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大笑着。

次日,朱二老爺換上了新衣,去臨安府官衙上任,因衙門的人聽說他是朱家人,也高看幾分。

蔡大爺一早備下商船,這位客商與蔡大爺有舊,船上有貨,更為雲羅特意空置了一處船上雅間。

蔡家大太太、大奶奶心着在名下的莊子、店鋪上尋可靠的婆子,好頂了柳奶娘的缺回錢塘服侍。

094 換人

天剛蒙蒙亮,各處管事就領着引薦的人雲集在上房,因他們知道這是給嘉勇伯府的嫡長小姐做貼身管事婆子的,個個倒也歡喜,甚至有人尋了門道進來。

蔡府大房的管家拿着簿子,一一介紹着人選。一番權衡、挑選,蔡大太太選中了一個叫巧嫂子的母女,要讓她代替柳奶娘服侍雲羅。

在瑟瑟秋風中,雲羅登上了往返錢塘的大商船,兩岸的垂柳猶如翩翩飛舞的彩蝶,透着隕落的傷愁,濃濃的悲涼,伸手去接,然而那片葉卻早已不是最初的翠綠。從發芽到生長,從春天步轉秋天,結束它短暫的一生,失去了青春的水潤光亮,變得幹癟。落入她掌中的只是一片枯槁的葉。她捏在指尖輕輕揉搓,枯葉在剎那間變得粉碎,有秋風襲過,在她指尖化成了金黃的流沙,卷入風中,飄入晨曦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來時,身邊有柳奶娘,而今已經是天人永隔,她甚至沒有追問蔡大太太婆媳:怎麽可以打殺柳奶娘?

人已經死了,再追問又有何益。

不是她沒有勇氣追,而是她不能追。

杏子被賤賣了,至今也沒尋到個下落,她只知道是臨安府一個叫馬牙婆的人經的手,而馬牙婆又賣給了從江寧來的人牙子……

杏子還會幾經轉手,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杏子是一個可靠的孤女,與她一樣沒有親人可以依傍,但又有不同的是,她還有石頭,還有一個真心待她好的義兄李萬財。

雲羅乘轎邁入蕭府,開門招呼的是看後門的二管家蕭實,他哈着腰,喚了聲“小姐回來了!”

雲羅心頭微微一沉,打了手勢,阿翠高聲道“停轎”,雲羅挑起轎簾:“二管家,老管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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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實道:“回小姐話,小姐離開錢塘第二天,夫人遣人回錢塘。讓老奴的女兒、女婿回錢塘蕭府看守,又調了田莊的平莊頭夫婦幫襯老奴,蕭實夫婦到田莊上養老。”

正說着話兒,便見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過摟,抱拳呼道:“蔡勤拜見二小姐!”

這是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人,長得身強力壯,個頭不高,但很壯實,膚色黝黑,神采奕奕,一雙大眼睛,讓人不由得憶起三國的張飛來,亦長了一張大圓盤臉,一看就是憨厚可靠之人。

蕭實道:“禀小姐,這便是老奴的女婿,得夫人和大将軍恩賞,他們一家回蕭府服侍,蔡福、蔡祿做了守門的門丁,我女兒如今府裏花木房的管事,我女婿是護院頭兒。”

所謂的護院頭兒,不過只蔡勤一人,他兩個半大的兒子也一并做了半個護院,有差時辦差,無差時便當作護院使,再有雲羅買來的兩個小厮也是如此。

雲羅道了句“小心辦差”,令小厮擡轎往東閣行去,直到了東閣,方才下了轎。

巧嬸子領着同來的蔡、朱兩家的小厮搬運東西,滿滿的又是幾箱子的物什,或食材、或綢緞衣料,又或是臨安府精致的瓷瓶、擺件,更有一箱子女兒家愛吃的果點。

汪嬸子、繡桃、阿碧幾人候在院裏迎接雲羅。

阿翠對幾人道:“這是新來的巧嬸子和喜兒。”

雲羅道:“巧嬸子是繡房管事,喜兒為東閣粗使丫頭。喜兒頂替早前杏子的缺。若有什麽不懂的,你們或問汪嬸子,或請教繡桃。”她吐了一下唾沫,“以樓梯為界,除了內室大丫頭的繡桃、阿翠,任何人不得邁入,我犯病之時請來的郎中例外,而你們幾個,即便我犯病,也不得邁入。”

她又對汪嬸子道:“有一位琴師入府,她要長住府中,不好讓她獨住一處,将巧嬸子與她琴師安置一處。汪嬸子去安頓。”

