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稚辛,不得無禮。”縱容自家徒弟放肆許久,身穿白色大氅的年長修士終于開口訓斥。

名為稚辛的年輕修士當即聳了聳肩,抱着雪花紋樣的劍匣畢恭畢敬地退到自家仙師身後。

天氣還未入暑,楚将離卻被稚辛的貼身低語問出了一身汗。他擡袖擦了擦額角的細汗,穩定心緒後平聲靜氣地問道︰“敢問二位來尋我何事?”

“只怪段某平日裏太過寵溺着這劣徒,導致他平日目中無人,無禮随性慣了。待回歸去處,段某一定重重責罰。”老修士首先道了不是,其次才說明來意,“久仰楚公子大名,在下段莊,特來此地求一品仙草。”

楚将離聽聞這名,再瞟了一眼剛才未注意的劍匣,這才如釋重負。“什麽仙草?因時間有限,超一年長成期的仙草不接,非斬魔仙士所在門派不接。”他按照往常的語氣講述了條件,同時用眼示意了門邊的告示牌。

段莊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用眼示意了徒弟。

稚辛像是?瑟,又像是不耐煩地展示了腰間的淺色挂墜。

顯然,這是斬魔仙士才擁有的名靈挂墜。【晉?工獨發,拒絕轉載】

仙士在名靈榜上的排名越高,名靈墜用到的靈石便越誇張珍貴,首位的可用奢華浮誇四字來形容。

因為太過張揚,沈壽從不把名靈墜挂于腰封,反而是排名越低的斬魔修士越喜歡用其彰顯身份。

段莊溫文有禮地笑着道︰“這樣的話,段某應該達到了楚公子的條件。”

稚辛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個布袋,擡手展示在楚将離眼前︰“我師父是微服私訪,來自哪個門派你不必管,你只管種就是,這是種子。”

聽到自家徒弟還是死性不改,段莊訓斥道︰“稚辛,為師與你說過多少次,有求于人不該是這種态度。”

“好——”稚辛拖着長音,跟沒睡醒似的應了一聲,随後對楚将離道,“那麽煩請楚公子查看是否可種。”

楚将離無意看兩師徒一唱一和,很利索地打開了袋子,道︰“陰玉羅可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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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莊道︰“那就有勞楚公子了。”

聞言,他笑道︰“但是不能用這批種子。”

段莊問︰“為何?”

楚将離把種子取出來,在指尖輕輕一搓,種子的種皮輕而易舉地脫落了。“這批種子被滾水少說煮了半炷香的時間,煮熟的種子如何長成花?執劍仙大人,您就算要考驗我的本事,你也不必用這麽……基礎的問題考驗我。”甚至說是弱智。

段莊輕咳一聲,面容略顯尴尬,除了自己身份被識別的原因,還因自家不懂事的徒弟︰“早已說過不必試探,你真是想氣死為師。楚公子,你是怎麽發現我的身份的?”他對着二人各說一句話。

楚将離指了指稚辛懷中的劍匣,道︰“着裝并無問題,是這劍匣。”

《禍水》的世界觀中,每個大仙境由百來個小仙門組成,而這些仙門中必定有一個執掌大仙境的百家之首,就如華音閣在繁海大仙境內的地位。七個大仙境對應産生七個仙門百家之首,而這七個門派的掌門就會被稱為“執劍仙”。

這七位執劍仙組成了一個不存在實體的“督仙殿”,并由首席執劍仙管理。當今的首席執劍仙就是繁海華音閣的閣主——郁湘塵。督仙殿的權力極大,是仙門中“威嚴”的代名詞,他們既掌握了所有斬魔仙士的排名,又可斬殺犯了大忌的仙門中人。

執劍仙的誅仙劍就是他們的身份象征,雖然段莊,不,段廣士換了個極其普通的劍匣,但也瞞不過楚将離這個曾站在上帝視角看全書的男人。段廣士最喜歡拿着這個雪花紋劍匣到處微服私訪,專門治理那麽善使心機的仙門修士,常常把人抓個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看到這個劍匣,他也不會在産生惡寒之意後迅速回歸狀态。因為執劍仙可不會愚昧到身邊有個高修為的魔域中人都認不出。

稚辛打開劍匣,展示了匣中的誅仙劍。

誅仙劍被鄭重包裹在紅絲絨綢緞中,七顆附靈石在劍柄處間或閃過一道光亮,與沈壽的佩劍冷棠有些相似。因而這誅仙劍不可能是假的。

看到這劍後,楚将離更加放心。

經過一番交談,段廣士放心把另一袋極其珍貴的種子交于他栽種。因為是來視察的,段廣士會在瑜澤停留一段時日,所以他也答應了楚将離的條件,由他的劍侍兼弟子稚辛來教卿玉修行。

“段廣士居然跑這裏來了……”送走師徒二人後,楚将離喃喃一句,“怎麽劇情線與小說偏離了?這個時間段,他不是該去風月閣的管轄地視察嗎?”

