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塗琰非常不喜歡鄭天明,盡管他們只有一面之緣,連話都沒正經說過一句。塗琰不想跟他一起合作,但是……別的候選人真是沒眼看啊。

拍攝間隙,塗琰下來補妝,坐在他旁邊乘涼的言湛突然冷笑了一聲:“他的金主真是煞費苦心啊。”

塗琰立刻豎起耳朵聽八卦。

說到這,言湛矜持地頓了頓。塗琰張不開嘴,有些着急地“唔”了一聲;化妝師饒有興味地追問道:“怎麽講?”

手下如此上道,言湛滿意極了,但還是口嫌體正直地輕斥了一句以示威嚴:“好好工作。”

然後就順坡下驢,打開了話匣子。

“他的金主為了讓他進我的組,拿錢硬砸不算,還必要砸得名正言順,砸得別人心服口服。你看看別的公司推薦來的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就他鶴立雞群,我不想選他都說不過去。那一位也不知道給人讓了多少好處。”說到這,言湛露出一個諷刺的表情:“比你親哥還親。這要說不是真愛我都不信。”

塗琰終于能說話了,迫不及待地問道:“他金主到底是誰啊?”

言湛似笑非笑地剜了他一眼:“想知道?不告訴你。好好拍你的戲,也不知道整天裏心思都放在什麽地方了。”

塗琰:“……”

塗琰覺得言湛應該不太喜歡鄭天明,但他又不太敢确定。畢竟言湛對誰都是這麽一副冷嘲熱諷臉。

他正胡思亂想着,化妝師推了推他:“好了,去準備吧。”

終于輪到鄭天明試鏡了。神秘大金主打點得面面俱到,竟連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賄賂到了——鄭天明的順序號是非常講究的“六號”,既代表了六六大順,又是壓軸。

言湛的臉都要黑成鍋底了。

主角三人組都快把這段演到倦怠期了,臺詞動作表情信手拈來,排在鄭天明後頭試鏡的那個菜鳥小可憐頓時心生畏懼。

而鄭天明的心理素質就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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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翊澄和關岱在實驗室吵了起來,洛眉百般勸解未遂。正在這時,穆執陰沉着臉走進來,粗暴地把兩人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穆執不是個溫柔的人設,甚至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斯文教師。這個角色脾氣暴躁,有點痞氣。他把關岱和盧翊澄帶到辦公室後,把門一關,反手一教鞭就抽在了關岱的胳膊上。

道具教鞭是特制的,輕輕抽一下就會很響,如果演技好的話很容易做到惟妙惟肖。可鄭天明卻使了八成力,實實在在的一教鞭下去,塗琰懷疑聞歷校服袖子裏的胳膊肯定腫了。

塗琰頓時就火了。

穆執是關岱的導師,跟盧翊澄交情有限,對盧翊澄這麽不尊師重道的人來說,他對這老師的敬畏程度還趕不上他們家家政阿姨。關岱這一挨打,盧翊澄迅速分了個親疏遠近,果斷推了打人的老師一把。

這段跟剛才一樣,把握好力度,像是這麽回事就可以了。然而塗二少光惦記着投桃報李了,一把使了十成力氣,結結實實地把鄭天明推了個跟頭。

“怎麽回事!塗琰你過來,這劇組才順當幾天,你又要整什麽妖蛾子!”言湛咆哮道。

塗琰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破罐破摔,梗着脖子跟言湛犟道:“我哪知道他這麽弱柳扶風啊。”

然後又毫無誠意地跟鄭天明道了個歉:“對不起啊,我這剛有一兩年不跟人打架,有時候力氣不太控制得住。”

鄭天明的臉色極其難看,好像随時都有可能發作。他的經紀人趕緊跑過來把他拉到一邊,好一通的連哄帶騙。可惜鄭少爺脾氣大,不太好哄,直到最後一個人都試完鏡了他才面色如常地重新出現。

只不過看着塗琰的眼神極其不善。

最後留下的還是鄭天明。

鄭天明總算如願以償,開心地去跟導演打招呼。言湛敷衍地給了他一個表情,然後扭頭對助理說道:“剛才那段不錯,不用重拍了。”