巧嬸子瞧這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勁,正要開口,汪嬸子對她道:“你随我來。阿翠,帶喜兒進你們住的房間。”

繡桃扶了雲羅上閣樓。

阿翠指着早前杏子住的小床:“往後你就住這裏,那口一人高的櫃子是你使的,另一個是阿碧的。你趕了幾日路,人也乏了,早些歇下。”

喜兒應了。

阿翠拉了阿碧出來,低聲叮囑道:“小姐吩咐,在她面前莫要說錯了話,她可不是杏子,說話行事都防着幾分。”

阿碧明了,這就是說雖是住進來了,但不必拿她當自己人。

內室裏,繡桃正與雲羅說着她走近半個多月發生的事。

“小姐走後第二日,京城的蔡勤一家就到了,領了夫人和大将軍的令,将蕭忠夫婦遣到田莊上養老,不知是何原因,忠婆子被打了十大棍。之後,又有平莊頭夫婦入了府,平莊頭的女人做了大庫房的管事,而平莊頭則成了蕭府的二管家,如今的老管家是蕭實……”

繡桃張望左右,阿翠還在院子時指揮着小厮們将大小箱子擡入東閣的小庫房。

如今連大庫房的管事都有了。

雲羅道:“這些東西還是入了大庫房的好,但凡要用時,再從那邊領出來。”

蔡氏、朱氏離開後,南邊的大庫房原已空置不用,如今又得再用起來。

“這……”繡桃支吾着,如今東閣的小庫房裏可有不少的好東西,從吃的、穿的到用的。

雲羅靜默走到窗前,“柳奶娘沒了。”她以為自己不會流淚,這一刻,眼淚卻悄然而下,挂在臉頰,晶瑩剔透,“柳奶娘背着我們在外與一個叫桂牙婆的買賣良家女,還在城北另置了院子……”

繡桃垂下了頭,有悲傷,更多的則愧疚。

“怎麽回事?”雲羅問罷,“你不會早就知道吧?”

繡桃道:“一早我便勸過她的,可她卻敷衍我說,早就不做了。忠婆子背裏也做過幾樁,雖是早早罷了手,這事竟被京城的夫人知曉。這才罰她杖笞十大棍,收沒了她的銀錢。奴婢聽說已禍及到京城嘉勇伯府的大管家一家,被降為二管家了,如今的大管家是昔日的二管家,便是蕭實的兒子。蔡勤和他兩個兒子執棍時,下手又狠又重,他們離開的時候,忠婆子傷勢極重,瞧那樣子,不死也殘了……”

雲羅揚了揚頭,蔡家人知曉的事,她卻不知道。“你為甚不早告訴我?”

就算雲羅再厲害,可在繡桃眼裏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繡桃道:“忠婆子罷了手,我只當柳奶娘也罷手了。哪裏知曉……”

蔡詩華上次來錢塘帶的繡婆子,這一個就不是省油的燈,那雙眼睛跟只貓兒似的,總能聞嗅到不同的味兒。就連杏子拿她的吃食,也被說成是柳奶娘縱女欺主的大事。

上架感言+V節要點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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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節內容要點〗

一、雲羅如何脫離蕭家,做回真正的自己?

二、長大後的雲羅如何為母親讨回公道,并讓位高權重的神寧大公主夫婦付出代價?

三、她的良人到底是誰?幼年結緣的兩個男子各有魅力:是他——慕容祯,這個驕傲、霸道的,被她稱為魔王的男子?還是他——慕容?,溫潤如明珠,城府頗深的仙君男子?

四、是什麽原因,迫使她重回蕭家,又是誰給了她最尊崇和意想不到的身份?為何在她大仇得報之時,她卻突然放緩了報仇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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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商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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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道:“柳奶娘被蔡家人打殺了,杏子也不知被賣何方。”她垂下頭來,雖然柳奶娘有些自找,到底杏子是無辜的,“我令阿翠打聽了幾日,卻沒個結果,我一會兒寫封信,你去尋李爺,托他想法子尋回杏子。”

她定是個涼薄之人,知曉了柳奶娘的死因,竟沒有太多的悲傷,反而是太多的冷靜,許是她一早猜到了柳奶娘的死,許是旁的緣故,總之她哭不出來。

阿翠照着雲羅的意思,召集了老管家蕭實、二管家平莊頭、平莊頭的女人、汪嬸子、巧嬸子等人,将布料、食材、擺件等物移到了大庫房,平莊頭的女人一把鑰匙,蕭實那兒再一把鑰匙,挂上兩把鎖在大庫房上,要進出大庫房,就得有蕭實和平莊頭的女人方可。又下令往後每月分上、中、下三浣三次從大庫房裏取東西,各處的人若有差缺,提前報給蕭實和平莊頭知道,他們再按各處的缺進行添補。

