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路上經過一家還在營業的藥店,關苜對關筍葉問道:“我去買點藥,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關筍葉的回答是繼續朝前走,沒有減慢步伐。
關苜只能盡量快地買好了需要的東西,然而出門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關筍葉的背影了。關苜嘴角淺淺揚起個笑容,然而無論是漆黑的瞳仁還是淺色的義眼裏似乎都籠上了層淡淡的陰影。
關筍葉在家門口的時候還是被關苜追上了。
聽見關苜聲音的時候關筍葉想,關苜這是早就知道自己的住址了。關筍葉之前已經把鑰匙□□鎖孔裏了,但是看見關苜之後他忽然特別不想把門給打開。
關苜看着關筍葉遲遲沒動作,一臉疑惑地問道:“怎麽了?鑰匙卡住了?”
不,是他的腦袋卡住了。
關筍葉覺着自己在開了門的瞬間鑽進去并把關苜鎖在外面的可能性也還是有的。他回頭看了眼關苜,又看了眼對方手裏裝着紗布酒精的袋子,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把門打開,讓關苜進來了。
關苜進來之後沒多說話,只是用帶着好奇的眼光瞧了瞧小屋內的布置,之後便十分自然地在關筍葉身邊坐下了,放下東西後就伸出手去要脫關筍葉的外套。
關筍葉攥着衣服皺眉警惕道:“你幹嘛?!”
關苜一臉無辜:“你不脫外套我怎麽幫你包紮?”
關筍葉小小地“啧”了一聲,“我自己來。”
關筍葉上身只留了一件襯衫,他伸手撩起一半把傷口露了出來,方便坐在他身後的關苜處理。
關苜似乎很熟練的樣子,用棉簽蘸着藥給關筍葉清理傷口,過程中關苜盡量小心,不過關筍葉倒是一聲不吭,要不是傷口在這兒擺着,還以為他一點都不疼呢。
關筍葉後腰上的傷口不算太深,不過卻在沒經過任何處理的時候就不再流血了,關筍葉的愈合能力可以算是非同常人的強。
關苜手上把膠布剪成條準備貼紗布,視線卻從關筍葉□□的腰部開始,慢慢地上移。
關筍葉露出的腰部幾乎從未被太陽曬過,膚色白得很,在燈光下顯得蒼白而幹燥,但關苜手上仿佛還殘存着的觸感卻證明了這人皮膚的細膩。關筍葉微微弓着腰,背上浮現出一節一節淺淺的脊柱痕跡來,蔓延而上藏進了薄薄的襯衫裏,而隔着襯衫能看見的是他兩片突起的肩胛骨,頂得襯衫顯出帶着弧度的褶皺來。
關苜貼上最後一塊膠布,指尖在膠布的邊緣稍微停留片刻,用一種迷戀到近乎露骨的眼光注視着關筍葉的背脊。
感覺到身後的人把膠布已經貼好了,關筍葉立馬放下了衣服,轉過身來說了聲謝謝,關苜笑眯眯地擺擺手,剛要開口說話,關筍葉就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已經很晚了,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要是別人關筍葉可能還會說不然就住下吧,不過關苜就算了,關筍葉一點也不想跟他和他睡在同一間房子裏。
即使是被關筍葉這樣的無禮對待,關苜的臉色依然沒有絲毫變化,他把自己買的藥留了下來,臨走的時候還擔憂道:“筍葉你要注意身體啊,今天下午你就不太舒服了,晚上又出了這種事,有事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關筍葉答道:“謝謝,不過還是120的電話更短一些。”說完便當着關苜的面關上了自家的門。
關苜對着關上的門挑起唇角,“……或者來夢裏找我啊。”
這狀态關筍葉也做不了什麽,收拾了收拾就上床了,因為怕壓到後面的傷口,他最後選擇了趴着睡覺。
不知是不是因為姿勢的緣故,關筍葉剛開始睡得不太踏實,半夜還莫名其妙地醒了一次。
他拿起床頭的水杯,喝了幾口水,感覺身子涼了不少,複又爬回被子裏準備繼續睡,但在閉眼之前忍不住看了看半拉着窗簾的窗外。
遠處的燈光照不進屋內的黑暗,高大的建築沉默地矗立在寒風中。
關筍葉眯了眯眼睛,帶着點疲倦順勢阖上眼皮進入了夢鄉。
窗外有人懶懶散散地坐在護欄上,嘴角是個暧昧不明的笑。
……變得敏銳了嘛,是不是能再快一點了?他等得可是有點着急……
關筍葉還以為,今天只剩下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了,應該不會做夢的。
所以又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夢裏的時候他內心就格外茫然。
淺發男子這次手中沒有武器,但是他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已經刺入了黑發男子的腹部,只有小半根還留在外面,流出的鮮血将他的右手全部染紅,他手指卻還在努力毫不留情地撕扯着,似乎想将自己身上的黑發男子生生扯開。
【此處省略】
關筍葉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虛脫——不是肉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
關苜那個變态居然在被咬住脖頸的時候興奮到出來了。
媽的這個死變态!
