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沈壽的瞳色較淺,因而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冷冰冰的感覺會讓無數人敬而遠之。但此時的沈壽,眼眸中有一絲憐憫,或許這絲憐憫只有楚将離看得出來。

保持窘迫的神情良久,楚将離突然勾唇淺笑,一雙桃花眼微微彎成月牙狀,裏面似有一汪清泉在波動。“仙長難不成是在心疼我?”

沈壽微微閃避雙眸,眼神也在不經意間轉換。

“你覺得卿玉有我心疼,我沒人心疼對嗎?”他抓了抓淩亂松散的發揪,“其實我對此是甘之如饴的,若非親自感受,或許你很難理解。而且我也是為了給自己解毒才那麽忙碌,眼下教會卿玉,我還給自己找了個幫手,何樂不為?還是那句話,徒兒想學我就教,只要不為非作歹,我可以傾盡所有。而我也相信卿玉的為人。”

沈壽垂下睫羽,沉默良久後道︰“既然這是你的想法,我也不會再多言。”

“來,幫個忙,幫我把這格子裏的花株高測了。”他毫不客氣地把軟尺扔給沈壽。

眼前突然飛來這麽個東西,沈壽穩穩地将之接住,卻依舊疑惑地看了手裏的軟尺一會兒。倒不是他疑惑這軟尺該怎麽用,而是楚将離對他的随性是他未曾從別人身上感受過的。

默不作聲地将株高記錄下,沈壽回到了放置屍體的竹屋,在旁看着楚将離的小徒弟小心觀察屍身。

卿玉看到被解剖得毫無人樣的屍體,不适應感是有的,然而很快便習慣了。他對着師父的畫本琢磨了半天,大致懂得了人體內的構造。看着看着,他突然問沈壽︰“沈仙長,最近你沒接到什麽委托嗎?”

沈壽擡眼,對上卿玉的一雙杏眸,只一會兒就把對方看得閃避了眼神︰“有,你師父的。”

卿玉抿了抿嘴唇,心裏暗道自己怎麽把這事忘了。

沈仙長是受了師父委托才教自己修煉來着,也輕易趕不走啊,趕走了人,還會辜負師父的好意。“我差點忘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總覺得沈仙長的眼神能把自己看穿了似的。

沈壽當然看穿了卿玉的心思。

過了兩日,他見楚家大院內一切安好,打算找個合适的機會與楚将離道個別。畢竟他已經離開師門半年之久,是時候回去複命了。雖然他還有楚将離給的委托,但而卿玉天性聰慧,也不需要他日日指點,一月指點一次足矣。

理好如墨烏發,熨帖了似雪衣衫,再次确定楚将離的卧寝已經收拾至纖塵不染後,他提上佩劍冷棠,欲出門去找楚将離。然而剛擡眼,他看到門框邊突然出現了一只手,手上握着一個錐狀的東西。那錐上還坨着兩盒黑色圓球,圓球冒着陣陣青煙。

Advertisement

跟着,楚将離地腦袋從門框邊探出來,拿着巧克力華夫脆皮筒對着沈壽眯眼一笑︰“沈仙長,有好吃的給你。”然而看到沈壽一絲不茍的裝束後,他面上的笑意消失了,“你要走啊?”

“叨擾已久,多謝這些月來的照顧。”沈壽取了幾樣實用的小法器和一大包上品晶放在桌上,“我得回師門複命,往後會每月來兩次。”

“是有什麽急事?”

“并無急事,只不過要接其他委托。”

楚将離聞言,馬上拿着巧克力華夫筒進來,道︰“這是今天我新琢磨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不了。你可以讓卿玉試試。”

“這東西本就是給你做的,卿玉喜歡卻不合你的口味,那也是徒然。”他把脆皮筒直接怼沈壽面前,“快嘗嘗,知道你喜歡甜食。”

沈壽下意識地往後躲開腦袋,卻依舊躲不開夾雜着絲絲涼意的醇厚巧克力味。架不住對方的軟磨硬泡與閃着波光的期待眼神,他猶豫半晌,還是擡手接了過來。

冰涼綿軟的巧克力奶油在嘴裏化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從未嘗試過的甜味,同時也看到了楚将離“不懷好意”的眼神。

“既然已經吃了我的東西,接我委托如何?反正接誰的都是接。”楚将離正狂搖他的狐貍尾巴。

“……”沈壽防不勝防,“你說。”

