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住院
兩人相對無言。
就這麽短短一分鐘,藺尋就已經腦補完他們的一輩子了。
截肢後,他可以帶着江輕先去國外,找找有沒有合适的假肢。江輕愛美,假肢也得整最好看的。
然後再帶着他去世界環游一圈,散散心。要是對方還想演戲,可以定居在國外,去好萊塢客串兩把,保不齊就成了最勵志感動世界的演員。
生活這塊壓根不用擔心,他可以把屎把尿……把尿地伺候着。
想想還有點羞射。
反正,以後就沒人敢喜歡江輕了,江輕就是他一個人的小可愛了!
“你怎麽看着還有點美?”江輕看着他逐漸缥缈的表情問道。
藺尋收斂起表情,偏過頭咳了兩聲,才假意問陸醫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陸醫生心機道,“打個石膏,休養一個月就可以了。”
江輕:“……”
藺尋:“???”
藺竹笙笑了起來:“我就知道,真要截肢,你不可能是這個表情。”
陸醫生笑說:“這不是看他們小情侶挺好玩的嘛,你自己不還一邊偷樂。”
江輕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餘光瞥見藺尋僵硬的表情,問道:“你看起來有點失望啊?”
“沒有沒有,我很開心。”藺尋哭喪着臉說,雖然失去了光明正大的把尿的機會,但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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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勢不至于截肢,但也摔骨折了,得住院好好休養。打完石膏後,住進VIP病房。
藺竹笙事挺多,不能久待,交代幾句後便讓陸醫生多加照看着。
江輕躺在床上,環視一圈,盯着天花板說:“你怎麽還在生氣。”
藺尋半靠着窗臺,看着他吊起來的石膏腿就沒好臉色,打定了主意,只要對方不說,他就絕不多問一句。
藺尋照顧得細心周到,親自去買飯,全是富含鈣的食物。
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喝的水的溫度都是特意涼好的。
可藺尋就是不說話,跟個木頭人似的。
江輕主動找話題:“诶,你的小妹妹叫什麽啊,她好可愛。”
不理人。
他又問:“她和男朋友怎麽樣了,分手了嗎?”
還是不理人。
“我想上廁所。”
藺尋動了,不知從哪取出個礦泉水瓶,看了眼瓶口,又重新換了個幹淨的便盆。
江輕:“……”
藺尋把盆放進被子裏,冷冰冰地說:“尿。”
江輕面紅耳赤,嫌棄道:“不上了。”
“那就尿床上吧,等會我收拾。”
“……”
“要不戴片尿不濕?”藺尋建議道。
“不要!”江輕羞得想找塊地縫鑽進去,偏偏打了石膏不能随便下床。
他這才開始後悔,逃跑方式那麽多,幹嘛選擇跳樓!
“你……去給我找個護工吧。”
“不找。”
“我自己付錢。”
“不可以。”
“憑什麽!”
藺尋臉色越來越難看,哀怨道:“你寧願讓別人看,都不給我看?”
“對啊,大媽們用着放心。”江輕犟道。
“我不放心,快點,我不看你。”藺尋說完就轉身往屋外走去。
這不是看不看的問題,就算他在屋裏,江輕也可以用被子一遮,就啥也看不到了。
可是……
尿怎麽辦啊!
真是丢死人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并不想留給對方不好的印象,只想維持他在對方心裏的仙男人設。
半小時過去了,他捂着肚子,再也憋不住了。
手摸着盆子緩緩挪動,在心裏安慰自己即使是仙男也得撒尿的,是尿都有味的,這不是他一人的錯。
解決完生理問題後,他動作緩慢,小心翼翼地将盆放在床下,然後用被子捂着腦袋裝死。
聽見門打開的聲音,藺尋走到床邊,一言不發地端起盆子走向洗手間,水聲嘩嘩,清洗着盆子。
江輕臉都要悶熟了。
晚上,江輕見他打開沙發,是要在這睡覺的意思,不禁勸道:“你別在這睡了,明天我讓桑一過來,你不是挺忙的嗎?”
“一一來幹嗎?你好意思在她面前撒尿嗎?”
江輕一哽:“我都說找護工啦!”
