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驚喜”
卧室裏。
光線從縫隙裏瀉進來, 為落地窗下的地毯蒙上一層陰影。
盛明窈換上輕便的睡裙,一頭栽在被子裏。
還亮着的手機屏幕不停刷新着。
那是她曾經加過,忘記退出的某個塑料姐妹八卦小群。裏面正熱火朝天地八卦着, 盛羽靈為了不去白城, 在公衆場合朝親爸發脾氣, 反而被打了兩巴掌。
滿篇的落井下石, 沒一點有營養的內容。
盛明窈看了一會兒, 還沒弄清楚盛羽靈突然态度大變的原因, 就見那群人開始讨論“盛明窈到底是怎麽攀上沈時洲”的。
似乎已經忘記了本尊還在群裏。
“……”
盛明窈利落地點了退出群聊, 将手機關上。
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腦子裏将她記得的時間線都拉了一遍。
她能跟沈時洲有什麽交際?
上大學前,她在京城中學跟盛南公館兩點一線。沈時洲比她大四屆,據說他天賦異禀跳過級,那屆數差得就更多了。
怎麽看, 都沒有見面的可能性。
上大學後,她留在京城, 沈時洲應該已經出國了吧?就更沒有可能見到了。
再往後……唔,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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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只有一個契機,就是她去澳洲留學的那一年多。
但沈時洲既然是沈家的繼承人,要想出去深造歷練, 首選不應該是華爾街嗎?
跟她同一個 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的可能性太小了點。
這麽梳理一遍之後,盛小漂亮徹底迷茫了。
她真的能認識,甚至得罪沈時洲嗎?他們都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吧?
腦海裏劃過盛羽靈的臉。
那張扭曲的臉上的幸災樂禍格外真實。很符合盛羽靈的性格。
她這位堂姐,要是自己不好了, 絕對不會讓心裏最痛恨的人好過。
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信誓旦旦,絕對都是真的。
盛明窈正出神地想着,手機一震, 就看見沈時洲剛發來的——
[有沒有不喜歡的顏色。]
??這是想做什麽?
她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下文。
想了想,盛明窈這才回:[沒有。]
沈時洲沒有再回複了。好像只是随便問一問。
盛明窈聯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幾句話。
突然驚覺,這男人該不會是對她獻殷勤……吧?
在她心裏,這三個字永遠跟沈時洲搭不上邊。
但是,被盛羽靈影響之後,她就忍不住想偏了。
盛明窈及時打住,轉而向秦現發了消息。
盛羽靈既然說得這麽肯定,要她來問知情人。
她不可能去問沈時洲,所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秦現。
雖然她其實跟這人不熟。
但這人看上去跟她……曾經很熟。
說不定知道些什麽。
秦現秒回:[有什麽事可以直說,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盛明窈将早就編輯好的一大段話發送過去。
她将盛羽靈的那些話做了高度概括,去掉了許多主觀部分,只保留了最重要的問題:
她以前到底怎麽跟沈時洲認識的?跟他真的有很深的過節嗎?
消息發出去,就像石沉大海。
大約過去了十分鐘,秦現:[我不知道怎麽說。]
……?
幾個意思?
所以盛羽靈說的,是真的嗎?
她真的得罪過沈時洲啊?
那到底得是哪種程度的深仇大恨,才能讓沈太子爺放下身段來對她“騙身騙心”???
盛明窈茫然,完全想不通。
秦現:[你今天可以出來嗎?有些事需要當面才方便說清。]
從很短的書面文字裏,就足以看出秦現的鄭重。
看樣子,有些東西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完。
那盛羽靈知道的那些事,秦現也是知道的。
為什麽當初在畫廊敘舊的時候,不告訴她?
是默認她還記得,所以不提起。
還是有意瞞着?
更多的疑團聚在一起。
盛明窈咬緊了唇:[今天我都有空,約個時間吧。]
君朝,頂層。
戴白手套,小心翼翼用雙手捧着禮物盒的何珈,看着跟周圍冷肅嚴謹的氛圍格格不入。
她一走出專用電梯,就看見神色匆匆的林特助。
後者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沈總要去找盛小姐,不處理工作上的事了。”
何珈笑應:“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做盛小姐生活助理的?”
“……”
“過得太久,确實是忘了。”
告別後,何珈敲門,走進了總裁辦公室,将盒子放在桌上。
她邊摘掉白手套,邊道:“原直飛航線 要路過一個小地方,在打仗,不太安全,繞了好大一圈才把東西送過來,比預計晚了一小時。我剛去樓下取的。”
盒子旁蓋了個細章,鎏金的墨上細細描着一串法文。
裏面放着的項鏈,就是這家拍賣行剛結束的競拍會的壓軸品。
沈時洲瞥了眼,便收回了視線。
他對這種珠光寶氣,華而不實的東西沒有什麽喜好。
會拍下來,是因為何珈突然對他提了建議,要不要“給盛小姐送送禮物”。
然後就把這條項鏈的官方圖發過來了。
——作為主鑽的梨形粉切鑽,跟盛明窈還挺搭。
何珈:“這條項鏈擡價擡崩了,估計會流拍。我這個時候插手,馬上就能拿到。”
沈時洲:“可以。”
于是,三小時後,這玩意兒就飛到了君朝的桌上。
何珈站在一旁,低頭,餘光見沈時洲似乎是要離開了。立刻猜到,他肯定是去找盛明窈的。
她有些驚訝。
今天上午在休息室外,從沈太子爺的舉動裏,她就嗅到了一絲變化。所以才會壯起膽子,主動提了禮物的事。
但萬萬沒想到。
變化,或者說進展……會這麽快?