沒死就算了,還裝模作樣地到自己身邊來裝學生,對了,昨天還假惺惺地問自己沒事吧,他之所以會心口疼還不是關苜的契約搞的鬼!
關筍葉越想越氣,好不容易換個小世界想過過不一樣的日子,還特意把記憶給封印了身體也做了僞裝,結果自己的封印被關苜這幾個夢搞得破破爛爛,還怎麽好好做個高三學生?
關苜的出現已經打亂了關筍葉的陣腳。
關筍葉那時候親自确認關苜确實斷了氣兒,而且那個什麽鬼契約也消失了,他是怎麽死而複生的?還有這忽然出現的契約……關筍葉想到這裏氣都不打一處來。
關筍葉并不是這個世界的成員,甚至他并不是人類,而是能化成人形的兇獸。
身為強大的夜隼族的最後一名成員,關筍葉之前的名字只是隼夜而已。
無數渴望力量的人用過各種方式試圖尋找到他并收服他,但大多數人在前面的步驟就卡住了,不過即便是到了後面那個步驟,也沒人成功過——哦,也還是有的,那就是關苜了。
最開始的時候關筍葉對關苜完全不是現在這種橫眉冷對的态度,他可是拿關苜當了知己,只覺得相見恨晚。掌控着夢的男子還有着不錯的實力,關筍葉覺得這人永遠不會讓自己覺得無趣。那陣子他們每天伴着美酒談天說地,醉了之後便和衣而睡,醒來之後還能愉快地開壇新酒比劃幾招。
等到後來發生了關筍葉的知己給他下了套簽了契約讓他成了屬于關苜的東西還順帶把他給上了這件事,關筍葉只能自認眼瞎,但不得不說關苜藏得也夠深。
不過……這之後關苜對他也說不上不好,不,可以說除了上他這件事還有偶爾變态之外,其他的都太好了。
關筍葉維持着昨天趴在床上的姿勢,偏過頭來咬破食指閉着眼在自己的額頭上畫了個複雜的圖案,再睜開眼的時候散落在眼前的發絲就已經拉長了不少,變成了淺淺的金黃色,雙眸異色,一黃一黑。
他在與人比試的過程中失去的眼睛,是關苜補給他的。
關筍葉趴在床上,長長地愣了個神。
在意識到房裏有人的時候關筍葉幾乎是瞬間便做出了反應,然而那個人的速度更快,膝蓋抵在了他的後腰上,制住了他意圖反抗的雙手。
“關苜!”關筍葉咬牙。
關苜就着關筍葉趴着的姿勢輕輕松松把他的手縛在了床頭上,之後便坐在了關筍葉腰上,笑道:“你總算記得我了,真叫人高興。”
“你想幹嘛?”
“現在還不太想,你別急啊。”關苜笑眯眯的。
關筍葉像條案板上的魚一樣掙紮着,卻連身子都翻不過來,怒道:“滾!”
關苜語氣溫和:“我覺得還是先把事情說清楚再做別的比較好……”
“你他媽該做的都做完了好嗎?!”
