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侍者聳了聳肩,“結果被卸了一條胳膊。”
調酒師從容的在杯中倒入伏特加與番茄汁,對于這樣的事情好似習以為常:“他接骨頭的時候也只能賒賬了。說起來,Lucifer桌的那個新客人輸得怎麽樣了?卡爾會把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我押十個莫幣。”
“看那個做派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出手挺闊的,來的時候一次換了五千莫幣。”
摻入佐料後再放入檸檬片,調酒師用芹菜稈不緊不慢的攪拌了一下,将酒杯推向他:“那小子今天真是碰上了肥羊。”
侍者輕笑一聲:“都不過是被那位大人豢養的牲口罷了。”
他将酒杯放上托盤,轉身離去,調酒師招呼道:“嘿,走錯了,那邊是Lucifer桌。”
“就是Asmodeus桌的客人點給那一桌的。”
男人正要将籌碼推上賭桌,發現身邊已經空了。
對面的大漢發出一聲譏諷的大笑,而男人卻并無多少尴尬,只摸索了一下口袋,掏出一個金懷表,轉頭看了眼旁邊發牌的侍者。
“請稍等。”侍者會意,拿着金懷表去前臺幫忙兌換籌碼。
“總想着自己下一局能贏回來,可惜你的運氣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卡爾沖着那個正統做派的男人冷嘲熱諷,“紳士先生,你可真是我今天晚上的福星,我會很貼心的給你留條褲子的,不然你一定會羞憤得跳泰晤士河吧。”
男人微微一笑,正要說些什麽,另一位侍者端着托盤走來,在他面前放下一杯血紅的雞尾酒:“先生,您的BloodyMary。”
“恩?”男人一愣,“我沒有點酒。”
“是Asmodeus桌的那位客人點給您的。”侍者恭敬道,“說是給您助興。”
“祝我逢賭必輸嗎?”男人打趣道,唇角笑意溫和間帶了些許高深莫測,“我可不記得在這個地方有熟人。”
侍者欠身退下,男人看着面前那杯血紅的飲料,沖對面的對手道:“他說的是哪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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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沖着中央賭桌揚了揚下巴。
男人擡眼看去,目光越過一群群龇牙咧嘴的賭徒,準确落到了那個坐在賭桌一頭,抱臂靠着椅背的英俊男人。他看起來與他差不多的歲數,卻帶着一種普通人少有的凜冽氣勢,他坐在那裏的姿态不似在進行一場賭博,反而像是在接受萬民的叩拜。他就如同漫長黑暗中的一點光,抓住了他的全部視線。
對方似乎有所感應般,在同時轉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眼底帶着戲谑而不可捉摸的笑意。
雙方的目光交織于一處。
男人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禮貌笑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BloodyMary沖他遙遙一敬。
兌換籌碼的侍者這個時候回來了,無意中攔在了兩個人之間。男人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淺嘗了一口對方饋贈的雞尾酒。
“黑胡椒放得太多。”男人微微皺眉,是種不贊同的神色,“把伏特加的味道蓋住了。”他說着,将侍者呈上的籌碼推了一摞上桌,向着自己的對手微笑,“我們繼續。說不定這杯雞尾酒能給我轉轉運。”
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修長好看,男人支着下巴,饒有興趣的看向遠處略顯偏僻的那張賭桌,唇角帶着清淺的弧度。
“先生,該下注了。”旁邊的侍者溫聲提醒。
男人對于這種打斷他思緒的聲音有些不滿,眉頭微皺,依舊不曾看自己的牌面,只淡淡的發話:“All。”
周圍發出一陣驚嘆與噓聲,侍者以為自己聽錯了:“先生,您這裏可有一萬多的莫幣。”
男人懶得重複自己的話,只曲指扣了扣桌面,示意下注。
同花對雜牌,這又是完勝的一局。
“消遣到此為止。”男人淡漠的開口,率先起身離開座位,不緊不慢的向Lucifer桌走去,“把我的籌碼都送過來。”
他之前的對手拍桌站起,咆哮道:“站住!贏了就想跑嗎?我們再來……”他渾身摸索着,最後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個扳指,“我還有籌碼!我們繼續來賭!”
男人站住腳步,面無表情的轉頭,目光傲慢而輕蔑,好像只是在看一堆肮髒的渣滓:“憑你也配?”