“我在這也可以辦公。”藺尋自顧自地鋪好沙發床,掉轉身去給他掖好被子,“讓你亂來,這下你腿不能亂動了吧。”
江輕想起上次兩人睡一張床,自己跟個八爪魚似的挂在他身上的。黑漆漆的眼睛轉了轉,任由他把被子掖在胸前。
藺尋拍拍被子,一擡眸,凝視着他乖巧的臉,桃花眼裏倒映着他的身影,一個沒忍住,低下頭抵住他的額頭。
江輕退無可退,手伸出被子,剛想捶他,就聽他說:“晚安。”
然後額頭被輕輕地吻了一下,輕如羽毛,刮得人心癢癢。
熄燈後,江輕睡不着,往旁邊的沙發望去,突然說:“我爸要送我出國念書,上次汪明知的事讓他覺得我在這個圈裏很不安全。”
這算是在解釋了。
藺尋緩緩睜開眼,“嗯”了一聲。
“我被關了幾天,本來是想絕食的,可是你用好吃的誘惑我。”
藺尋說:“幼稚。”
“是啊。”江輕無奈地嘆口氣,“可是我不用這些方法,他壓根就不會松手,你不知道他的控制欲有多麽可怕。”
“那你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藺尋說,“我不知道你爸是怎麽想的,反正我看到你跳下來的時候,感覺自己都死了一回。”
江輕屏着呼吸沒說話。
“萬一樓再高點……”藺尋不敢往下說。
“我知道。”江輕嗫嚅着說,“其實……我本來也不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你我就覺得有勇氣了,我可以逃走了。”
“我不希望我給你的力量是用在這些地方。”藺尋頓了頓,“以自.殘的方式去傷害別人,是最愚蠢的行為,為什麽你們都這麽蠢。”
江輕沉默片刻,驀地生起幾分八卦之心:“你叔叔說的那個用上吊威脅你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救下來了,他家人送他去醫院治療了,認為他是有精神病。”
“國外不是風氣很開放嗎?為什麽他的家裏人會反對?我看你的家人就挺……”牛逼的。
他找不出什麽形容詞了。
藺尋淡淡道:“他是單親家庭,父母離婚是因為他父親是個gay,騙婚。所以他媽很讨厭同性戀。”
江輕咬了咬嘴唇,本來還有很多想問的,一下竟然問不出口了。
“江輕。”
“嗯?”
“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什麽醋?”
“你在好奇那個男人的事。”藺尋簡明扼要道,“你是不是還想知道他長得什麽樣?”
“我才、才不想呢,随他、他長得怎麽樣。”江輕瞪圓了眼睛。
“他長得很好看,在學校很受歡迎。楊孟見了他,都勸他進娛樂圈來圈錢。”藺尋說。
江輕嘴角繃成一條線:“哦。”
“我父母也以為我們會在一起的,經常邀請他來家裏玩。”
“哦。”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哦。”
江輕毫無睡意,總覺得哪裏有點難受,睡不着覺。
半晌,他挪動一下上半身,換個姿勢,腳就不難受了,可以睡覺了。
但是他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他夢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模樣十分帥氣,笑起來很好看,一見到他就笑,伸開手還想擁抱他。
他剛想問問你是誰,就見那人走向他,與他擦肩而過,擁抱住了站在他身後的藺尋。
兩人相擁在一起,姿勢親昵,暧昧不已。
他覺得好煩,罵罵咧咧地趕他們走,辣到他的眼睛了。
然後藺尋就真的帶着男人走了。
他呆呆地看着兩人離開地畫面,突然追上去,一把拉住了藺尋的手。
藺尋正在給他扯被子,扭頭問:“怎麽了?”
他陡然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外面天已大亮,他還攥着藺尋的胳膊,一時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要尿嗎?”
藺尋一句話把他帶回到現實。
江輕看着他,松開手,揉了揉,确定沒有眼屎,才松了口氣,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好一會了,我尋思着,你醒來怎麽也得撒一把吧。”
“……”江輕撇撇嘴,“撒。”
“真乖。”
藺尋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将幹淨便盆塞進被子裏。
江輕住院的消息在朋友圈散播開來,最先來醫院的是桑一和舒彤。
桑一進門也不說話,坐在沙發上跟個雕像似的,就瞪着江輕。
舒彤坐在床邊噓寒問暖一番,她是真沒想到江輕敢搞出這麽大的事。
這幾天她也在糾結,演員這條道路真的适合他嗎?會不會也一條路走到底?