“近幾日我通過研究宿主體內的種子得到了不少信息……”

眼見這人又要開始滔滔不絕,緩緩引出自己的目的,沈壽直接道︰“你還是直接說‘但是’之後的事吧。”

楚将離笑道︰“仙長懂我,明人不說暗話,我要活的。”

沈壽陷入沉默,眼神中的疑惑仿佛是對自己産生的,他覺得自己可能理解錯了楚将離的意思。

“我發現死亡的種子沒有研究價值,所以我要活的魔藤宿主,這就是我給你的委托。”楚将離道。

“不可。”确定理解無誤,沈壽當即拒絕,“這種委托我不會接。”

楚将離點點頭,雙手抱胸道︰“好啊,那你把我的定金吐出來。”

沈壽竟無言以對。這一刻,他想自我反省,反省自己為何經不住這類甜品的誘惑。“你可知魔藤宿主是怎樣的存在?你修為尚淺,根本沒有擊殺宿主的能力。你要我把宿主抓來這兒,且不說你家中還有前來幹農活做飯食的勞工廚子,可想過其他平民百姓的安危?”

“讓你帶活宿主只是委托之一,我還有另一個委托,就是請你控制住這些宿主,供我做研究。”凡是名靈榜上的斬魔仙士,都有禁锢魔藤宿主的手段,更別說沈壽。

這番話又把沈壽給堵了。

楚将離接着道︰“沈仙長可是名靈榜上居于首位的斬魔仙士,縱使幾月不接委托,名次還是沒變,是讓諸多仙士望塵莫及的存在,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

沈壽任由他溜須拍馬。反正無論如何,他決計不會答應這事。楚将離想托他做這事,又一次讓他懷疑其真正的目的。

“沈仙長,只要你答應我,我會以你的身價一顆不少地給你晶石,你的仙草種植委托我也會給予熟人折扣。同時我可以連續一月每日給你五顆糖丸,外加你剛才吃的定金,如何?”楚将離自認為這個條件已經相當誘人了。

然而沈壽就是油鹽不進。這事關乎百姓安慰,不是自身利益可驅使的。“不必再用哄孩童似的法子誘我。今日我要回師門複命,就此別過。”

楚将離立馬垮了臉,擡手搶走沈壽手裏的脆皮甜筒。他“嘎 ”一聲咬下一大個缺口和巧克力奶油,卻被突如的冷意凍得眯了眼楮。賭氣吃快了,腦門發涼……

沈壽自小在禮教嚴謹的華音閣長大,身邊的人無一不是端莊有禮,自然從未見過這樣搶人口中食糧的,因此手中空空如也的時候,他面上除了驚愕,再無其他神情。再擡眼,楚将離已經頂着那頭雞窩走掉了,一邊走,一邊還嘀嘀咕咕。【晉?工獨發,拒絕轉載】

沈壽不接委托,楚将離也不是沒別的辦法搞到活的宿主。

靠着剛種出的草藥從仙門修士那裏換來情報,當晚,楚将離早于那修士到了情報點。這是一片山林,前方的山洞中藏了不下十個宿主。

不過他修為尚欠,自然不會貿然進去送死。想抓活的宿主,沒有一點出奇制勝的絕招是不行的。

楚煦死前的模樣還令楚将離記憶猶新。

在事情未發生之前,他明顯感覺到楚煦表現出了很強大的食欲。只不過當時的他只當是少年郎正在長身子,食糧多出一倍多是最稀疏平常不過的事。但當他回想起楚煦發病後的夜晚,對着他們一行人遏制不住地流口水的情景後,他就猜測尋常人被宿主咬傷抓傷後,從人轉變為宿主可能存在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中的宿主還保留着人的某些欲念與良知,因為存在自我控制,所以他們的攻擊性并不會特別強。

于是,楚将離小心翼翼地在山洞前布置捉拿這類宿主的陷阱,還将沈壽贈送的法器安在陷阱上。

沈壽站在不遠的樹上,看楚将離撅着屁股倒騰半天,愣是不明白這人何來的自信想活捉這麽一群宿主,直到他看見楚将離又在離陷阱不遠的地方燒起了碳火爐,并支起架子,在上面烤起了肉和蔬菜。