巧嬸子暫時與琴師同住曾經的繡房,這處繡房離大庫房不遠,與平莊頭夫婦近鄰,平莊頭的兒子平大壯做了田莊上新的莊頭,依是每過幾日就往府裏送菜蔬、鮮魚及糧食來。

回到錢塘的雲羅跟着琴師學習琴棋書畫,為了讓自己更有規律地學習,每日辰時、申時學習琴棋,通常為上午學棋,下午學琴,而讀書、習字的時辰則由她自由控制。

琴師是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女子,據說江南許多青樓頭牌都曾拜她為師學習才藝。

轉眼間冬去春來。物華苒苒,為防萬一,雲羅行事越發謹慎,每月初一、十五便如大多數的信佛之人一般,前往鎮海寺燒香拜佛,也只在那時,她能與石頭碰面。而每次到寺裏去,她帶的不是繡桃、便是阿翠近身服侍。

因蔡家遲遲沒有尋到武功師父,雲羅在身體好些時,開始拿着木劍習練劍法招式。

可杏子的下落還是沒有尋到,石頭打聽到“是一個從江寧過來的人牙子,他用二兩銀子又三百紋錢買下杏子後,養了不到半月,便以四兩銀子的價格将杏子賣給了一個從晉郡過來的富商太太。”

彼此,雲羅正坐在空慧大師的禪房裏。“哥哥,後來呢?”

石頭一臉無助地道:“人牙子不知富商太太的名諱,只知是晉郡人氏,再打聽就沒了消息,只說倘若再見到富商太太,一定能認出來的。可江南之地。南來北往的客人那麽多,不大好尋人。”他微微頓了一下,“聽人牙子說。這幾月有人在打聽杏子,也是受朋友之托來打聽的。”

雲羅想了片刻,她提過杏子這事的,唯有那個人了。“莫不是朱二老爺?”她只與他提過一回,她了他心願,讓蔡大爺幫忙給朱二老爺尋了個小吏的實缺,雖是吏目,總好過鎮日呆在家裏無事可做,好歹也能多筆進項貼補家用,朱家三房雖住在一處。各房的賬目分開,各房只負責各房人的花銷,而朱老太太屋裏的花銷素來是由大房人管着。

這一年。石頭又新置了四家雜貨鋪,全都在錢塘城內,只是改了進貨方法,他聽說揚州的貨更便宜,特意買了一條商船,往返在揚州與錢塘之間,采辦了貨再運回錢塘。石頭在揚州城新開一家較大的木匠鋪子,讓丁氏兄弟中的哥哥做了鋪子的大師傅,照着雲羅的圖樣設計新穎的物件,或好看的馬車,或人力車。

石頭在揚州開了一家人力車鋪,雲羅根據自己對現代出租車的管理知識,寫了一份關于人力車鋪的經營策略。石頭根據裏面的介紹,雇用若幹壯年勞力男子拉人力車,每人每日按三十文計,管吃住、統一服裝。車夫們每日将所得的銀錢交到鋪子裏,對于成績好的,又另有獎賞,一時間人力車鋪裏雲集了無數車夫。

石頭遞過銀票、房契,雲羅道:“哥哥還要用這些錢再開鋪子,繡桃交還給他。”

石頭道:“妹妹可是我的軍師呢。”

雲羅勾唇一笑,“你先留着,若需用錢,自會遣繡桃來尋你。”

頭發剃過數回,如今長得有七八寸長,長長短短,其間雲羅又讓繡桃修剪過一次,如今長了,黑裏透出一分栗色,每每在陽光下瞧着自己一頭栗黑色的頭發,她就覺得讷悶,難不成淩、謝兩家的祖上還有西域人,否則如何解釋黑色裏透出的那分栗色。

石頭面露憂色,“妹妹,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哥哥還想做什麽生意?”