但現在看着他的腿,又覺得擔憂有些多餘,這不是已經一條路走到底了嗎?
未來會怎麽樣誰都說不準,萬一江輕他就能好好走下去呢?
何況他現在身邊也有新的朋友了,工作也有新的進展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阿輕,對不起,原諒我這一次行嗎?”舒彤柔聲道。
江輕面無表情地問:“江槐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
舒彤看了一眼房間,還有藺尋和桑一的存在,搖了搖頭,含糊道:“沒什麽,只是知道你一直在瞞着我的事而已。”
“我有什麽瞞着你的?”
“當年把你交到我手裏的人……你不會不知道是誰吧?”舒彤提示一句,沒再多話。
江輕啞火了。
看來江槐告訴了她關于身世的事,他笑了笑:“你擔心我也出事?不會的,我親身經歷過死亡,怎麽會沒有畏懼之心呢?”
舒彤聽到這句話,一直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了,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千萬不能出事,我是真把你當幹兒子看的,你得給我養老送終。”
“這話題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江輕笑道,瞥見桑一的奔喪臉,啧了一聲,“一一你這樣是嫁不出去的。”
“誰說我大侄女嫁不出去啊。”楊孟人未到,聲先到。
他拎着一籃子水果出現在門口,“江輕你牛逼啊,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舒彤松開手,接過水果籃,領着桑一去洗水果。
江輕回道:“這不是想看看我折翼的翅膀還有沒有用嗎?”
藺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楊孟啧啧搖頭:“你說你真是個禍害,自己發神經,還要讓我們老板給你當老媽子。”
江輕瞥了一眼藺尋,藺尋一腳踹楊孟凳子上:“你還羨慕是吧,你也可以試試你隐形的翅膀有沒有用。”
楊孟樂了,扭頭問:“那你會來照顧我嗎?”
“不會。”
“你偏心!”
“對啊。”
“我真是白拿你當兄弟了。”楊孟玻璃心碎成一地,“對了,我爸最近身體好像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老毛病犯了,問他他也不說,你去幫我問問你叔叔什麽情況呗。”
藺尋起身去辦公室。
房間只剩下江輕和楊孟兩人,江輕其實和楊孟關系一般,兩人只是因為藺尋這個紐帶才認識,相處起來還不如和餘明翰在一起放得開。
他是個慢熱型的人,楊孟畢竟是商場混了快十年的人,并不是什麽毫無心眼之人。
一單獨相處的話,兩人就沒什麽共同話題了。
半晌,楊孟從手機裏擡起頭,雙手環胸,止不住地打量着他,有點審問的意味:“你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江輕覺得他話中有深意,說:“自己摔傷的。”
楊孟遲疑道:“你是不是……故意摔的?”
“嗯?我為什麽要故意摔斷腿?”
聞言,楊孟似乎松了一口氣,道:“所以你不是為了藺尋要死要活的?”
“不是。”江輕瞠目結舌,靈光一現,想起昨晚藺尋說的事,大概猜到他是以為自己和藺尋的追求者一樣了,“不是的,我真的是自己摔的。”
“那就好,真怕你們一個個的都浪費自己的人生呢。”
江輕頓了頓,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怕我跟他那個追求者一樣?”
“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了?”楊孟有些詫異,搬着椅子坐近一點,“我以為你也喜歡他,尤其是他現在呆在這裏照顧你,簡直太像當年的事了。”
“當年……什麽事啊?”
“就我們一朋友生病住院,藺尋就去醫院照顧他。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人是自殘,目的就是為了讓藺尋去照顧他。”
說到這裏,楊孟搖頭嘆了口氣:“藺尋當時不知道,很是細心,結果對方就覺得藺尋也是喜歡他的,就跟他表白了。”
“然後呢?”
“然後就失敗了呗,受了刺激,尋死覓活的。藺尋擔心他出事,但又不能違心和他在一起,就找了個借口回國了。”楊孟惋惜道,“唉,瑞恩是真的可惜,顏值高智商高,偏偏死心眼……”
江輕愣了一下,才敏銳地抓住了關鍵字眼:“你說什麽?瑞恩?”
