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腦子

黑色商務車抵達省級司法鑒定中心。

接應的兩名男子身穿黑色西服,凜冽的氣質如一觸即發的利箭,他們一左一右,走在提着勘查箱的許千鶴旁邊。

兩人的氣勢比刑警的更加強勢,此情此景像是抓捕犯事的歹徒,路過的同事紛紛側目。

“等等,我需要帶我的助手法醫前往。”

其中一名西服男子冷道:“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只帶許法醫你一人前往特研處。”

許千鶴據理力争:“解剖需要兩至三名法醫在場。”

“會有一名法醫輔助你。”

邊上的何雪梨知道去不成,有些失望,揮手目送他們離去。

“切,裝腔作勢。”

她看着不甘心的林逸帆走過,低聲嗤笑。

車內,除了行駛的聲響,一片死寂。

許千鶴坐在後座,旁邊是一名西服男子守着。這兩人不茍言笑,她識趣地保持安靜,就算向他們打聽,他們也不會透露任何事。

出乎意料,特研處居然位于市//委的背後,幾棟高聳的辦公樓平平無奇,看不出樓裏藏着神秘的部門。

兩人領着許千鶴來到某一棟的一樓。

潔白的地板,雪白的牆壁,明亮的白熾燈,這裏的走廊使人心情豁然。

“許法醫你好,我就是致電給你的調查員池榮興。”說話的中年男人滿下巴短胡茬,襯衣的領口沒有扣上,黑色領帶有些松垮。“這位是李法醫,這位是我的搭檔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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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千鶴看向另一位年輕的男調查員。

這兩個男人,正是昨天藏在車裏監視兩個小區的可疑人物。

而頭發斑白的李法醫,露出她常見的質疑眼神。

“閑話不多說,先去解剖,請——”

穿戴好解剖的裝備,許千鶴在明亮、通風極佳的解剖室看到池榮興兩人進來。

兩人同樣穿戴防護服、頭罩和、口罩和手套。

“你們也參與解剖?”許千鶴詫異。

“不用在意我們,我們負責拍照和記錄。”

習以為常的李法醫沒有阻攔,為解剖臺上的屍體掀開蓋臉的白布。

下一秒,許千鶴瞪圓杏目。

“對了,屍體剛運回來,不影響計算死亡時間吧?”邊上的池榮興慢悠悠地插話。

“運送回來的時間是多少?”

“路程十分鐘,加上在現場用了五分鐘以內的時間裝屍體上車。”

“明白了。”許千鶴握死者的手肘關節,然後按手腕的肌肉。“全身已經僵硬。李法醫,我先去測屍溫。”

“好,我去檢查死者的體表。”

許千鶴拿着屍溫計注視赤/裸/裸的死者,按下五味雜陳的心情,專心屍檢。

死者是小區的保潔大爺,人稱臭臉大爺,脾性是糞坑的石頭又臭又硬,神憎鬼厭。

此刻,他的屍體長着猙獰的屍斑,成了任人擺布的物件。

屍溫計被她插/入死者的肛/門測量直腸的溫度。

“屍溫20攝氏度。現在是春季,從現在的屍溫推算,死者死亡12.9小時。”

正在檢查屍首的李法醫擡眸,語氣不鹹不淡:“哦。”

邊上的高夏趕緊記錄。

李法醫沒有吩咐她接下來做什麽,她仔細檢查屍身的損傷情況。

“死者的軀幹沒有外傷。”

“呵,當然沒有,致命傷在頭頂。”

聞言,許千鶴快步走到李法醫旁邊。

死者的天靈蓋被開了一個圓洞,傷口的邊緣粘着帶血的頭發。

李法醫瞅她一眼,“準備開顱吧。”

“等一等,我想先割開創口附近的頭皮檢查。”

“為什麽這麽麻煩?”

許千鶴擲地有聲地分析:“死者的軀幹和脖子沒有外傷,也沒有皮下瘀血,只有頭頂的一個致命傷,證明死者死前沒有掙紮,而我要證實致命傷有沒有生活反應。”

生怕兩個外人聽不懂,她解釋道:“有沒有生活反應,可以判斷致命傷是生前造成還是死後。”

李法醫沉默地看向負責拍照的池榮興。

後者朝他點點頭。

“你要證實就自己來割。”李法醫讓開位置。

許千鶴獨自給死者剃發,然後拿起鋒利的手術刀,沿着圓形的傷口切開第一層薄薄的頭皮。

旁邊的李法醫注視她娴熟又麻利的手法,目中偷偷地閃過贊賞之色。

“創口的邊緣殘留透明的固體,并且有皮下血斑,有生活反應,死者被破開天靈蓋的時候還活着。”她接着小心翼翼地割開第二場頭皮。

她小心翼翼地切下不明的透明固體。

“證實有生活反應還不夠嗎?”