諸多香料夾雜着肉類的酯香在林間迅速漫延開來,飄入了沈壽的鼻腔。

與此同時,這股讓辟谷期間的人都忍不住分泌涎//水的氣味,也幽幽飄入了山洞中。

不消多時,兩個留着口水的宿主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

沈壽︰“……”這人還有什麽花招是他沒想到的。

他登高望遠,視線範圍自然比楚将離要廣上許多。兩只宿主口溢涎//水從山洞裏搖搖晃晃出來的畫面盡收眼底,而楚将離還在不停地扇扇子,将裹挾着香料的氣息使勁往山洞方向扇。

烤肉在碳火上滋滋冒着油,還未啖食的人楚某人自己也中招了,小刀一割,孜然細鹽一撒,居然吃得不亦樂乎。

樹上的沈壽無奈搖頭。這人果然是個撒手沒,只要稍不注意,沒人能猜到他會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來。他沒想明白怎的自己禦劍行了幾百裏路又折了回來,看到某人出門,居然鬼使神差地跟上來了。

随着距離愈發靠近,宿主們的模樣也愈發誇張。強烈的食欲戰勝了他們身為人類僅存的理智,不再自我約束地大步上前。

吃了一半的人立起耳朵,循着發出簌簌聲響的地方看去。兩只宿主終于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劍,等待他們一步步走近自己的陷阱中。

“給、給我一點吃的,我要吃……”一個修士模樣的宿主擡起手,眼神中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他是畏死,也怕自己傷到人才把自己藏到這附近的,他眼中的楚将離就是一個渾身黑白的人形,黑白之下是跳動的血脈與心髒,散發這誘人的氣息。但楚将離并不是他的首選,其身前的烤肉才是。

“想吃?那就過來一起。”楚将離拿起蜜汁雞翅根晃了晃。

宿主跨着大步上前,眼看着炭火盆離自己越來越近,卻不想眼前突然亮起一道蛛絲般纖細的網罩。

網罩在接觸到宿主的瞬間,如同生了觸手似的将兩位宿主包裹。沈壽給的法器,即便是最普通的,也是許多修士生前并未見過的。這讓兩位修士化成的宿主防不勝防。

他們就像兩條爬蟲似的在地上扭動,渾黑的雙目裏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殺性。

撈到兩只,楚将離将其收入囊中打算功成身退。山洞裏還有其他階段的宿主,他這些小伎倆,只能對付“善人”。一并收走的,還有烤肉用的炭盆。

他原以為一切順利,但沒想到黃昏天中突然亮起一道亮綠色的信號彈。信號在空中散開,迅速在方圓一裏地內落下了結界。

楚将離呼吸一滞,飛身欲逃。

然而他躲過了宿主的危險,卻沒躲過前來斬殺宿主的修士。結界落下之後,他被生生困在了裏面。

不遠的洞窟中爆發出一陣嘶吼,本聚集在洞內的宿主在感受到信號彈釋放的氣息後,開始燥動了。

撒信號彈,逼宿主現身,再來個甕中捉鼈,是很多仙門斬殺宿主時慣用的手法,但是現在他們誤把楚将離也關進去了。

“怎麽提前了半個時辰!”這和他打探到的行動時間根本不符。

但是細想剛才的信號彈,他才意識到這波人與提供情報的修士并不是一個門派的,這波人應該是得到了小道消息,前來搶人頭增進排名的。

一大波翻滾着漆黑藤蔓的宿主跑出山洞,自然看到了那只籠中鳥。他們深知無法逃脫,不如死前再爽一波。漆黑的藤蔓淩空射出,直指不知往哪兒逃的青色身形。

楚将離已經能聽到耳後有無數藤蔓飛撲而來聲音。在這一瞬,他的腦子已然一片空白。

“铮——”似可削金斷玉的琴音從他耳邊如風般呼嘯而過,與宿主的藤蔓撞擊在一起。

下一刻,他的身子似被什麽東西托住了,一改慌亂的狀态,轉為緩緩下落。

楚将離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楮,看到沈壽一手托着霜兮琴,一手指尖輕搭着琴弦,飛揚着素雪的白衣緩緩而下,足尖如蜻蜓點水似的落在冷棠劍的另一頭。

而他已經被冷棠劍托在了另一頭。

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劍之遠,但沈壽疏離的氣息與略帶責備的眼神,似乎将這一劍的距離拉開好遠好遠。

