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條微博的詭異熱度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淩晨才漸漸消退,那時塗琰已經有了好幾個不同的身份。他的微博粉絲一夜之間漲了好幾十萬,大多是從林紫那跑過來的。
這些粉絲多才多藝,甚至有人把塗琰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和長平舊事預告片的幾個鏡頭攢在一起,剪了一段跟林紫恩恩愛愛的小視頻,在cp粉圈一度被奉為經典。
就這樣,拍攝到一半的《長平舊事》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在觀衆面前活躍了一把,官博又漲了不少粉絲。然而言湛一點也不高興。言湛這個人才華和運氣都不缺,一路順風順水地走到現在,導致他有一點清高的小潔癖。他希望自己的作品靠實力取勝——事實上也确實如此——而不是某些亂七八糟的小手段。
那幾天,整個劇組都被籠罩在言導的低氣壓下。
跟言湛一樣不高興的還有夏晔。雖然那條微博後來也沒有後續了,而且對塗琰根本沒産生什麽惡劣的影響,反倒讓他小火了一把,但她依舊不高興。她眼皮跳了好幾天,總覺得會有什麽事發生,情緒也越來越不好——當然,這可能跟她親戚真的讓塗琰念叨來了也有關系。
短期內,對塗琰造成唯一負面影響的,就是來自李遙一天三遍的定時嚎喪。
李遙喜歡林紫,但是林紫好像不怎麽喜歡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這個原因,總之撂爪就忘的李少爺竟然把這喜歡堅持了下來,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可想而知,塗琰和林紫的緋聞一火,李遙就瘋了。
他當天晚上就用唐僧式魔音穿耳,對塗琰進行了強大的精神攻擊。李遙先是指責塗琰對暗戀對象不忠,又控訴他挖朋友牆角不義,在終于落實了這是狗仔瞎拍的假新聞後,李遙安生了不到三秒鐘,又哀嚎了起來:“我不在,你怎麽連個狗仔都搞不定!”
塗琰被他吵得頭疼:“你來你來。”
李遙頓時萎了:“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可是我被我姐禁足了,我……”
塗琰冷笑了一聲,毫無同情心地挂斷了電話。
那天之後,李遙為了随時關注心上人的動态,自虐般地加入了一個cp粉群——後來因為加入時間早還成了粉圈元老——群裏産糧他心塞,群裏發糖他更心塞,偏偏還被他姐關在家裏,只好晨昏定省似的一天找塗琰八遍麻煩。
晚上,塗琰剛剛回到酒店房間,手機就響了,比鬧鐘還準時。塗琰一臉生無可戀地接起來,不等那邊說話就機械地說道:“我早上起晚了不知道她吃了什麽;中午的盒飯她只吃了兩口米飯但是菜差不多都吃了;晚飯她減肥,只喝了綠豆湯。彙報完畢。”
電話那頭的李遙笑了:“孺子可教,都訓練成條件反射了。不過這回我也不光是為了這個;我還另外有別的事跟你說。”
塗琰:“真讓我驚訝,你那腦子裏還能裝別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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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遙日常被嘲慣了,毫不在意:“你要是不聽可別後悔,我姐告訴我,蔣繹後天要去h市出差,有空的話可能去看看你們。”
塗琰一聽見“蔣繹”兩個字腦子頓時當機,導致話也說不太利索了:“他、他要後悔來看我們?”
李遙作為一個合格的損友,對好友這副慫樣表示喜聞樂見:“恩,就你這德性我要是蔣繹我也得後悔看見。少年,壓力別太大,他應該主要是去看聞歷的,然後可能出于禮貌順帶着也看看你。再說了,他多忙啊,也不一定就真的有時間去。”
塗琰的心情就十分不争氣地大起大落了一回,就聽李遙大喘氣地繼續道:“不過我有辦法保證他一定會來。”
塗琰下意識地問道:“什麽辦法?”
“簡單。”李遙得意道:“你想想有什麽東西,必需品或者是沒它就睡不着覺的那種,落在家裏了,我托他帶給你不就好了?”
