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在小蝌蚪哭得震天響的時候,蕭珩過來了。

蕭珩一過來,所有的人都慌了,更加拼命地想哄住這嗷嗷嗷哭啼的孫少爺,然而越急越不行。

蕭珩皺眉望着孫奶娘懷裏的兒子。

原本睡得香甜可愛的兒子,此時竟然張大了粉紅的小嘴兒,哇哇哇哭得聲嘶力竭,小臉都哭得皺巴巴的。

其他人被他那目光一掃,渾身都發冷的,孫奶娘更是滿頭大汗,也不顧的蕭珩在場,費力地想喂小少爺吃奶,奈何人家小脾氣大得很,竟然撇過臉去不吃,閉着眼睛繼續幹嚎,甚至小腿兒都踢騰着,小胖手兒也攥拳揮舞着,好像在跟自己的哭啼聲搖旗助威。

蕭珩越發皺眉,從孫奶娘那裏接過來這鬧騰的小家夥。

誰知道也是奇了,他一接過來,小東西竟然馬上不哭了,腿腳也不踢騰了,睜大清澈的眼睛打量着他。

蕭珩看着這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剛才哭成那般,但其實眼裏竟然是一滴淚都沒有。

他的手指輕輕碰了他的肌膚。

這幾天水腫褪去,那臉比雪還要白淨,手指頭稍微一碰,稚嫩軟滑得跟水豆腐一樣。

剛出生的小嬰兒,有着天底下最柔嫩的肌膚。

蕭珩抱着懷裏的小東西,抿唇,有些無奈地看着他,之後擡眸,淡聲問那孫奶娘:“怎麽會哭?”

孫奶娘急得臉都紅了:“奴婢也不知道,本來睡的好好的,醒來了,卻怎麽哄也哄不住!”

安嬷嬷知道孫奶娘估計對于過來喂自家小少爺有意見,便對她不喜,故意道:“我等沒哄過孩子的,實在是不會哄,看着小少爺哭啼,也只能心疼,卻做不得什麽。孫奶娘不同,孫奶娘是特特地給二少奶奶備下的乳娘,自是精挑細選,最會哄孩子看孩子的。這件事還是得請孫奶娘說說,咱家小少爺好好的怎麽哭成這樣。”

說着,還嘆了口氣:“可憐才生下來沒幾天,怎麽哭得這麽可憐!”

安嬷嬷這一番話,可真是把孫奶娘放在火上烤。

孫奶娘心裏确實有些不甘願的,可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慢待府裏少爺半分啊,當下急得恨不得以死明志了:“三爺,我自是兢兢業業照料小少爺,斷然不敢——”

誰知道蕭珩卻根本沒心思聽她說這些。

他素來行事是雷厲風行的性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并不喜後宅婦人這些彎彎繞繞,也看不得底下仆婦嬷嬷的在那裏争風吃醋。

不過安嬷嬷這話什麽意思,他卻是明白。

當下淡聲打斷了孫奶娘的話:“孫奶娘既無法好生照料小少爺,那就先回二房吧。”

聲音清清淡淡的,但是聽在孫奶娘耳中,卻是猶如炸雷一般。

她是被二少奶奶送過來喂養這剛出生的小少爺的,是二少奶奶一片心意。

若是自己不好好照料,玩忽職守,被三房退回去給二房,二房自然不能留她。

也就是說,她沒退路了。

之前稀裏糊塗的,心裏光落下埋怨了,沒多想。

如今一被趕,那腦袋立即清醒了。

她噗通一聲跪下,眼淚嘩啦啦往下落:“三爺,三爺,是奴婢錯了,奴婢沒有好好照料小少爺,求三爺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一定把小少爺照料得好好的!”

蕭珩沒再理會她,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抱着自家親親的兒子,去隔壁房了。

這邊靜月正帶着嬷嬷幫着顧穗兒擦洗身子。

蕭珩進來後,先站在外面一層帳子後面候着,一直到這邊擦洗完了,他才進去。

顧穗兒被用溫水擦拭過後,身上清爽許多,如今躺在錦被裏,看蕭珩抱着兒子進來,忍不住笑了。

“剛怎麽哭了?”

“沒事。”

依蕭珩的看法,這剛出生的小娃兒就是在鬧脾氣。

他忍不住低頭再次掃了眼懷裏的小人兒,正睜大眼睛,精氣神十足地打量着自己。

這麽小的人兒,能有這心眼?

蕭珩再次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用手指頭輕輕戳了下他的臉蛋。

依然是滑滑嫩嫩的,手指頭都沒用力,就一個坑兒,彈彈軟軟的小坑坑,手指頭撤回,坑就立即消失了。

這肉真嫩。

顧穗兒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他怎麽可以這樣?