鄭天明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拍攝工作就這麽按部就班地進行了下去,好在沒有別的演員再出岔子,他們這多災多難的劇組總算得以過了一個星期風平浪靜的日子。新來的那個鄭天明其實脾氣并不古怪,除了跟聞歷有(單方面的)舊怨,以及同塗琰一見如故(仇),同其他人相處得竟然也還不錯。

而且僅從職業素養上來說,這個人還是過得去的——整個劇組的言老大也不關心別的。

而塗琰因為有了一個同仇敵忾的對象而同聞歷愈發親近起來。他們倆相殺的部分已經拍完了,按照言湛的話說,接下來就是“相愛”了。本來夏晔還在擔心塗琰情緒不到位拍出來要被言湛罵,現在則完全不成問題了。

夏晔對此喜聞樂見。

烈日炎炎。

塗琰剛剛結束的那場鏡頭,要在自己庭院裏跟孟喬打一架。孟喬因為狀态不好反複了好幾次,塗琰只好在七月午後的大太陽底下做了将近一個小時的劇烈運動。塗琰終于下來的時候,衣服已經全都浸透了,他因此疑心自己整個人都要脫水了。

“我的小風扇呢,快給我拿來。”

“不要,我要喝涼水,是涼——水——”

“沒有?那我要吃冰淇淋。”

塗二少支使起人來是相當專業的,經紀人和三個助理聽他口令,陀螺般地轉了起來。

“哎你們倒是給我拿包濕紙巾……”塗琰回頭一看,已經沒人可派了。

“我去吧。”聞歷無奈道:“少爺啊,你可真是又懶事又多。”

塗琰撇撇嘴:“你在那大太陽底下站一個小時試試,還要‘有爆發力’,累死我了。”

其實在太陽底下暴曬又算什麽呢?拍古裝戲要是趕上夏天,那厚厚的頭套一戴戴一天,什麽都不幹就能把人捂中暑;吊威亞的時候把自己弄得一身傷是家常便飯;更別說冬天下冰河、夏天戲服厚這種小事了。

聞歷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這些難處艱辛且無趣,實在不值一提。

聞歷細心地挑了一包薄荷香的濕紙巾,大概心理上會覺得涼爽一點。聞歷一邊幫塗琰擦汗,一邊把空調扇挪到一個稍微遠一點的位置,說道:“剛流了這麽多汗不能一直吹冷風的,大熱天的生病了可不容易好。”

塗琰卻毫不在意,他甚至還有點期待:“那我就可以請假了吧,躺在酒店的空調房裏……”

“你想什麽呢?”聞歷無情地打斷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感個冒而已,你覺得言導能放過你嗎?你還是好好保重身體吧,受折磨的時候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臨近午飯,忙碌了一上午的劇組人心有點浮動。而坐鎮的妖孽不知道出了什麽毛病,對大部分人偷偷摸魚的行為竟然保持了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秋後算賬。林紫在跟另一個女演員讨論新出的口紅顏色;塗琰和聞歷在樹蔭底下插科打诨;除了笨鳥先飛的孟喬,好像就沒有第二個認真幹活的人了。

孟喬竟然在找鄭天明給他說戲。

這個劇組裏,除了大花旦林紫和當紅炸子雞聞歷之外,就屬鄭天明經驗豐富資歷老了,孟喬找他請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但是讓塗琰覺得不正常的,是鄭天明的态度。

鄭天明明知道孟喬和自己關系好,竟然對他還和顏悅色的,實在讓塗琰覺得反常即為妖。

“這有什麽,每一個跟你有關系的人他都要讨厭的話,他也太辛苦了吧。”聞歷見怪不怪:“每天累都累死了,你還有心情操心別人,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

塗琰翻了個白眼:“我這是對自己負責啊傻白甜先生,你都不要關注一下自己的生存狀況麽?”

塗琰真是十分好奇聞歷這個性格在這個圈子裏怎麽還沒被人害死,反而還能混得風生水起。仿佛要印證他的擔憂似的,給孟喬說完戲正在同他閑聊的鄭天明擡起頭,似有所感地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打趣似的對孟喬說道:“這個男二可真會抱大腿呢,誰紅跟誰好;你也學學人家整天跟着我這半死不活的老透明能有什麽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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