關苜笑了,“你看,你也覺得是該做的事啊?不過之前是在夢裏,怎麽能算數呢。”
關筍葉說不過他,只能憤憤道:“那行,我們把事情說清楚,你先放開我。”
“不要。”關苜一只手伸進關筍葉的睡衣裏一寸一寸朝上蹭,“這樣也能說清楚啊。”
“放屁!”關筍葉偏着頭就要開罵,關苜另一只手伸了兩指進入他口中卡住了他的舌頭。關筍葉皺着眉便要一口咬住,關苜淡淡道:“咬我的話,我可就不能保證之前的話了。”
關筍葉悻悻停下動作,他确實想知道在關苜身上發生了什麽,也确實不怎麽想被上。
關苜眼睛彎起來,“乖,你看,昨天咬的傷口還沒好呢,人形怎麽也這麽愛咬人啊。”
對了,昨天下午不是夢,就是這個變态。關筍葉冷冷地瞄着關苜,嘴裏含着關苜的手指,話也只能說得含含糊糊:“你不就喜歡這樣嗎?”
關苜手指在關筍葉的口中攪動,模仿着 的動作輕輕戳刺,“我還喜歡你叫出聲來,筍葉你能配合嗎?”
關筍葉甩過去一個白眼,嘴角控制不住滴落的口水被關苜輕輕抹去了。
關苜手上的動作不停,開始說起了自己經歷的事,“和蒼崖的打鬥我是故意放水的——那個老爺子還不至于把我逼到那個地步——我就是為了之後的假死。”
關筍葉知道了自己全然被蒙在鼓裏的事實,不過得知關苜沒死之後他也有所猜測,所以還不算太驚訝。
不過還是生氣。
他還傻不愣登地找那糟老頭去幫他報仇,報完仇之後給關苜立了個衣冠冢,之後便跑到這一方小世界來了。現在看來那些完全是多此一舉,這完全是關苜自己的算計,活人又哪裏需要什麽衣冠冢。
關苜的聲音低低的,他接着道:“因為我覺得我們的關系似乎走進了死胡同,我好像不應該再把你強留在我身邊了。”
關筍葉沒說話,只是扭着頭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關苜,看着他的表情從平靜中透出了些許失望。
“我不知道該怎麽放你走,只能出此下策。”關苜有點濕潤的眼睛軟軟地注視着關筍葉,關筍葉移開了視線。
當年關筍葉就是被這樣溫和有禮又善解人意的關苜給下了迷魂湯,不然怎麽會被當時實力還不如自己的關苜算計定下契約。
關苜說到這裏忽然笑了起來,他歪了歪頭,眼中的狂熱難以掩飾,“本來是這樣的。”
關苜自關筍葉口中抽出手指,雙手把關筍葉的睡衣推了上去,慢慢問道:“為什麽你要去幫我報仇?為什麽你封印了記憶,卻還是帶着關的姓氏,用着我給你改的名字?”
他指尖輕輕劃過關筍葉光潔的背脊,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不只是我沒有看懂你,連你自己都沒看清楚自己的心,你沒發現它已經在我這兒了。”
他彎下腰,吻在關筍葉的發頂。
“我絕不會再放你走了。”
關筍葉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他以為之前對關苜的反感全都是來自于被欺騙,但其實是來源于這份未知的感情,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通過。現在被關苜說中了,他反而恍然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關苜松開關筍葉的束縛,僅有的一只黑眼睛緊緊盯着關筍葉,揚起一個笑容,眼中卻沒什麽笑意,“你要逃走嗎?”
關筍葉看了他半晌,直到關苜都要忍不住再問一遍的時候才揉着手腕一腳踹了過去,“逃個屁,你之前不是說我的心都在你那兒了,你不還給我我怎麽走。”
關苜接住了關筍葉的腳腕,聽了他的話之後眼中瞬間點燃的狂喜讓關筍葉差點抖了一下,“你放在我這兒就是我的了,永遠都是,別想拿走。”
看他眸色由淺轉濃,關筍葉掙了掙腳腕,揚起嘴角挑釁道:“那就看你的本事咯?”
關苜忽然一本正經地松開了關筍葉的腳腕,“上學要遲到了。”
看着對方眼中的笑意,關筍葉一把把人撲倒在了床上,“上什麽學,讓我上你試試?”
話音剛落,關筍葉心口抽痛了一下,這時關苜翻身把關筍葉壓在身下,笑盈盈道:“不敢勞累你,還是我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這次我已經删得夠幹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