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靳吾栖再睜開眼,他已經被轉移到了另一個更隐秘的醫院,杜葉樂守在床邊。

“對不起……靳,對不起……”他哭着握住靳吾栖的手,“我不知道他們會這麽對你……我以為他們只是要逼你同意而已……”

“我原來也是這麽以為的。”靳吾栖安靜地看着上方的燈,問,“我媽現在怎麽樣了。”

“昨天晚上他們把我們放出來了,阿姨受了驚吓,在另一個醫院裏打點滴休息,你的醫生給我打電話,我跟她說我來接你去見她,我沒敢告訴她……”

“別哭了。”靳吾栖看向醫生,“避孕,祛标,我現在就要做。”

醫生沒有說話,他将避孕藥遞給靳吾栖讓他服下去。

“還要往你的生殖腔注射避孕劑,徹底排除受孕的可能。”

“好。”

細長的針頭刺入皮膚,推進生殖腔,靳吾栖只是沉默地睜着眼睛。

“祛标手術現在不建議進行。”醫生說,“你還處在發情期之中,而且腺體受損嚴重,這種手術本身傷害性就很大,現在做的話,會加重腺體損壞和破壞信息素系統……”

“我要現在就做。”靳吾栖淡淡地說,“馬上。”

“靳,你再恢複一下,我們再等等……”杜葉樂求他,“這樣的傷害是無法挽回的,求你了。”

“如果你堅持要做,依照你現在的腺體狀況,手術完成之後,也許再也無法被标記了。”醫生說。

靳吾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我并不用靠着哪個alpha的标記才能活,動手術吧。”

醫生繼續道:“也可能失去發情期,不能再懷孕。”

靳吾栖卻置若罔聞,他問:“能把腺體摘掉嗎?”

Advertisement

“你瘋了嗎……你瘋了嗎!”杜葉樂聲音發抖,“你知不知道腺體對于omega來說意味着什麽?!”

醫生平靜地說:“會死的。”

“那就算了。”靳吾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笑了一下,“我還有想見的人。”

手術只是第一步,之後還有十二個療程,每隔兩個月要往腺體注射清除劑,保證标記的徹底祛除。

也就是說,完全清除一個永久标記,需要花上兩年多的時間,并且可能會失去發情期,不能再被标記,不能受孕。

代價真大啊。

祛标手術後,靳吾栖在ICU裏失去意識地昏迷了整整大半個月,就算昏迷結束後,他也無法說話和動彈,腺體被嚴實地包裹着,腫成拳頭大小,他只能每日每夜地趴着,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他聽得到杜葉樂的說話聲,聽得到母親的哭泣,聽得到醫生輕聲向他講述病況的聲音。

“你的腺體現在基本是碎的,完全恢複至少要一年的時間,在腺體恢複之前,你的身上不會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也就不會有發情期。”

“祛标手術是成功的,不過在十二個恢複療程結束之前,你仍然會受那個alpha的影響,但越往後影響會越小,放心,你會徹底脫離這個标記的。”

“即使不能再被标記,也是有機會懷孕的,你的omega信息素等級很高,只要堅持用藥,只要對方alpha的等級夠高,哪怕他無法标記你,也有可能使你受孕,只不過這個幾率很小很小,我們把它叫做奇跡。”

“但是你堅持到了現在,已經是奇跡了,所以,之後還會有好事發生在你身上的。”

靳吾栖笑了笑:“謝謝。”

可他心知肚明,沒有奇跡了。

他被永久标記過了,腺體上會有抹不去的疤痕,他無法再被标記一次,而此時距離與餘炀斷聯,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

母親按照靳吾栖的意思,對程澈一家人隐瞞了這件事。

等到靳吾栖終于清醒,警察和律師站在他的面前,為他做筆錄。

靳吾栖在動手術之前就聯系了警方,從自己的腺體上和生殖腔裏取了證,說自己會在手術完成後配合調查,以強制标記的罪名起訴魏弈。

只不過在這之前,靳吾栖找人,将魏弈的腺體毀掉了。

他知道魏弈的本意或許并非要強制标記他,只不過他們之中沒有無辜者,每一個都該付出代價。

魏弈的腺體被挖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與他相隔遙遠的靳吾栖也要忍受同等的痛苦,他咬着枕頭,疼痛像是無數把利刃,在他的後頸上急速地穿刺,一刀接着一刀,心髒泵動得快要爆炸碎裂。

真是不公平,omega的腺體被咬碎又進行祛标手術,alpha毫無知覺,而對于omega來說,alpha的腺體上有任何細微的疼痛,他們都能清晰感知。

這也是靳吾栖要毀掉魏弈腺體的原因之一,在十二個療程結束之前,他必定會受标記的影響,而如果魏弈沒有了腺體,那麽這個影響就會降到最低,對靳吾栖的威脅也會降到最低。

可是标記已經形成,alpha的痛苦在脆弱的omega身上只會加倍嚴重與深刻。

最後是醫生給靳吾栖打了強效止痛劑。

靳吾栖沒再隐瞞自己的位置,他的身邊有警方24小時保護。

魏弈被挖了腺體還在醫院的時候,警察給他戴上了監視腳铐,随後案件秘密開庭,魏弈被判刑。

只不過由于魏家在背後的操縱和庇護,魏弈只被判了兩年零九個月。

“不急。”靳吾栖看着對面怒氣沖天的魏家長輩,他的脖子上還纏着厚厚的繃帶,甚至連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是他很沉靜,輕聲說,“很快就輪到你們了。”

出院已是半年後,腺體恢複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一點,雖然滿是疤痕,卻已經消腫和穩定了,只不過仍然無法分泌信息素。

靳吾栖走進公司總經理的辦公室,看着他的伯伯,問:“坐夠了嗎?”

他不顧董事會中一部分人的反對,将伯伯一家人革職,至于他們手上的股份,只要他們再敢出任何差池,靳吾栖就有能力将股份一點不少地收回來。

這個集團,他早就不想要了,一具空殼而已。

他當初回來,就是抱着放棄公司的想法,想處理好之後就回國,不管需要多久,他總能回去的,總能再見餘炀的。

只是,太可惜了,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他的小朋友已經把他拉黑了,在他無法做出回應的那幾個月裏。從回來宣布聯姻是假消息,到被囚禁,然後是手術,接着是昏迷,一切都像完美銜接的鐵軌,嚴絲合縫,命運沒給他任何反應的餘地,也沒有為他剩下任何解釋的精力,他有太多太多更迫切的事情要去做。

他都沒來得及看看,餘炀之前給自己發過什麽。

也沒有必要了,alpha已經想通,要開始新的人生,而自己現在身陷囹圄,不知何時能脫身。

“餘炀的生日都過了。”靳吾栖坐在辦公室裏,看着窗外的夜色,輕聲說。

杜葉樂嘆了口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