二
頂上的火焰孜孜不倦的燃燒着,照亮一方的賭桌。
又是一手爛牌,但他攤開的時候沒有絲毫不自在的神情。大漢拍着大腿狂笑,抓起一把贏來的籌碼在手上抛着,出言挑釁:“怎麽樣,還繼續嗎?”
笑容溫和優雅的男人只是曲起手指刮了刮自己的眉骨,正要答話,旁邊一個冷沉的聲音卻替他接過了話頭:“當然,不過不是和你。”
他微訝,轉頭看過去,只見那個給他點了BloodyMary的那個男人正朝這邊走來。他一手揣在口袋裏,一手自然垂下,亂蓬蓬的長發披在身後的樣子顯出一種不近人情的尖銳,那雙眼底痕跡深邃的眼睛裏仿佛藏着一場風雪。
卡爾皺起眉,剛想輕蔑的出言羞辱,卻發現在對上男人淩厲的目光時噤了聲,最後只得色厲內荏的粗聲粗氣開口:“你是想搶我的對手嗎,先生?”
“對手?”男人仿佛聽到了一個可笑的詞彙,嗤笑一聲,走到直發男人的身邊,一手撐在椅背上,微微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聲開口,但又确保對面的大漢能聽見,口吻玩味,“告訴我,千手柱間,你把他當成對手嗎?”
被叫做“柱間”的直發男人并未露出錯愕的表情,只笑了笑。
男人滿意的直起身,看向對面的大漢,目光從他那堆積如山的籌碼上一掃而過:“帶着你的籌碼離開,在我失去耐心之前。”
大漢啐了一口,惡狠狠的瞪着這個男人:“小子,你很張狂嘛,我可是這個賭場裏的‘Emperor’,你敢叫我離開?”
男人連眼皮都不曾擡一下,只轉頭看了眼柱間。
柱間垂下眉目,起身把座位讓給了他。此時已經有侍者把這個男人的籌碼拿推車搬運過來了。
“押上你全部的籌碼,我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雜魚身上。”男人毫不客氣的坐下。
柱間站在他身邊,看着他落座時的姿态,笑得更深了些。侍者娴熟的發牌,而那個搶占了他的座位的男人卻并沒有翻開牌面的意思,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對此毫不在意,或者說,志在必得。
侍者為這個不肯自己動手的傲慢男人翻開第一張牌,紅桃J;對面的大漢也也一并翻開自己的牌面,黑桃K。
“看來你今晚的好運要終結在我手裏了。”大漢嘲笑道。
男人面無表情的靠着椅背,絲毫不理會對面的叫嚣。
再翻第二張,男人的是一張櫻花Q,而對方則是黑桃J。雜牌對同花。
第三張牌就要翻開時,柱間突然輕笑一聲:“稍等一下。”侍者與大漢都擡頭盯着他,而他旁邊的那個陌生男人卻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柱間走到那個大漢的面前,彬彬有禮的扣住他的右手:“不介意給我看一下你的袖口吧。”大漢面色一變,就要反手将他制住,誰知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人力氣居然大得驚人,一扭他的手腕,就輕易擒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了賭桌上。
兩張紙牌從他的袖口間滑出,是一張方片3與紅桃7。
“在翻牌的時候換牌,不得不說這種賭術已經落伍了。”柱間溫言好語的開口,與他本身強勢的動作毫不相符。
對面的男人看着他揭穿對面賭徒的出老千,目光一亮,愈發意味深長。
“你的右手袖口與左手并不對稱,且下端內側磨損,顯然這種手法是你慣用的,從你換牌的流暢度來看至少也使用了三年以上。你的無名指上帶着戒指,材質低劣,可卻被擦拭的很幹淨,說明你很在意你的妻子。但一個真正顧及家庭的男人是不會嗜賭成性的,可見她已經去世。”柱間不緊不慢的開口,有條不紊。
“你,你……”
“啊,抱歉,一不小心犯了職業病。”柱間松開手,“不過我還是想說,這個時候你選擇退場才是明智的。或者說你想留下來旁觀我與這位先生的賭局?”
大漢喘着粗氣,看着面前這個微笑的男人,連連退後幾步,随即他又看了眼對面那個冷漠的男人,打了個哆嗦,倉皇而逃。
“膚淺的推理。”坐着的男人零星的拊掌,略帶譏諷。
“這是一種別致的稱贊?”
“你不妨再推理一下。”
柱間在那個大漢的位置上坐下,與他面對面,垂下眉目,再擡頭時笑意裏隐約帶了些當仁不讓:“透過表象看得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