她無視李法醫不耐煩的語氣,耐心地解釋:“皮下血斑深入頭皮……不止,深入頭骨表面,兇器壓着傷口好一段時間造成瘀血。可以開顱了。”

兩位法醫合力為死者手動鋸開顱骨,骨粉橫飛,難聞的異味使年輕的高夏色變。

池榮興淡定地拍照。

當鋸開死者的頭蓋骨,他們神色各異。

兩個調查員反應不大,李法醫深深地嘆氣,許千鶴則震驚。

什麽兇器能夠幹淨利落地使死者的大腦完全消失?比取腦手術幹得更幹淨,一點腦花的渣渣都沒留下。

而且不開顱就能完整地取腦,人類的各項技術無法辦到。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內心的聲音瘋狂吶喊,否定最近發生的一切不合理現象。

“許法醫,你沒事吧?”李法醫發現她沒了動作,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許千鶴連忙回神。“沒事。”

“已經明确死因,辛苦李法醫和許法醫了。”池榮興朝着死者空空的腦部拍照,然後放下相機。

“結束了嗎?不打開胸腔和腹腔檢查嗎?不檢驗透明的固體嗎?”她難以置信。

除了解剖屍體,還得檢查死者的衣物和随身物品,結合現場勘察鎖定犯罪嫌疑人。

“已經找到死因和致命傷,你能想象出兇器的模樣嗎?”李法醫問。

她遲疑一秒,不确信有這樣的兇器存在。“頭皮的創口直徑比頭骨的創口直徑大,兇器是長、沿着末端變尖細、類似錐子的銳器,頭皮創口只産生細微的卷皮能證實這一點。”

李法醫沒有表态正不正确,繼續提問:“能不能根據屍檢模拟兇案現場?盡管說說。”

她凝視□□的屍體,大膽地重組犯罪現場:

“如果只根據屍檢模拟——昨晚十一點左右,死者開門讓歹徒入室。死者的鼻腔沒有出血、口腔黏膜沒有損傷、指甲沒有可疑的纖維,證明他不是在床上死去,否則只要他掙紮一定抓緊身邊的東西。而且兇器壓着傷口一段時間,兇手卻沒有用物體堵着他的口鼻阻止他呼救。”

她頓了頓,說不出接下來匪夷所思的推測。

“不妨繼續說。”池榮興剛從褲兜拿出香煙盒,想起身處解剖室,無奈地放回褲兜。

“我需要查看現場的照片。”她冷不丁地提出要求。

“抱歉,保密。”

“推理犯罪現場需要結合現場的情況判斷,我不能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繼續推斷,對死者不公。”

戴着口罩的池榮興彎了彎眼睛,似乎笑了。“許法醫,借一步說話。”

許千鶴瞪他一眼,走出解剖室。

剩下李法醫和高夏。

李法醫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她能挺過信仰崩潰的難關,使盡你們的手段挖她過來吧,太缺人手了!”

“會的會的……等等,你還沒摘手套!啊!我的西服啊救命!”

解下防護裝備并消毒雙手後,許千鶴随池榮興走,她的後背涼飕飕,早就滿身冷汗。

“池先生,真的存在我推測的兇器嗎?”她忍不住打聽。

“呵,你是法醫,這問題你比我清楚。”

她咬唇。

兩人最後來到特研處的食堂。

池榮興慢悠悠地抽出一根香煙,嘴叼着。“許法醫還沒吃飽吧?這一頓我請客。”說完,他不緊不慢地按打火機,點燃香煙。

現時下午三點四十分,她确實饑腸辘辘。“我不客氣了。”

為了不暴露胃口變大的秘密,她點餐的份量跟得病前一樣。

池榮興打量她點的份量,大刀金馬地坐在她對面,一只手夾香煙,另一條胳膊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許千鶴不跟他客套,先吃為敬。

“許法醫,你認識死者對吧?”

“你們知道這事才找我來做屍檢吧?”

“沒錯。既可以找你做屍檢,又能從你嘴裏知道死者的情況,一舉兩得。”

呵,難怪請她吃飯。

“大爺是我們小區的保潔人員,每天早上八點以後打掃小區。他經常罵住戶,說話很損,很多住戶讨厭他。我和他不熟,不了解他的其他情況。”

池榮興盯着她,“你也讨厭死者嗎?”

“他罵我令我不舒服,說不上有好感。”

“所以連大度的你也不喜歡他,其他住戶簡直是恨他了。”

許千鶴狐疑地擡眸。

他從哪覺得自己大度。

“我們先不談這起案件,你對金庭園的碎屍案怎麽看?”

她頓住筷子。

金庭園是她住處對面的小區。

她言簡意赅:“兇手是該小區裏的住戶或者相關人員。”

“同感,你看看這張照片。”池榮興叼着香煙,遞去一張從監控錄像截取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容顏比較模糊,但從她的黑長直、齊劉海的發型來看,許千鶴肯定她是郁瑤。

郁瑤的背後是金庭園的大門。

“什麽意思?”

“這是案發第二天早上,我們從小區大門的監控錄像看到的,照片中的少女正離去金庭園。而前一晚九點多,監控拍攝到她進入金庭園。”

池榮興沒說明郁瑤是否犯罪嫌疑人,許千鶴直覺他在提醒什麽。

“可惜案發的垃圾投放間沒有監控拍攝。”他遺憾地補充道。“你對照片中的少女有印象嗎?她和你同住一個小區。”

許千鶴緊握筷子,“她叫郁瑤,住在我樓上。”

聞言,他指夾香煙,前傾身體,意味深長地說:“許法醫,貓在狩獵的時候會玩弄獵物,等到獵物精疲力盡就一擊致命;但有的更加糟糕,他們會豢養獵物然後吃掉獵物,跟人類養豬的目的一樣。”

“許法醫,你對身邊的異變毫無察覺嗎?”

作者有話說:

QAQ都在養肥嗎?還是寫得不好?(淚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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