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卿玉把細心全用在楚将離身上了,因而根本未發覺沈壽胸口的血已經滲透了衣物。反而是平日裏照顧沈壽洗漱的楚煦注意到了。
楚煦剛剛處理好手臂上的傷口,便提着一桶熱水進來了︰“仙長,你是不是使用了靈力?”
沈壽不語。
“兄長對你很上心,如果你無法快些好起來,他肯定會花心思在你身上。”楚煦把熱水端到面色蒼白的人身前,“把胸口上的血擦掉吧,莫要讓兄長看到。”
聞言,沈壽拉開衣襟,輕輕擦掉了上面的血漬,一并換上了幹淨的紗布。傷口縮小後,他也能自行纏紗了。“多謝,”他取出靈石,用眼神示意了楚煦手上的傷,“你自己也看着點。”
他人都說沈壽是塊化不掉的堅冰,但是今日聞見沈仙長對自己表達了關心,楚煦露出了暖暖的笑意。“晶石不必再給了,你第一次給我的晶石就已經夠這些日子所有的用度了。兄長還睡着,我先行走了。”說完他看了楚将離一眼,退出房外。
才過了沒多久,因卿玉放出消息,楚家前院又被無數修士踏破了門檻。
卧寝之外太過喧嚣,沈壽在房內燃了一道靜音符,讓榻上的人可以安心熟睡。
卿玉再一次面對無數修士的詢問,如何應付得過來。無奈下,他又跑來問沈壽︰“仙長——”
沈壽在榻上額外支起一道隔音結界。
眼見這一小動作,卿玉立時壓低了嗓子道︰“前來重金求購般若花的各門各派修士都快瘋了,我、我應付不了。”
沈壽淡淡道︰“關門,讓他們等着,其餘一概不答。”
卿玉不解︰“如果只是想為師父正名,完全可以等到般若花開花的時候。”
“等。”
消息傳播出去的第二晚,後院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時正值看護田地的修士交班,因而偌大的田園就算有牆垣攔着,也總有被人趁虛而入的地方。牆防得住白日重金求花的君子,卻防不住刻意作亂的小人。【晉?工獨發,拒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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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的身形從牆頭跳下,立時找到了生着般若花的草棚。
他在白日裏看到就這一間草屋有人規律入出。如果不是生了般若花,絕對不會令人上心。
剛進草屋的時候很冷,不過連着搗亂三次,他都已經習慣了。他燃起了火折子,靠近這一片花苗。
般若花苗長得越多,他要消耗的時間越長。
就在火折子漸漸靠近生性喜涼的花苗時,有人突然出現,猛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鄭權大吃一驚,将火折子挪向身前氣息傳來的地方,卻冷不防看到了一雙連火光都溫暖不了的灰色眼眸。這種毫無感情流露,寡淡如冰的眼神,讓他一瞬間便覺得今晚必死無疑。
“同樣的把戲還想玩幾次?”沈壽面上依然波瀾不驚,仿佛早就知曉這人會出現。
沒多久,等在前院的卿玉便看到沈壽拎着那個矮胖的身形過來了。鄭權還在掙紮,嘴裏嚷嚷着給個解釋的機會,他就是想看看般若花之類雲雲。
“是你?!”卿玉看到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心頭上的火登時上來了。
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推演的紙張快要高過他的個子,卻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無意間招惹的小人把他們辛苦了幾月的成果毀于一旦。
沈壽将人扔在地上,低聲道︰“人抓來了,你師父還在睡覺,你來處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見過般若花,白天你們又不讓進,所以我只能晚上偷偷看幾眼。”鄭權狡辯道,“我想着要是真開了,還能順走幾株。”偷取一兩株,比毀掉一整片花苗的嚴重性可小多了。
但是卿玉哪裏好糊弄,看到鄭權手裏來不及扔掉的火折子,他都明白了。“你用火折子碰花?你知不知道那些花苗脆弱得很,哪裏經得住火光?”