蕭珩是戳了兩下後,才發現不對勁。

擡頭一看,顧穗兒連湯都不喝了,正瞅着他,那個樣子像是在看賊。

他有些疑惑。

顧穗兒是個好脾氣,如果是其他事兒,她一定就忍了。

可是現在事關她的兒子啊。

“三爺,你別那樣戳他,會戳疼他的。你的手那麽硬,那麽粗,他的皮膚多嫩啊,這樣子不行。”

蕭珩:“……”

顧穗兒:“你還是不要抱着了,給嬷嬷抱吧。”

旁邊的嬷嬷聽了,連忙就要去接。

蕭珩掃了一眼那嬷嬷,他不給。

顧穗兒嘆氣,很是容忍包容地說:“那你不要再戳他了。”

蕭珩沒想到他有一天會被顧穗兒嫌棄這個,他默了片刻,終于辯解說:“沒事,他不疼。”

然而話音剛落,懷裏的小家夥突然嗷嗷嗷地哭了兩嗓子。

蕭珩一時無言。

屋內寂靜一片,嬷嬷低着頭,有些想笑,不過努力忍住。

顧穗兒:“嬷嬷,你來抱着小少爺吧?”

那嬷嬷不敢看蕭珩,只能硬着頭皮去接。

蕭珩看看顧穗兒,黑着臉把兒子遞給了嬷嬷。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說話聲,卻是老夫人帶着兩位少奶奶過來看孩子了。

老夫人一進門,就聽得剛才說什麽抱小少爺,笑呵呵地道:“這是怎麽了?咦,阿珩也在呢,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旁邊的嬷嬷抱着小蝌蚪,不敢吭聲。

顧穗兒無奈,只好道:“剛才,三爺抱着小少爺,用手指頭戳他臉,所以我說了幾聲,便讓嬷嬷接過來。”

老夫人一聽,無奈地搖頭,對着蕭珩說落道:“你啊,這都多大了,這都二十歲的人了,老大不小,怎麽這麽沒輕沒重,小娃娃才出生,臉上肉嫩,皮也嫩,你便是再小心,到底是男人家,萬一手重一下,戳壞了怎麽辦?”

她一邊說落,一邊從嬷嬷手裏接過來小娃兒仔細地瞅。

“這才一日沒見,倒是看着越發張開了,好看了,瞧這細皮嫩肉的!”

旁邊兩個少奶奶也都圍過去看,越看越稀罕,恨不得從老太太手裏抱過來自己親近下。

特別是二少奶娘,如今懷着身子,她自己頭胎是個姐兒,就盼着生個哥兒。顧穗兒生了個大胖小子,她心裏羨慕,有心多親近下,只盼着能給自己帶來好運。

老夫人抱了一會兒,親得不行了,看小娃兒那嬌嫩嫩模樣,忍不住再次數落了幾句蕭珩:“阿珩,你這冷清性子,哪像是當爹的,也得改改了!”

顧穗兒見老夫人也幫着說蕭珩,自然是覺得心裏舒坦,又有些小小得意,便偷偷地去看蕭珩。

卻見蕭珩被數落得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他突然擡頭看過來。

恰恰好,她幸災樂禍的樣子正好被他逮住,她趕緊躲開眼神。

蕭珩低低地哼了聲,很輕,但是顧穗兒聽到了。

想想這事兒,又覺得想笑,努力忍住了。

蕭珩黑着臉看她笑,看着看着,忍不住耳根處微微泛紅,也別過臉去了。

這時候老夫人恰好問起來奶娘的事,安嬷嬷也過來了,便禀了:“因近日小少爺啼哭,奶娘還跪在那裏呢。”

二少奶奶一聽,便覺得不對勁。

于是大家忙命那孫奶娘過來。

孫奶娘見了老主人二少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确實是要好生伺候小少爺的,只是不知為何小少爺啼哭不止……”

二少奶奶一看這個,臉色就變了。

她細一想,便知道這些奴才的心思。

怪只怪自己想着送過來一個應急,卻沒預料到這些奴才攀高的心思,反倒弄巧成拙了。

老夫人自是将這一切看在眼裏,便指着那孫奶娘道:“虧你是奶娘,連個小娃兒都看不好,趕緊趕了出去,再找四個好的,給老二留兩個,阿珩房裏留兩個。”

孫奶娘聽着,那真是天雷劈頂,哭着跪在地上求饒,但是老夫人何等人也,都已經斥責過的奶娘,自然是不會留,立馬讓人打發出去,再尋新的了。

孫奶娘這一被趕走,可吓壞了聽竹苑那一衆丫鬟們。

人家奶娘的面子自然比她們大,那都是輕易趕走,她們算個屁,自然是戰戰兢兢的,再不敢懈怠半分,一個個老老實實幹活,絲毫不敢有任何馬虎。一時之間,聽竹苑整個氛圍都和以前不一樣了,裏裏外外都忙碌得很。

安嬷嬷又禀報了顧穗兒,說是有個叫桂枝的,腦袋倒是個清楚的,就是模樣一般,倒是可以用一用。

“其實模樣長得一般也是好事兒,又能重用,又不怕她掀起什麽幺蛾子,小夫人你瞧寶鴨玉凫那兩個,一個個都想趁着小夫人你剛生了好興風作浪呢!”