現在這個情況,無論是誰看了,都會覺得沈太子爺是在追女人。
以最矜貴的态度做着最殷勤的事。
……不愧是他。
何珈收回神,道:“沈總,我還自作主張訂了對粉圓鑽的耳環,應該已經寄過來放進車裏了。跟項鏈很搭,而且是還沒有對外出售的概念展示款。”
這種東西,她敢确保盛明窈會喜歡。
所以才會第一時間聯系D家,拿着沈時洲金主爸爸的身份軟硬兼施,把耳環成套拿過來。
何珈剪着頭幹練短發,又一向穿職業裝,給人的第一也是唯一印象就是白領高管。
但,事實正好相反。她對大大小小拍賣會,品牌限定的了解,比大多數每天鑽研這些的千金名媛們還要深。
原因很簡單。
何珈曾經做過盛明窈的生活助理。作為半個土生土長的澳籍華裔,陪着對當地人生地不熟的盛明窈。
當時許多不在澳境內的拍賣會,都是她代替盛明窈到現場去把東西買下,然後帶回來的。
三年過去,何珈依舊保持着習慣跟那些人聯系。
有什麽天價拍品流拍,拍賣行想着她,或者她背後那個財大氣粗的主,都會趕上來問一句。
品牌方刷存在感的信息更是把手機郵箱短信塞滿了。
尋常千金大小姐拿不到的人脈,她這裏都有。
多虧了沈時洲的身份。
……
跟随着沈總走下樓之後,何珈心知肚明,兩人世界的約會,她應該神隐了,很識相地沒有跟上去。
但是,當看清攔在地下停車場前的人影時,她臉色一變,不假思索地走了過去。
語氣加重:“盛羽靈,我之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名字後面連小姐都不加了,跟之前還裝着客氣的态度,泾渭分明。
沒辦法啊,她哪兒有膽子讓盛羽靈破壞沈時洲傍 晚的安排。
同一時刻,那輛黑色的私家車駛過來,男人的嗓音很淡;“擋着是還有事?”
何珈來不及把盛羽靈這個瘋女人拖走,就聽見後者說了一大堆。
可能是因為太着急了,盛羽靈說得語序混亂颠倒。
然而,話裏的關鍵詞拼湊在一起,指向已經足夠明顯。
盛明窈在中央公園跟秦現約會。
盛……
跟秦……
約會……????
何珈光是聽到那名字,就手腳冰涼,下意識發憷。
連去阻止盛羽靈都忘記了。
整個人僵直着,餘光能看見男人眼裏驟冷下來的暗芒。
何珈心悸。
沈時洲并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發怒,而是意味不明地輕笑:“你打算花多久時間,再讓這人閉嘴?”
何珈一凜,讓停車場的保安把人趕出去了。
還不忘警告盛羽靈——去白城的時限從半個月縮短到明天之前,之前談好的家産分配統統作廢。
之前是想着,要是盛羽靈走投無路想着報複盛明窈,隐患就大了,所以稍微寬容了一點。
現在看,都瘋成這樣了,還寬容什麽。
空曠偌大的停車場裏,又恢複了安靜。
身後的私家車還停在原地,久久不動。
何珈在腦海裏盡力把這個局圓回來。
可能盛羽靈是不甘心自己就這麽離開京城了,一定要拉盛明窈下水。
可能是盛羽靈情急之下說錯了……
但是這些理由,想來想去都不成立。
盛羽靈肯定也知道秦現的事情。
她只要長四分之一個腦子,就知道秦大少爺的名字不能亂提。
除非……
她是真看見了。
何珈轉過身:“那沈總,還去嗎?”
如果她能看沈時洲一眼。
也許就會發現,男人的眼底透着很淡,卻不容忽視的陰鸷。
他從喉骨裏擠出音節,簡潔而冷漠:“當然要去。”
何珈只能假裝自己剛才什麽都沒聽到,不露出對秦現這個名字的任何反應:“需不需要我跟盛小姐說一聲?”
“不用。”沈時洲低眸,“給個驚喜。”
如果五分鐘前,聽見這句話。
何珈還會驚訝幾分鐘,沒想到沈總會懂小姑娘喜歡的這些浪漫手段。
但現在,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
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怕不是只有驚,沒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