“修為不足,手無寸鐵,也只有你才敢只身闖入宿主的聚集地。”沈壽的視線略過楚将離,白皙指尖在琴弦間微動,但是混着強大靈力的琴音已穿身而過,将飛來的藤蔓碎裂。

一時間,楚将離有種心虛感。他擡手展示了手裏的佩劍,嘀咕道︰“其實……也不算手無寸鐵。”

沈壽︰“……”行了,二人八字不合。

他用足尖輕點冷棠,把楚将離送到了附近較為安全的樹梢上,自己飛身而下,指尖一撥,給了沖鋒在前的宿主致命一擊。

楚某人本還沉浸在男神無比暢快的“割草”英姿中,但是一看宿主成排倒下,立馬急了︰“沈仙長,別殺光,我要活的!”

只他一人,他只能抓到幾個暫且評定為感染初期的宿主,但是有了沈壽在,把這一鍋宿主全端了能得到多少不同階段的宿主啊,這都是珍貴的實驗數據!

某植物學在讀博士的科研之心熊熊燃燒起來。“每天十顆糖球,一個脆皮筒,換這些宿主一條命!仙長我要活的!”

有這麽一瞬間,沈壽甚是無奈。

霜兮琴的肅殺之氣銳減,琴音穿透宿主軀體,崩斷了種子與各大經脈之間的聯絡,讓他們暫時喪失了行動力。

對沈壽而言,殺宿主是一件易事,留宿主一條命反而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情。他可能只是睥睨衆生似的微動手指,下方宿主卻要慘遭肅殺的靈力,好幾個因無法承受爆體而亡,化為漆黑色的齑粉消散開來。

“壽壽,我要活的!”站在樹上的楚将離都要崩潰了。

多死一個就少了個研究對象!

“聒噪!”酣戰間隙,他回身用餘光瞄了一眼樹上頗不消停的某人,卻看到有個宿主逃過了他的羅網,居然已經爬到樹上去了。宿主和楚将離的距離不過半丈,且那宿主已繃緊了身子,準備一躍而上。

身遭已有宿主發起群攻,呈十面埋伏之勢;楚将離身下的宿主也一躍而起,朝着人所在的樹幹而去。

身前突然猛撲上一只口流涎//水的宿主,楚将離自然沒有想到。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口水甩一臉,他猛的揚手,“啪”的一耳光甩在了宿主臉上。“給我下去!”

“卡啦啦”的一聲,宿主的腦袋在空中急急旋轉兩周,緊跟着身體也轉了七百二十度,沒型沒款地落在地上。“你大爺!”

還沒來得及操控冷棠劍救人的沈壽見到此情形頓了一下,突然覺得這“怪力莽夫”可能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幫助。

後面發生的情景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只見楚将離美滋滋地從乾坤袋裏驅使了銀絲網,捕魚似的把宿主收入網中,并大聲嚷嚷︰“我都活捉一個了,仙長你加油,使勁,速度快!”

沈壽微微嘆了口氣。

不消多時,宿主死亡過半,剩餘二十幾只全被沈壽活捉。

而前來斬殺宿主的仙門進了結界內,愣是沒找到一個宿主。因為人頭全被兩人打包走了。

楚家大院裏,卿玉正要出門去尋不知又跑哪兒去了的師父,下一刻卻發現人回來了,還是跟着今早告別說要回師門的沈壽回來的。看兩人站在同一柄劍上,卿玉心裏極其不舒服。

但是楚斯卻沒那個心思,只管将人迎下來︰“沈仙長回來啦。兄長,你出門怎麽都不與我說一聲,害得我和卿玉哥擔心死了。”

楚将離輕巧地從劍上跳下,道︰“我哪有那麽容易出事啊。”但是看到楚斯撅着嘴唇滿臉寫着不高興,他又揉了弟弟的腦袋,“好好好,以後出門保證交代去處。”

沈壽無視卿玉異樣的目光,帶着活捉的宿主先行去了竹屋。

楚将離進竹屋的時候,他已經将宿主全部安頓好了,并在含有種子的部位做了記號,方便研究取種。“這并非一件輕巧的事,若控制稍有不慎,除了你,這方圓幾裏內的百姓都會陷入危機。”

“我知道很危險,但總得有人先邁出第一步。”對自己消毒防護處理後,他先行取了所有宿主各個部位的表皮、黏膜細胞制成樣本,與先前獲得的死亡宿主進行比對。

沈壽就怕這些宿主突然蘇醒,因而寸步不離,看他進行各種晦澀難懂的操作,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

