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将離一愣,瞬時起身看向沈壽的面孔,卻在無意間對上了他令人無所适從的眼睛。
沈壽的雙眸是內勾外翹的鳳眸,瞳色帶着些淺灰,給人以寡淡如水,冷漠似冰的感覺。若是常人發現自己正被陌生人以極其近的距離貼着,必定會所波瀾,但他此時眼神就是從容的,從容到看不出任何感情。
可能這就是身為小說主角的自信。即便眼前站着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都可以處變不驚,因為想将之處理如同捏死一只蝼蟻般簡單。
楚将離被沈壽身遭的氣場壓得說不出話,只輕輕地攥着繃帶,如同木頭人似的趴在他眼前。
“看到了對嗎?”沈壽再次問道,稍帶虛弱的聲線就像一只無形之手,輕輕地撩動着楚将離的耳膜。
楚将離回神,立時點了點頭。
但就在他點頭的那一刻,沈壽隔着衣袖猛地拽住他的手,将人壓在榻上,只手掐住他白皙的脖頸。
這人的眼神在此時終于起了些許波瀾。可能自身的秘密被發現才能令其動容。他沒說話,只是自上而下地看着楚将離的眼睛,仿佛在等楚将離自行交代。
“你身為繁海華音閣弟子,更居于名靈榜首位,最該明禮知儀。”楚将離道。
下一刻,他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些。“我是去那裏找蠕蟲的,蠕蟲磨成的粉有補血的功效,你應當知曉。誰知一到附近就聞見了你的動靜。我沒有,也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否則你不會如此安逸地躺在這裏。”他很快把沈壽忌憚與疑惑的事情說清楚。
然而沈壽依舊沒有松手:“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陀羅魔域的氣息?梵藏音派你來的?”
楚将離的眼眸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
沈壽最讨厭的,一是魔藤宿主,二是陀羅魔域,而他很幸運地都沾上了邊,不僅知道了沈壽也是魔藤宿主的事實,連身上陀羅魔域的氣息都被察覺出來了。
其實在照顧沈壽的這些天,因為不知其何時會醒,他已經把陀羅鏡放到隐蔽處去了。他沒有修魔域的正統功法,事實上也沒那個資格,理應身上不會殘留魔域的氣息才是。左思右想,他只想到了一個可能。
再加上他了解沈壽的性格,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畢竟是在女人堆裏長大的,最見不得那一套。于是楚某人耷拉了眉宇,硬生生弄紅了自己的眼睛,開始插科打诨:
“早知道你會這樣對救了你的人,我就該把你扔在山洞讓蠕蟲啃掉你所有的經脈。你以為我想救你嗎?那是因為我良心過意不去,畢竟是你從魔藤宿主手中救下了我們。”他的眼神中盡是苦楚和哀求,“我得罪了魔域,被下了毒,本就被毒折騰得死去活來,現在還要遭你的罪。”雖然沈壽的力道也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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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無心那畜生,就是見不得人好。他知道我有種植骷髅草的秘方,為了保證骷髅草只産于魔域,所以千方百計想帶我回魔域,甚至嘗試用男色//引誘我。”
沈壽投以質疑的目光。
色//誘?梵無心何時會用這麽低俗的手段了。他不是向來心狠手辣嗎?
“好在我心直體正,也早留了一手。我把種植骷髅草的法子事先交于了信得過的人,告知其如果我沒回來,就将法子公之于衆。”楚将離說着說着,狂飙演技,還真就擠出了一小滴的眼淚,“誰知那梵無心氣不過,給我下了子母毒,不僅月月讓我承受錐心蝕骨的痛,還時不時撥弄一下母蟲提醒我不得把法子說出去。”情緒相當崩潰,“我太難了……”
還真是,沈壽确實見不得這樣的場面,搞得好像身下的人是被自己弄哭了似的。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松開手,再次确認:“據我所知,子蟲入體會留下痕跡。”
楚将離可憐兮兮地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淚水,說:“有的。”
沈壽知曉子蟲會從哪裏鑽入,趁着人還躺在榻上,順勢用手指撥開了他的衣襟。左邊鎖骨下,确實有一塊蟲子入體時留下的疤痕。
“所有情況都确認了,那你是不是缺我一聲道歉?”楚将離問。
沈壽很平靜,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大包上品晶石以作救命的謝禮。随後将腦袋往床靠上一靠,開始閉目養神,對自己掐了楚将離脖子一事不置一詞。
我缺的是晶石?楚将離在心裏一本正經地問。
沈壽性子傲他是知道的,雖然在原著裏,他就自己殺了佘婆婆一事向卿玉道了歉,性格從此也發生了些許轉變。但現在不一樣了,如果這種轉變不提前,委屈的就是卿玉。
他把卿玉當塊寶,總不能看着沈壽把卿玉當根草吧?