“嗯,他英文名瑞恩,我們公司還是以他名字命名的呢。”楊孟說。
江輕怔住。
“怎麽只有你們兩個人了?”舒彤洗完水果回來,“藺尋呢?”
“哦,我有點事,麻煩他去找他叔叔了。”楊孟坐到沙發上吃起了水果,見桑一表情一直淡淡的,主動遞了個蘋果過去,“吃點?”
桑一轉個方向,背對着他。
“大侄女怎麽不開心了?”
舒彤道:“生她哥的氣。”
“啧,那肯定是江輕的錯,讓誰生氣也不能讓女孩子生氣啊。”情場浪子如是說道,“走,一一,我帶你出去玩玩?”
“不去。”桑一冷聲說。
“為什麽不想去?你的生活不能只圍着江輕一個人轉。他遲早要成家的,你太粘着他,他的妻子會不高興的。”
桑一表情裂了一點。
“同樣的,你也會成家啊,你得有自己的事情。”
桑一更不開心了。
“走吧,我帶你去我們公司轉轉,想不想看看其他人是怎麽工作的?”
半晌,桑一擡頭看着江輕,江輕微微颔首:“你叔叔說得對,你去玩玩吧。”
桑一賭氣地往外走,楊孟在後面喊了幾聲,只好追上去。
舒彤笑了幾聲,扭頭一看,奇道:“怎麽興致不大好?”
“有嗎?沒有吧。”江輕打了個呵欠,“我這裏沒啥事了,想休息一會。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過來。”
“要不我留下來照顧你吧,藺尋他一個大男人照顧得可能不夠到位。”
怎麽不到位,都到位到端尿盆子了。
江輕恹恹的不想說話,正逢藺尋打聽情況回來,聽見舒彤說要留下來照顧江輕,好說歹說才把人勸走。
藺尋坐在床邊削蘋果,喂到他嘴邊:“吃點吧。”
“不吃。”江輕別過腦袋。
藺尋不勉強,自己咬了一口,看下時間,問:“尿嗎?”
“不尿。”
“快四個小時沒尿了。”
“……”江輕表情難看,“我要護工!”
“怎麽又要護工了,你不是都習慣了嗎?”
“我就要護工!”
“不給,鬼知道她們會不會饞你身子。而且她們照顧過太多人了……”
江輕轉回頭,惡狠狠地看着他:“你還不是一樣的!鬼知道你給多少人端過尿盆子呢!”
藺尋一愣,嘴唇張開着,手裏的蘋果滾到了地板上。
他彎腰去撿,好半天都沒撿起來,索性蹲在他的床邊,委委屈屈地戳了戳他的手。
“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沒聽明白。”
“哼。”江輕嫌棄地別開臉。
藺尋雙手扶着他的臉,掰回來,強迫他看着自己,說:“我真沒明白你說的什麽意思,你好好說。”
江輕氣鼓鼓地說:“拿開你的髒手!瑞恩是怎麽回事?你沒給他把過尿嗎?”
藺尋眨了眨眼,半晌笑了起來,眼眸裏全是他微微鼓起的雙頰。雙手往裏一擠,江輕的小嘴就撅了起來。
太他媽的誘人了。
他馬上松開力道,拇指從臉頰佛到耳鬓處,莞爾道:“我沒有,你冤枉我。”
江輕費力往後退,掙脫他的魔爪,才想起來自己的手還可以動啊!
操了,一時傻逼了。
藺尋的手指穿過他的發間,跟發現什麽新鮮玩具似的,新奇地摸了摸腦袋,舍不得松手:“短發真好看。”
江輕拍開他的手:“必須的。”
藺尋握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色認真:“你現在這副模樣,就很像一個人。”
江輕臉色一僵,眼神兇兇的:“哪個人?”
“我的男人。”
“……”
你!他!媽!
江輕掀開被子,即使是用打着石膏的腳,也要給他一jio!
藺尋笑着起身,按住他:“別動別動,當心別又折了。”
“咳咳,那個……師兄,藺尋哥……”
兩人動作一滞,保持着別扭的姿勢,同時看向門口。
高遠喬撓撓頭,左看看又看看,最終才半遮着額頭,尴尬問:“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作者有話要說:嘤,今天沒有營養液了,你們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背着我找別的小仙女了!渣女!哼!【志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