他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他們都未察覺出不妥的地方,原來是這鄭權用火折子燻了花苗。換做其他草藥苗,必然是能承受這種熱度的,但般若花生性喜寒,哪裏受得住。
這點凡是個做草藥生意的,或者急需般若花的修士都知道。
挨個燻了之後,鄭權“功成身退”,草屋裏因存在冰塊,溫度也能及時降下來。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這花這麽珍貴,借我十八個膽子我也不敢毀。”鄭權道。
面對這樣的無賴,卿玉無話可說,唯有撸起袖子走上前。
但是走了兩步,有人叫住了他︰“卿玉。”
他回頭一看,發現師父居然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了。
沈壽同樣朝屋子裏看去,只見楚将離披着一件薄薄的青色衣衫站在大廳門口,一頭如瀑烏發披在雙肩。他暗自詫異︰除非被施訣者執念過深,一般人是無法打破沉睡訣的。
“師父,你怎麽醒了?”
楚将離走到鄭權身前,說︰“先起來。”
“師父,你不會真信他那套說辭吧,這人擺明了跟我們過不去,寧可毀了般若花也不讓我們出風頭。”卿玉憤憤道,卻未見師父理會自己。
“鄭掌櫃,如果不是天大的仇恨,凡事都有商量的餘地,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來得好。”見鄭權不敢上前,楚将離又道,“你上來一些,看着我的眼楮說話,如果你真不是來毀花苗的,我可以放你走。”
卿玉都快急眼了︰“肯定就是他啊。”
沈壽起身,顯然也覺得不用再和這種人講理。
鄭權往前走了兩步,對上楚将離的眼眸,道︰“我真的是想看花。”
然而話剛落下,楚将離直接揚手,“啪”地給了鄭權一耳光,同時語氣也無不暴躁︰“我信你個鬼!”剛剛還一臉随和的人,這會兒說變臉就變臉。
“咯啦啦”的一聲,鄭權的頸椎骨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身子在空中轉了一個完整的圈,最後狼狽地被扇倒在地,不僅嘴角開了一條大大的裂痕,左邊的大牙都掉了三顆。鄭權被扇懵了。
這一耳光扇得突如其然,其響無比,沈壽眼中都略顯詫異,他想起了自己被強制喂藥的那份力道。
“我這藥是救命用的,你為了一己私欲險些害了三條性命在前,毀我師徒名譽在後,還狡辯!”楚将離是搞科研的,他手裏的植物于別人而言如何不起眼,卻都被他親兒女似的對待。
現在鄭權一晚上就殺了他百來個兒女,他沒第一時間出手都已經崩了科研人員的人設。
鄭權在地上嗚嗚咽咽,一點都爬不起來。這耳光的力道,真是要了他的命。
“把人綁起來,明天公之于衆。”楚将離吩咐道。
卿玉忌憚地點了點頭,把鄭權拖到了柴房先行關着。然而回去的時候,他發現師父還坐在石桌邊,似乎在等他。他小心翼翼地過去,問︰“師父,罪魁禍首抓出來了,你還不去睡嗎?”
楚将離問︰“你有沒有話想對我說?”
沈壽聞言,欲先行回房。
卿玉察覺了師父的眼神後,立時“撲通”一聲跪下,“師父,我的錯,是我一時大意提前将般若花的事情說了出去。”
面對會自行認錯的小孩,楚将離也略感無奈,他把瘦小的身軀拉起來,道︰“成長環境使然,你一直想證明自己,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再還未成功之前不要輕易透露出去,成了,倒也好,不成,就要被人笑話。”
卿玉拼命點頭。他就知道師父已經察覺到修士第一次上門求花的原因,只不過那時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就沒捅破紗窗,現在……
“其實被笑話也不是最嚴重的,你要是過于張揚,就會惹上一些容易紅眼的人,像今天一樣。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今天因你的多言毀掉的只是一些花草,明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你懂嗎?”
卿玉鼻子一酸,又要跪下來向師父道歉︰“師父,我以後再也不多嘴了,我會聽你的話,少說多做,這次廢了那麽多晶石,讓你每日不得休息時間都是我的錯,我……”
楚将離将人輕輕抱入懷中,溫柔地拍了後背︰“知錯就好,你的犯下的過錯至少還有挽回的餘地,但這不代表你可以相安無事。我會罰你,不然你不長記性。”
“師父想怎麽罰都行。”卿玉抱着他嗚咽道。
師徒情深,或者說年齡相同的二人惺惺相惜的畫面,讓站在大廳口的沈壽微微蹙眉。他見不得這樣的畫面,轉身回房,卻不想……
“啊————”
楚家兄弟的房間裏突然傳出楚斯驚恐萬分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