就在楚将離想着如何讓引導沈壽慢慢放下他的傲性之時,卿玉端着飯食進來了。“哥哥,這些天你廢寝忘食地照看沈仙長,自己都沒怎麽休息好,所以接下來這幾天就由我和小斯小煦輪流站看吧。”
當然卿玉進來的時候,楚将離依舊躺在沈壽的腿上,與沈壽看似含情脈脈,實則“AK狂掃”。
楚将離即刻從榻上起身,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卿玉本想着他要是不走,就以骷髅草委托或者田地無人照料兩件事将人從這屋子裏支出去,卻不想來得那麽容易。“沈仙長,阿離哥說你經脈受損,這些天無法使用靈力,體內的辟谷丹也快失效了,所以我特地熬了點清粥,你多少喝一點。”
沈壽睜開眼,以極其寡淡地眼神瞄了一眼,說:“我沒胃口。”他現在更擔心剛才那個被叫做阿離的人會不會把自己身上有魔藤一事說出去。
種植骷髅草的秘方?骷髅草應當只有魔域才能生産,他又如何知曉的秘方?
“哥哥照顧了你五六日,就是為了快點讓你好起來。你是榜上第一仙士,最該知道自己身子是多麽重要。”卿玉說,“要是身體扛不住,以你現在的狀況,麻煩的會是別人。”
好玉鵝,硬氣!沈壽這性子真的不能慣着。
楚将離差點拍手叫好。
有這麽一瞬間,卿玉覺得自己背後涼飕飕的。回頭一看,什麽都沒發現。
但是沈壽的目光還是注意到了站在門邊偷窺的某人。雖然不知楚将離面上那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笑究竟是何種意思,但他也沒太在意。
“辟谷丹還有效,我現在沒胃口。”他依舊淡淡地道了一句,閉上眼睛将頭側向一邊。
卿玉把盤子往邊上一放,說:“清粥放在這裏,中午我還會端午膳過來。”
楚将離馬上逃之夭夭,下一刻他就被卿玉見到在院子內的竹亭裏與楚斯楚煦談笑風生,仿佛在掩飾些什麽。
一連着數日,卿玉照顧夥食,楚斯負責內服湯藥,楚煦則照看洗漱起居,根本用不上楚将離來操心。但是沈壽除了會搭理楚洵以保持整潔清爽,其他都油鹽不進。
每日三餐怎樣進去,怎樣出來,藥也是一口沒動。胸口被蠕蟲浸染過的傷因為再次愈合了,所以沈壽幹脆連外傷藥都停了。
不過他們三人依舊熱臉貼冷屁股似的,打算用真誠“打動”沈壽,然而沈壽依舊不為動容,只是不想有所虧欠地一次次拿出上品晶石當做答謝。
連着七八日下來,楚将離郁悶了。“這沈壽性子傲得可以啊。以前看小說還覺得這樣的傲嬌性子蠻得勁,怎麽自己撞上的時候就這麽讓人火大呢?”
于是,就在卿玉堅持不懈地再一次端早膳進去的時候,楚将離攔住了他。“不用送了,有這夥食給他,還不如讓阿牛多吃兩頓。”阿牛是被雇來給楚将離承包的十畝地澆水的,胃口挺大。
“那沈仙長萬一今天餓了呢?”卿玉問。
“你管他去死,別慣着他。”楚将離悻悻地取出系統中的蝦仁蒸餃,蛋黃燒麥等香氣四溢的早膳和弟弟們一起品嘗,“一頓兩頓餓着還能把人餓死了?”
“那藥呢?”楚斯問。
“也停了,用來買藥的晶石拿去買幾只三花豚當烤肉吃它不香嗎?”
早膳香味随着微風飄入了沈壽房間。他的辟谷丹正好在今天失效,因而聞到食物的氣息,竟然難得有了胃口。他在乾坤囊中看了一眼,辟谷丹也沒了,今天似乎不得不吃他們準備的飯食。
然而他等了兩個時辰,連杯水都沒見着。
沈壽:“……”今日怎麽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