麽這一世會發生如此慘劇。
阮青梅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卻又摸不着任何頭緒。
出了這事,姑嫂二人也沒了別的心思,阮青梅将阮嫂子送回家,好好安撫了一番,向家中走去。
“小游,這不會是那狗頭幹的吧?”
系統:“龍輕野的面板最近有所提升,應該是又撿了什麽機緣,但是這件事,并沒有證據指向他,他也沒有動機。”
“那會是誰呢?難道真是巧合?”
打翻個燭臺就滅門了?
從前她經歷過的事裏,死去活來的一直都是她自己,還沒有遇到這樣喪心病狂的,便是天大的仇恨,何至于牽連家人,連老人小孩也不放過。
系統靜默了一會兒,突然道:“親吶,你就沒有想過……有一個人是有動機的。”
阮青梅一怔:“你是說瘋狗嗎?他是會直接上門大開殺戒的那種人,放火僞裝成自然事件不像他的作風。”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系統不再說話。
阮青梅回到家,卻發現門沒鎖,家裏卻沒有人。她在魔仙堡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并未看到令荀。
“二狗哥哥,你不在家嗎?”
阮青梅在書房找了一圈,看到案上鋪着一張紙,好奇地看去。
令荀是喜歡讀書,但是卻對寫寫畫畫并沒有什麽興趣,難得見他動筆。紙上雜七雜八地寫了許多信息,有點像現代的思維導圖,主線裏有四條,每一條又如樹杈一般分出許多枝丫。阮青梅一眼飄過,視線落在幾個名字上。
聞人、慕容、滄浪……這都是世家的名字,二狗子寫這些幹嘛?偏巧聞人家今日還出事了,阮青梅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青年來到書房門前,腳步有些匆忙,視線在落在阮青梅手中的紙張時,閃過一抹慌亂。
“青梅,你這麽早就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怎麽都不鎖門呢。”阮青梅責怪。
令荀眼神一閃,笑了笑:“沒什麽,就在四周轉轉,順便接你,沒想到走岔了。怎麽這麽早就回來,沒多逛逛?”
“嗐,別提了。”
她将鎮上聽來的事與令荀說了,然後窩在椅子上,悶悶地道:“我把嫂嫂送回來,才覺得後怕。都說水火無情,可一家人被活活悶死在了裏面,也太慘了些。”
“我走的時候,還千叮萬囑我大哥,冬日圍爐取暖,萬不要睡着,別讓火星蹦出來。”阮青梅又道,“二狗哥,你說這真是巧合嗎?該不會是得罪了什麽人吧,可是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那也太狠毒了。”
令荀聽聞此事,有一瞬間怔忪。
“打翻了燭臺?”
“是呀,你也覺得扯吧?居然這樣就死了。”
他沉靜了一會兒,安撫阮青梅道:“別怕,不會有事的,既然官府已經介入,看看他們怎麽說,興許只是仇家報複。”
“但願如此。”
阮青梅視線落到桌面,問道:“對了二狗哥哥,你這是在寫什麽呢?”
令荀将桌上的紙張随手一掀:“沒什麽,練練字,想到什麽便寫什麽。”
阮青梅“噢”了一聲,并沒有多想,只是從他懷裏離開,秀氣的鼻頭用力嗅了嗅:“二狗哥哥,你這熏香好奇怪,怎麽一股子焦味兒。”
“什麽熏香,我沒……”令荀一怔,似想到什麽,話音一轉,“可能是今日和青柏哥去搬木料染的味道,我去換一件。”
“噢,你的衣服都收在床右邊的箱子,你知道地方吧。”
阮青梅搖頭:“從前多幹淨講究的一個人呀,結了婚也變邋遢了,以前是裝的嗎?呵,男人。”
系統:“……”
阮青梅有些不耐煩:“你到底要說什麽?從剛才就開始發标點符號,要說又不說,你輸入法壞了?”
系統:“親吶,你真的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麽?”
系統:“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
……
明月高懸,雪夜之下是一片清冷人間。
令荀獨自坐在庭院當中,眉目深沉。
石桌上枕着一柄青鋒長劍,散發着淡淡的青色光暈,與月色相映成輝。
“主上當真決定如此?”
令荀嘆息:“我以為剩下的時間還很多,沒想到會這麽快。這件事雖然非我所願,但終究因我而起,那些人也是無辜的。若放任不管,由着那些事情發生,我與從前的鈞天又有何異?”
青冥道:“主上良善,那些人如今的一切,本就是靠吸取主上氣運所得,而今報應到子孫後代身上,也算不得無辜。”
令荀沉默,心頭卻有一股火焰在燃燒,他知道,那是鈞天被封印的元神的不甘。
千年的煎熬,哪怕目前仍被他壓制,卻也不是輕易能化解的,他也答應了“他”會複仇,會讓當初踩着他獲益的人付出代價。
可是這代價之外的人,他也不能視而不見。
“我意已決。”令荀道。
“主上可問過夫人的意見?”青冥道,“主上付出良多,只怕卻要承受世人的誤解,青冥,為主上不值。”
令荀搖首:“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值得,問心無愧便可。我終究不是鈞天,只是令荀,若神州沉陸已是定局,世人逃不過這一場劫難,我至少要保護我重要的人。”
對鈞天而言,這個人間可能不值得丁點的付出,但對令荀而言,卻是他短暫人生的全部,值得他付出一切去守護。
“青梅會懂我的。等回來,我自會向她說明原委,請她原諒。”
青冥嘆息,那位夫人,可不像是能輕易原諒欺騙的性子。
勸解無效,劍靈也沒有辦法:“主上可要現在出發。”
令荀看向卧房的窗口,起身歸去。
“明日吧。”
終究還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青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