所以,原本想回師門的人又被楚将離間接留下了。

接下來幾天,兩人的相處方式十分詭異︰一個人在那兒打坐,并時不時盯着宿主看,另一個則是悶聲不響地搗騰宿主。一整天下來,兩人都說不了幾句話。

到了第四天,楚将離終于忍受不了了。

這人每天盯着這裏看,哪裏有時間和卿玉培養感情?“沈仙長,你已經很久沒去指教我小徒弟了,可別忘了委托。”

“卿玉的領悟能力極高,過多的指正反而是畫蛇添足。”沈壽擡眼,淡漠的眼眸對上他的眼楮,“你既然派人教導卿玉修煉,為何不給他表現機會?”

楚将離稍稍歪了腦袋。

“算了,你繼續忙你的。”這人單獨赴險不帶上他那徒弟不是一次兩次了。把刀子往鋒銳了磨,卻不舍得用刀。

楚将離覺得莫名其妙的。

說來也巧,正在他琢磨着怎麽将人與卿玉湊一塊兒,卿玉在不久後便持着桃木劍敲響了門。“沈仙長,你在裏面嗎,我有幾處需要你的指正。”

“你看,卿玉找你。”楚将離一臉興奮地看向沈壽。

沈壽看了楚将離身後的一排宿主,猶豫片刻後跟着卿玉出去了。

兩人去培養感情了,cp粉頭瞬時幹勁十足,準備下一輪的采血工作。沉睡中的宿主像僵屍一樣立在牆邊,楚将離打開了抽血針頭。

同時,一個位于角落的宿主因楚将離做采血準備時不慎稍稍松開禁制,二緩緩睜開了眼楮。他看着那團跳動的人形血管在他身前走動,口中再次流出了涎水。

前院,沈壽指正了才沒幾句,突然聽到竹屋裏傳出了打鬥的聲響。

強烈的不安感驅使他火速奔向竹屋,卿玉也感到大事不妙。兩人破門而入,只見一個宿主被楚将離甩向了角落,但是楚将離已被宿主所傷,臂上鮮血汩汩而出,将雪白的防護服染成了嫣紅。

就在掙脫束縛的宿主即将反撲的時候,沈壽的冷棠已然已然,正中其腹間。

楚将離心有餘悸,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待到鼻尖漫開一股熟悉的苦艾味,他才發現沈壽已經到了自己身邊,被擡起的手臂也傳來了刺痛感。

“這傷怎麽來的?”耳邊的聲音冰冷而嚴苛。

楚将離懵了一會兒,倒吸一口涼氣。他急忙把沈壽推開,坐在地上後退了兩步︰“別靠近我。”

“師父?”

“這傷是被宿主抓的。”他清楚記得書中凡是被宿主抓傷的人都會成為新的宿主。

有些人不知自己被感染,一點點失去良知,最後傷害身邊的親友,就如楚煦;有人知曉自己已經被感染,毅然決然地選擇揮刀自刎,就如之前的陶宛;但是也有些人選擇茍且偷生,從一個以斬殺魔藤宿主為己任的斬魔仙士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魔藤宿主。

沈壽聞言起身,眼中有幾分不可置信,幾分惋惜,還有幾分決絕。下一刻,冷棠已被收回手中,冰冷的劍鋒與楚将離的脖頸不過咫尺之間。

但楚将離明顯感覺到沈壽手中的劍在隐隐作顫。

“沈仙長!你做什麽?”卿玉急吼吼地上前壓下冷棠,“師父還沒事,為什麽要拿着劍指他。”

楚将離與這雙寡淡的眼眸對視了片刻,說︰“卿玉,把我綁起來。”

“師父你在說什麽?”感受到空氣中一觸即發的緊張感後,卿玉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他轉而與沈壽道︰“我知道你對宿主深惡痛絕,但是……”

“你想讓我放了你?”沈壽反問。

楚将離搖頭︰“不是,我想讓你殺了我,但是不是現在。”

“師父!”卿玉即刻紅了眼眸,“為什麽要讓仙長殺了你,你不過被宿主抓了一下。”

“聽着!”楚将離喝道,同時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自行坐到椅子上等待捆綁,“小煦當初也是被宿主抓了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