石頭一臉凝重,“雜貨鋪的生意極好。至于人力車鋪,我打算接下來将人力車鋪開到江南各州、縣城。”

雖是雜貨鋪子,石頭其間偶有磕磕碰碰,但這生意卻做得火紅。

人力車鋪對于衆人來說,皆是新鮮事物,在揚州、錢塘兩地的生意很不錯,如今雇馬車、轎子的少了,更多的人喜歡上坐人力車,但路途遠的,還得乘馬車。

雲羅點頭:“哥哥的想法很好,我正有此意,這是我花了時間為哥哥拟定的新策劃書,是關于雜貨鋪、人力車鋪、木匠鋪子未來三年的計劃。”她從懷裏掏出兩本鋪子,遞給繡桃,繡桃又轉給了石頭。

石頭頓時笑顏如花,粗略地翻了一下,“有了這個,未來三年我就有事做。妹妹有事可令繡桃到城南雜貨鋪子傳話,王大爺祖孫一直都住在那兒。”

雲羅應了。

一切會越來越好。

雲羅乘轎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想着石頭的生意,而今他手頭的雜貨鋪子錢塘有四家,揚州亦新開了兩家,錢塘、揚州各有一家木匠鋪子。又有兩家人力車鋪,早前在揚州置下的兩處鋪子,而今亦賃給別人開鋪子。石頭只等着契約期滿便收回鋪子,自己再拾掇一下,或開人力車鋪,或開雜貨鋪。

從鎮海寺回來,雲羅倍感疲倦。在東閣暖榻上歇下,手裏拿了本書,翻看了幾頁,又拿了杜繹留下的《算術小軋》,重新将以前的答案再檢查了一遍,不過只檢查了十之有二處,就發現了兩處算錯的,正算得認真,只見阿翠自樓下“啪啪”而上。繡鞋擊在樓梯口,竟是說不出的響亮。

“禀小姐,花琴師到了。”

琴師姓花,百花之花,聽聞年輕時曾是名動一時的花魁,而今年過四十。人老色衰便以教授小姐們琴棋書畫為生。

雲羅道:“快請她上來。”

繡桃坐在錦杌上打絡子,回來的路上特意了買了對尋常的蝴蝶玉佩,打成絡子可挂在雲羅的腰上。“小姐。奴婢去沏茶。”

花琴師生着一張瓜子臉,膚色白皙,兩頰有數枚黃褐色的斑點,挽着不高的發髻,髻上只托了根梅花狀的銀簪,又有藍色的頭花,身着一襲淺藍色的春裳,步步行來,姿态姣好。

雲羅正要起身,她忙止道:“小姐歇着。我是來辭行的。”

雲羅不由得“呃”了一聲,“琴師要去哪兒?”她曾說過要在蕭府呆三年的,如今不過才半年時間。

繡桃奉上了茶點。

花琴師笑容淺淡。溫婉中含着淡淡的憂愁,神色凝重,“我義妹那兒出了事,只怕再不能繼續做小姐的琴師。”她咬了咬唇,“早前在蔡府,與蔡大太太說好的,每月付我二兩銀子的酬例銀子,今日是來結銀子的。” 她本與大管家說過,可大管家推她是小姐的琴師,得先告知小姐。

一個大人竟要和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讨銀子,這讓她情何以堪。

花琴師原出身風塵,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不屑與之結義為姐妹。

雲羅問:“不知到底是什麽事?你定要離開,琴師不妨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一二。”

“我……”她欲言,看着面前這個不大的女孩,咽下了話。

雲羅似對這事感了興趣,正靜等着花琴師說出口。

繡桃輕聲道:“琴師不妨告訴我家小姐。”

花琴師盯着地上,不卑不亢,從她出俗的氣質,雲羅能瞧出年輕時的她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小姐可聽說過花玉樓?”

雲羅一臉茫色。

阿翠接過話道:“奴婢聽我娘說過,好像是揚州的清倌樓,樓裏的姑娘賣藝不賣身,開國之初就有的。”

花琴師雖不信,依悠悠答道:“我義妹是花玉樓的玉媽媽。花玉樓這些年生意一直不大好,再因賣藝不賣身更是經營艱難,又受同行的排擠,再也開不下去了。

義妹母女三人因負債累累,只怕……也要被迫再賣,我原是勸過她的,說要是姑娘們樂意,允她們賣身,或許這樣花玉樓還能開得久些,可義妹說什麽也不肯這麽做,還說當年我與她便是吃了這個苦……

如今為償還巨債,義妹母女也要轉賣為奴婢,我這些年還攢了些銀子,想趕去揚州瞧瞧,好歹出一份綿薄之力。”

雲羅輕舒一口氣,對阿翠道:“一會兒你去找大管家,給花琴師結二十兩銀子。”

從九月到三月不過只得半年時間,花琴師道:“是十二兩銀子。”