顧穗兒倒是無所謂對方相貌如何的,至于什麽興風作浪,她也沒想過這些的。

只是一個妾而已,她現在還沒生出那獨占鳌頭的心思。

當下聽安嬷嬷的,把那桂枝叫來,由着安嬷嬷仔細地盤問了一番,這才知道,原本父親還是個秀才,後來因為家道中落,賣身葬父,這才淪為奴婢的。

顧穗兒自己家只是個農戶,對這識字的秀才家女兒自是高看幾分,便提拔了她給安嬷嬷做幫手,管着聽竹苑裏頭七七八八的事。

回禀了蕭珩,蕭珩自是沒什麽意見,又彙報了老夫人那邊,老夫人意思是一切由她自己做主就是,于是桂枝就這麽飛上枝頭成了大丫鬟。

桂枝果然是個聰明的,自打被顧穗兒和安嬷嬷提拔了,不驕不躁的,幫着打理內外事宜,哪個該敲打的就幫着敲打,哪個能幹可以提拔的就提醒安嬷嬷提拔,一來二去,聽竹苑上下自是和以前不同,個個謹慎,處處井井有條。

顧穗兒聽着安嬷嬷禀報這些,自是松了口氣。

不過另一件麻煩事卻讓人有些發愁,那便是奶娘的事。因之前孫奶娘被打發了,府裏趕緊又尋奶娘,很快尋到四個,都是身家清白話少能幹的,兩個留在二少奶奶房裏,兩個過來這邊聽竹苑。

這本可以放心了,誰知道這小蝌蚪雖是個才出生沒幾天的小孩兒,卻頗有些小心眼,人家就是賴着自己親娘的奶不放,死活不願意吃奶娘的奶了。

老夫人為此真是犯愁,讓四個奶娘輪着來,奈何沒一個能喂進去。

最後還是大夫人暗地裏道:“這孩子出生的時候,産房中便有紅光,想必是貴人之體,挑嘴一些,便是吃不得那奶娘的奶,也是有的。”

老夫人默了片刻,回想一番,也覺得有理,便只能是讓顧穗兒喂了。

旁人只以為顧穗兒喂奶是受累了,她自己倒是不覺得。

她這坐月子,什麽都不用幹,就躺在那裏,便是吃個東西都有人服侍着,只不過是時不時把小蝌蚪抱過來喂奶而已,并沒有絲毫覺得累。

她身子雖然纖弱,但是因分娩的緣故,那處倒是奶白一片滿滿的,豐潤得很,自己把孩子喂養得飽飽的。

小蝌蚪吃着親娘的奶,每每都是吃得美滋滋,吃完了就打個奶香的小哈欠,然後往自己娘懷裏一靠,美美甜甜地睡覺了。

等到出月子時候,小蝌蚪生得越發白淨飽潤,小臉蛋肥嘟嘟的都是肉,頭發也烏黑得有半指頭長了,跟個人參娃娃一樣喜慶,滿府裏看到沒一個不稀奇的。

侯府裏辦滿月酒時,往日交好的都來了,把小蝌蚪抱出去給大家一瞧,所有人都樂了。

“這怎麽跟個人參娃娃一般,好生喜慶!”

小蝌蚪也是個身子骨硬朗的小娃兒,才出月子,就把胖乎乎的小腦袋舉起來,忽閃着一雙眼睛看他娘親。

如果有別人逗他,他就傲嬌地撇過臉去,好像根本不稀罕看人家一樣,一臉的萬般皆下品樣兒。

大家一看,越發笑了。

有那知道事兒的,一半是真覺得這小娃兒有趣,一半是為了讨好,都不住嘴地誇,老夫人聽了也覺得面上有光,更是說起自己這重孫子如何如何地逗人,如何如何地能耐,一般小孩根本這時候擡不起頭來偏生他就能擡頭,各種誇口。

到了晚間,終于小蝌蚪被抱回顧穗兒這邊,她摟着小蝌蚪吃奶。

卻正在這時,傳來消息。

皇上召見,讓蕭珩帶着孩子進宮。

皇上要看看小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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