風月閣在整個祁山仙境的最東面,與瑜澤相聚甚遠。

原着中,原身楚将離跟随沈壽到了風月閣附近,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似的疫病,并在為百姓修士看病的過程中賊喊捉賊故意使自己被感染,試圖挽回沈壽對他岌岌可危的信任。

不巧的是,段廣士正好在風月閣的管轄地內視察,原身楚将離耍的小把戲才沒多久就被他識破了。

原着裏将原身楚将離捅成馬蜂窩的正義路人就是段廣士。

“沒可能是我的所作所為影響了他的行程吧。難不成這副身體其實是吸段體質?”他自語着,準備回實驗室。

然而走了沒兩步,大門處又傳來“碰”的一聲擊打聲。受驚的人即刻往門口看去,發現大門處出現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主人漸漸從門口探出頭。

他頭發紛亂,衣衫華貴,乍看像是個從當地名門大家中跑出來的瘋子。

見到這樣的人,楚将離理應不至于感到擔驚受怕,但貴公子的舉止卻讓他下意識後退兩步。

這位貴公子涎水肆流不止,此時正用通體漆黑的眼楮癡癡地巴望着他,仿佛将其當成了珍馐美食。

宿主……

楚将離即刻做出判斷。

雖然被這階段的宿主抓傷并不會被感染,但是這種宿主已經産生了想吸食人體精血的欲念,自然是能不碰就不碰。他轉身欲逃,不過比他更快一步的是一襲绀色的身影。

只見卿玉執着桃木劍飛身而出,用一道劍氣就把那瘋瘋癫癫的貴公子擊退了幾丈,并未殺害。“師父,他有沒有傷着你?”

楚将離眼中興奮難掩,果斷搖頭︰“沒有。”

“該如何?”

他道︰“我還有沈仙長留給我的法器,先把他抓起來,我們做研究用。”

卿玉點點頭。然而就在他上前欲捉拿的時候,一個同樣穿着華服的婦人沖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倒地的貴公子,朝着楚将離央求道︰“不要殺我的茂兒,他不是宿主。”

卿玉緊張道︰“這位大娘,你還是快把他放開吧,當前他雖然沒有傳染人的能力,但是會吸食人的精血。”

華衣婦人大聲道︰“黃口小兒休得信口雌黃,我最了解我的孩兒,他這兩日從未出過門,怎麽會被魔藤宿主感染?”

卿玉有些憋屈。

聽到小徒弟好心相勸卻反被責罵,楚将離趕緊把人護在身後,語氣中帶着隐隐怒意卻也彬彬有禮︰“這位姨,我徒兒好心相勸,你這樣責罵未免太傷了好人的心。你并非仙門中人,若你身邊有演化完全的宿主,你未必會發現它們,因為這樣的宿主一言一行與常人根本無異,足不出戶未必不會被感染。”

婦人看到楚将離,态度即刻轉變︰“将離,剛才是我太過無禮。吾兒只是、只是偶感小疾,很快就會恢複的……”

見這夫人說話磕磕巴巴的模樣,不用細想便可知道其中緣由。他道︰“當前階段令郎心智尚存,顧忌母子之情尚且不會吸你精血,過兩日就未必了。我勸你還是趕緊上報給附近的仙門……”

“不!茂兒是我最後一個孩兒了……”婦人聲淚俱下,跪着哀求道,“将離,求你別把吾兒的事情告知仙門,好不好?被千澤堂的人知道,吾兒必定性命難保。”言畢,她還取出一包晶石欲做封口費。

“但是……”卿玉還是不認同這樣的做法。

“我們不接受賄賂。”楚将離說。

聞聲,婦人哭得更加兇了。“将離,就算我求你了,我的三個孩兒前兩個都死在宿主手中,要是茂兒也死了,就等于要了我的命!求求你了不要告訴仙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孩兒去死。”

楚将離心中五味雜陳。沉默許久後,他道︰“你們走吧。”

婦人感激不盡,立馬緊張兮兮地抱着自己的兒子離開了。

兩人走後,卿玉迫不及待地問︰“為什麽要放他們走?”

楚将離道︰“她要是被吸□□血,吃到苦頭自然會從兒子手裏逃出去,并上報給仙門。若是我們‘多管閑事’,不僅不會被她感激,反而會受到她的責難,覺得她兒子的死是我們造成的。仙門修士對宿主的感知力極其敏銳,況且整個祁山仙境內正在進行宿主大清掃,我們院子裏的實驗體宿主若沒沈仙長的結界掩護必定也會被發現,更何況普通百姓人家裏沒有掩護的宿主。所以那公子活不過今晚。”

然而剛說完這話,他的右眼皮突然跳動兩下。

楚将離是理科生,平日裏決計不會信這等迷信,但是不知怎的,他在此時忽的生出了隐隐的不安感,卻并非源于這對被他放走的母子。

天空方才還晴空萬裏,現下卻刮起大風聚集了陣陣烏雲。

要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熊孩子總會搞些事試圖引起大人的注意。

口口聲聲說要剁了阿離的某位,到時候別真香,誰是誰的舔狗還不知道。

來自阿離親媽核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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