雲羅道:“花琴師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明日一早。”

又小坐了一會兒,阿翠送花琴師出去。

雲羅道:“你馬上去找李爺,讓他了解一下揚州花玉樓的事,越詳細越好,再打聽一下花琴師與玉媽媽的事。”

繡桃應喏。

雲羅繼續做着《算術小劄》許多穿越前的知識幾乎就快要忘了,有了這小劄倒真讓她憶起不少,令阿翠拿了一疊字,拿着描女紅草圖的素筆,回憶着穿越前的小學數學知識,如同列大綱一般,一年級:十以內加減法、二十以內加減法、連減連加……

點滴記憶,如大海上不斷升起的明月,最初是一抹光亮,然後是半輪月、一輪月,直至月光點點。直至海天一色。

黃昏,繡桃又出去了一趟。

繡桃再回來時,靜默地立在一側,細細禀道:“花玉樓亦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北燕一統天下,周殇帝後宮有一位喚作玉妃的寵妃。這位玉妃原是宮中的藝伎,歌舞一絕。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亡國後,她帶着歌舞坊的幾位藝伎從洛陽逃至江南,變賣了首飾,買了一艘花船,取名‘花玉樓’,因玉妃是周殇帝的寵妃,而她對亡帝更是一片深情,自不抛頭露面,每日只在船在教授姑娘們歌舞才藝。幫她打理生意的乃是一姓花的女子。人稱花姬。二人更訂定了‘樓中女子賣藝不賣身’的規矩。

那時候,花玉樓的生意确實很好,無論是曲子還是舞蹈,在江南都首屈一指。不到三年,她們就在揚州買了一座大房子,便是今日的花玉樓。藝伎們在揚州自此安頓了下來。人來人去,世代以賣藝為生。若生下男子,便送到鄉下田莊裏做個尋常百姓。若為女子,自小就習練歌舞,培養成他日的歌舞藝伎。無論哪代,花玉樓的管事媽媽皆是花姬的後人,為祭玉妃,花姬的長女改姓玉。

花琴師姓花,名花無雙;玉媽媽,名喚傾城。據說她們年輕時都是風華絕代、傾城傾城的美人兒。只是紅顏薄命,花琴師十八歲那年愛上了一位李公子,沒想公子一朝高中。竟另娶了京城權貴之女,将花琴師抛于腦後。後來,花琴師為情所殇。留在花玉樓做了琴師。玉傾城則是嫁給一位才華不俗的書生為妻,婚後不到三年,書生因着玉傾城竟富貴、發達了,還置了一份不小的家業,可她婆母竟因她是風塵出生逼着書生休棄,連她所生的女兒都不認,甚至言說她們連婢女生的賤種都不如。”

雲羅的睛眸熠熠,裏面似蓄了一團火,随時都要跳躍了起來。

阿翠歪頭聽着,“這麽說,花玉樓真與別處不同。”

“就算不同又如何,到底在世人眼裏,還是當她們是風塵女子。”

又有多少人能沖破世俗的樊籠,能真心對待她們,即便她們冰清玉潔,依舊被烙上“風塵女子”的印記。

繡桃繼續道:“花玉樓早前的生意原是不錯的,可這幾年舉步維艱。樓裏辛苦培養出的姑娘,或被權貴強勢納妾為寵妾,又或是被其他青樓的老鸨挖走。花媽媽的兩個女兒,最長的今年才十一歲,另一個只得九歲,雖是聰穎過人的,卻撐不了門庭。沒了支撐生意的頭牌姑娘,生意黯淡。

為多賺銀子,花琴師這才從樓裏出來,賺了銀子貼補樓裏的花銷,可就她賺的這些錢還是杯水車薪,早前被納為寵妾的姑娘偶爾也給些銀子,可還是難以維持生計,為了生活,花媽媽不得已在揚州城與人借了債,而今債主尋上門,封了花玉樓不說,還要在三月十五日賣掉花玉樓及樓裏的姑娘。”

雲羅問:“她……欠了多少錢?”

