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态了
男人将心裏翻滾的波瀾壓住, 面無表情地起身,只抛了一句話:“忘了。”
說完後,便大步飛快地走進了衛生間。
門被關上的聲響, 把出神的盛明窈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她理了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總算後知後覺地知道, 沈時洲好像不願意她提起過去。
她剛才, 問錯話了。
“……”
現在撤回還來得及嗎?
盛明窈深深地懊悔着, 認真思考該怎麽緩解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還沒思考好, 擡起頭, 就看見門再次被推開,沈時洲走了出來。
他頭發上的水滴,順着冷峻的側臉線條滑落下來。
襯衫上的第一顆扣子,也解開了。
只是些很小、很小的變化。
但偏偏讓盛明窈有種錯覺。
她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沈時洲失态的模樣。
盛明窈不是第一次惹他不悅。
卻是第一次看見男人這般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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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更忐忑了, 表面愈發乖巧安靜。
與乖巧得有些反常的盛明窈相比,沈時洲的神情倒是平靜得很:“幾點了?”
他手上那塊腕表沒摘下來, 卻刻意問了她。
這顯 然是在岔開話題,防止她冷不丁又提起剛才的岔子。
——沈時洲不願意再提起關于過去的事。
——連道歉都不想聽。
盛明窈茫然地領悟到了這層含義。
将原本就沒怎麽準備好的話咽下去了,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這才驚覺:“竟然快八點了。”
從中午離開游輪到現在, 沈時洲跟她在一起了七個多小時。
她連忙将頭發挽起來,随意紮了個馬尾,主動獻殷勤:“我送你出去吧。”
沈時洲垂眸,目光落在她白淨的後頸上, 停了停。
才被冷水壓下去的煩躁情緒和欲念一同被勾起,他沉聲道:“不用。”
……
重新返回家,在瑜伽房裏将昨晚大吃大喝的熱量全部消耗完之後, 盛明窈滿身疲憊,惬意地躺進浴池裏。
肌膚的每一處都被冒着霧氣的熱水熏得泛紅,滾燙又舒适。
運動後本來就疲倦的神經得到了放松,睡意漸濃。
盛明窈還特地用手機放了首電子樂,調到最大聲,就是為了把自己吵醒,以免真的在浴池裏裸`睡過去了。
但沒過多久,手機不斷收到消息,震動個不停,一次又一次地打斷音樂。
她只好拿了過來,點開姜未未那連續刷屏的信息。
還沒來得及問句咋啦,盛明窈就從那一大段黑人問號裏,清清楚楚看到了事情的原委。
幾小時前,因為她太過于滿意,修也沒修就直接原圖發送的六宮格裏,藏了枚不起眼的□□——
将照片調亮,玻璃展示櫃清楚倒映出了男人颀長的身影。
有一張,因為角度刁鑽,甚至能看見他遮在相機後的側臉。
姜未未:[這不是沈時洲還他媽能是誰!?]
盛明窈很心虛:[……還真是。]
姜未未:[盛盛,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把沈太子爺使喚來做攝影師的?他受得了你一念就是半個小時的拍照鐵律?]
盛明窈現在完全沒空理這頓嘴貧調侃。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狂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發出去的照片全删幹淨了,朋友圈跟微博一點痕跡都沒留。
當然,其實盛明窈也知道,這就是個安慰作用。
幾乎沒什麽用處。
幾個小時的時間,該傳出去的,早就傳出去了。
那幾張調亮後能看見某個男人的照片,圈子裏愛慕沈時洲的各位千金小姐們,估計已 經人手一份get到了同款。
……她哪兒想得到,幾張純粹是為了臭美的照片,會有這麽一茬啊。
有那麽一瞬間,盛明窈甚至懷疑沈時洲是故意的了。
但她又覺得這個想法有些荒唐。
沈太子爺怎麽會搞這些無聊的小心思。
而且,這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吧?
他可能也沒有料到,随便幫她拍的照片,會牽扯出這種事。
盛明窈閉上眼,長舒一口氣。
她靠在浴池沿壁,連字都不想打了,悶着發語音:“就當不存在吧。”
那些率先發現照片裏有異樣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沈太子爺的追求者。
她們肯定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愛慕的男人會跟別的女人發生點什麽。
為了自欺欺人,說服自己,肯定會去尋找“照片裏的人絕對不是沈時洲”的證據,主動将這件事情翻盤。
她只要不說話不承認就好了。
姜未未秒懂了她的想法,立刻把彩虹屁吹起來,連誇我們盛盛就是聰明。
剛說了幾句,好像又想到了什麽,又道:“但是,你從沈時洲那兒拿到了百分之七股份,晉升成盛世頭號股東的消息,好像已經傳出去了。”
盛明窈的手腕一松,差點把手機掉進浴池裏。
“沈時洲說的。”
她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真的嗎?他說這個做什麽?”