這年頭除了錢和身份證,還真沒什麽東西能算必需品的,李遙的這個主意可謂是馊到一定程度了。然而塗琰聽完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道:“我還真特別想我們家貓大爺,都快得相思病了,要不你托他把我的貓帶過來?”
于是兩個智商掉線的貨就這麽一拍即合了。
塗琰挂斷電話,有那麽幾秒鐘腦子裏是一片空白的。除了喝得爛醉如泥最後還挨了揍的生日宴會,他大概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蔣繹了。
他過得好不好,見到他應該說什麽,無數問題一股腦湧進塗琰的腦海裏,堵得水洩不通,各不相讓。各種思緒厮殺激烈,許久之後,脫穎而出的第一個反應竟是:這件事該告訴聞歷一聲的吧?
唔,我果然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塗琰這樣想道。
當時是晚上十點多,作息規律的聞歷已經睡下了。在塗琰敘述整個事情經過的短短兩分鐘內,如願以償地見識到了“睡眼惺忪”如何一秒變“精神抖擻”。
聽完之後,聞歷既沒有關心蔣繹什麽時候來,也沒有亢奮地跟他彈冠相慶,而是匪夷所思地問道:“你竟然讓他給你帶了一只貓?”
塗琰憤怒地看着他:“球哥是我家獨一無二的太上皇,不是什麽‘一只貓’,注意你的措辭好嗎!”
聞歷無法理解一個貓奴的精神世界,心累地擺擺手:“好好好,我重說:你竟然讓他帶球哥來看你?”
塗琰這會已經有點回過神來了,他突然覺得剛才智商掉線的時候可能是受到了李遙那個蠢貨的蠱惑,竟然覺得“捎東西”是個好主意。可我大中國淘寶快遞八大菜系舉世無雙,現在真的還有人會在出差一個月後,翹首等待一個熟人幫他從家裏捎東西?
如果他肯稍微動動腦子,走個快遞的話,那東西都能到八回了。
塗琰終于意識到他剛才做的那件事很可能成為他這輩子最愚蠢的決定之一時,真想一豆腐撞死。塗琰尴尬地看着聞歷:“好像是有點蠢……他不會答應的吧?”
“不,他會的。”聞歷嘆了口氣:“他自己也有貓,應該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塗琰對此無話可說,他覺得自己用一個這麽馊的主意都能歪打正着,簡直就是心機婊。
聞歷也有點不在狀态,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他問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叫點宵夜吧。”
聞歷其實只是條件反射地想到用萬能的食物來緩解一下詭異的氣氛,塗琰卻已經聯想到堵上嘴就不用說話了,忙不疊地點頭答應。
聞歷要了兩碗鮮蝦馄炖和幾個小菜,帶着食物香氣的熱氣一蒸,整個房間都好像變得鮮活了起來。薄薄的馄炖皮白得透明,隐約勾勒出了整個蝦仁的形狀,讓人看一眼就要食指大動,欲罷不能。
湯是雞湯底,最上頭點綴似的飄了幾片不讨喜的新鮮菜葉。塗琰撇撇嘴,三下五除二用勺子把菜葉撈起,轉而放進聞歷碗裏,嘴裏念叨着:“大力水手,多吃蔬菜。”
聞歷哭笑不得:“少爺啊,這不是菠菜。”
兩個人開開心心地幹掉了馄炖,心滿意足。塗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搖搖頭:“明天可不能這麽吃了,萬一吃胖了,言大妖得吃了我。”說完他嫉妒地看了聞歷一眼:“你的肚子怎麽就不會鼓?”
聞歷咽下最後一口湯:“我這是腹肌,沒有脂肪那麽容易變形。”
他的臉讓被馄炖湯的熱意蒸騰出了一層薄紅,塗琰沒心沒肺地調笑了一句:“人比花嬌,竟然還有腹肌,你是金剛芭比麽?”
聞歷反手一筷子,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那僵持了多日的手足無措,就這麽在深夜的兩碗馄炖裏,莫名其妙地消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