“我只知道是他親自告訴你堂姐的。”姜未未啧了兩聲,“盛羽靈回去就哭瘋了。塑料姐妹跑過來假安慰真八卦幾句,馬上就把話套了出來,很快就傳到了我這兒。”
托姜老太太的福,姜未未每天被迫去參加些聚會,結交了不少她完全不想結交的名媛太太們,消息靈通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挂斷電話後,盛明窈心不在焉地裹上浴袍,赤足踏着地毯走進了卧室。
她低頭擺弄着手機,點開沈時洲的頭像,跳轉到聊天頁面。
又退回去。
又點開。
又退回去。
又……
算了不問了。
公布就公布吧。
這極度的股東大會還有兩個月就要開了,瞞也瞞不了多久。而且,也沒什麽好瞞的。
無論是不是第一股東,她都不負責直接處理那些繁複麻煩的事,只需要挂個名。
她跟沈時洲的關系都被人誤會到了男女關系那一步,再多加一層合作夥伴的糾葛也不算什麽。
——是的,盛明 窈最在意的其實是這個。
其餘的,比如說打盛羽靈的臉,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向來都游離在盛世的核心圈層外,當個純粹享樂的千金大小姐,看那群争得上蹿下跳的人,就跟小醜沒什麽區別。
臨睡前,消息欄裏出現了個熟悉的名字。
好幾天沒聯系過她的西蒙突然找了上來,問她有沒有別的靈感。
蒂格的年度博物館還缺了個位置,品牌對上次的月亮女神很滿意,準備預留給她了。
盛明窈婉拒了:“我暫時沒想好。”
她做珠寶設計就是為了玩的,如果沒想法,絕對不會強迫自己畫點什麽。
西蒙并不例外,他還記得當初請盛明窈畫那副月亮女神有多艱難。
于是,又問:“那你之前的油畫作品,可以賣給我們自用的設計師做個靈感來源嗎?雲間畫廊的負責人今天跟我吃飯,特別提到了你。說你大學時期幾幅随筆還挂在她那兒。”
盛明窈想了很久,才記起來好像是有這回事。
她大學學的油畫,中途去澳洲留過一年學,認識了位德高望重的導師。
那位導師是華裔,本身就對她這樣烏發黑眸的東方人很親近,再加上她天賦不錯,因此短暫的留學時光裏,很受青睐。
導師将她那兩學期的半期跟期末作業都珍藏了下來,留在了自己的畫廊裏當做紀念。
——也就是西蒙提到的雲間畫廊。
因着華裔的特殊身份,這家畫廊就開在京城。
但她從來沒有去過。
失憶之後,這些事情就更是忘了七七八八了。
“那些畫有什麽好買的,我直接借給你就好了。”盛明窈輕聲道,“我明天去畫廊看一眼,選幾幅比較适合的寄給你。”
她都快忘記畫的什麽了。
西蒙一口答應:“現在這個負責人是你原來導師的孫女,我明早給她提一提,幫你預約。”
雲間畫廊坐落在極偏的郊區,占地不大。比起幫畫家聯系拍賣商賣畫的商業機構,這裏的氣氛更像一個藝術館。
跟負責人見面後,盛明窈簡單說明了下來意。
具體的事,早就由西蒙溝通過了,不需要她再重複。
“盛小姐,你的畫由你自己決定去留,當然無可厚非。”
負責人道:“但是,你挂着的那幾幅,這一直有同一位客人來詢價,表示購買意向。包括上個月他還在問畫的主人是否願意出售那副畫。”
“那些是我爺爺留下來的 ,要求我妥善保存,我不敢擅自做主,也就一直沒答應。現在終于聯系上原作者了,我想問問……盛小姐,你的意向如何?”
盛明窈有些詫異。
她的畫肯定是壓箱底的,連挂都沒有挂出來過,怎麽會被人慧眼識珠地看上了。
而且,那位買家的行徑聽上去如此堅持不懈,好像是認定了她的畫不可。
難道她曾經畫得很好嗎?
她的疑惑,被錯理解成了猶豫。
負責人從善如流地道:“那位買家給我發過很多信息,有給我的,有拜托我轉交給你的,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拿給你看看。他姓秦,是位暫居在外的華裔,據說原來也是京城生人,還……”
盛明窈偏過頭,微咬住唇:“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