繡桃答:“聽說,早前的債主原不會逼的,只因去歲年關時與軟香閣的常媽媽借了五千兩銀子,原說是念着同行情分不算利錢,可如今拿着借契鬧将開來。據揚州知情的人說,這是軟香閣的常媽媽瞧中了花媽媽的兩個女兒及手頭的半大姑娘,故意設下的局,要借此奪人。”稍頓一下,“若要還清各處的銀子,沒有十五萬兩銀子很難還清欠債。”

花傾城當年美麗無雙,只怕她的女兒随了她,也是極為傾城絕色的。再過幾年,花媽媽的大女兒大了,便可以成為頭牌,如今只值幾百兩銀子,那時候便是青樓媽媽們的搖錢樹。

十五萬兩銀子……

石頭手裏許不有些錢,可最多幾千兩銀子,這離雲羅想湊的錢數還差了一大截。

她曾聽石頭說過,鎮海寺因是名寺古煞,香火鼎盛,手頭的銀錢有不少。盡皆由空慧大師保管着,石頭說有幾萬兩,對于一個數百年的古煞來說,只怕不止這個數。

雲羅糾結一番,“繡桃,你立馬讓大管家準備一下,我要連夜去鎮海寺。”

繡桃道:“原因呢?”現在的蕭實,生怕犯了跟蕭忠一樣的錯,雲羅出入府中,少不得多問幾句。

雲羅道:“就說我在沐浴時,發現自己的護身符找不着,得回寺尋找。”她吞了口唾沫,“你現在就令他準備轎子。”她扭頭對阿翠道:“你轉告花琴師明兒離府前,我要親自為她送行。”

阿翠應了。

雲羅連夜到了鎮海寺,是從後門而入,因空慧大師留了話,她可以自由出入禪房,她輕輕地推門而入,空慧大師閉眸養神,打座悟禪。

她靜靜地盤腿而坐,暗調內息,将《玄女心經》運行一個小周天,再睜眸時,卻看見空慧撥弄佛珠,默看經書。

她重重一叩,“請爺爺幫我。”

空慧移眸,稍頓了一下,繼續撥弄佛珠。

“爺爺,我向你借十五萬兩銀子,短則三四年,長則七八年,定會奉還。”

張口十五萬兩銀子,這可是無數善良信徒侍奉的香火錢。

“爺爺,雲羅想幫一些人,雖然她們是風塵女子,可她們也是可憐人,雖落在風塵,但她們冰清玉潔,無論世事如何,始終堅持着‘賣藝不賣身’的祖訓,即便世代為藝伎,卻是這紅塵裏幹淨的荷蓮……”

空慧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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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戲劇

雲羅不想瞞他,要打動一個人,只有說自己的真心話,她緩緩講了花玉樓的事。

空慧神色未變絲毫,仿佛在聽一個人靜默地講着不相幹的故事。

“爺爺,可記得雲羅以前說過‘以商愉民’,我想讓也們的歌舞才藝為世人做些事,這是雲羅寫的《花木蘭》,請爺爺過目。”

空慧接過一本藍本小軋,上面工整地寫着《花木蘭》,這竟是一個劇本,是一場戲,上面有說辭,有唱辭,或歌或舞,有代父從軍的孝女,有忠君愛國的典範。他翻看了一遍,“這是……”

“這是梨園戲,我想保住花玉樓的人,讓她們潛心學習,快則三五年,慢則七八年,這戲就能登上舞臺,借用這個方式來勸說世人莫要輕看女子,忠君愛國、為父解憂……”

真真假假,再融合她的想法,只有這樣才可以打動空慧。

他意味深長地看着面前的雲羅,“十五萬兩銀子……”

“是。”她謙恭地俯身,“雲羅知道師祖認識的江南富商、權貴極多,若請師祖幫忙湊足銀子定不在話下。這些錢全當雲羅從師祖這裏借的,他日定當奉還。”

空慧大師捧着《花木蘭》細細地翻看起來,“男兒打仗在邊關,女子耕織在家園,白天來耕地啦,晚上來紡線,你若不相信,請往這身上看,身上的鞋和襪,還有衣和衫,件件都是她們連,誰說女子不如兒男……”

通俗易懂,脍炙人口。

雲羅跪在他的對面,靜默的等候着,直至空慧大師看完了,她才平和的望着他。

空慧大師起身,往他的石床行去。

雲羅将臉轉向一邊,不想看他的秘密,不多會兒。就聽到啓石板的聲音,然後又合上,待空慧大師說話時,他的手裏捧着一個盒子:“這是我從上任釋誠大師手裏接過時的銀票,你自個取十五萬兩銀票。”

雲羅欠身應答一聲“是”,打開盒子,一盒滿滿的都是銀票,有十萬兩的,更有一千兩的,她點了十五萬兩銀票。只要幫花傾城還清欠債。就能保住花玉樓。“雲羅謝謝師祖,我與你寫紙借契。”

“疑人不借,借你不疑。”

這話的意思是說:我信你!

雲羅又是深深一拜,“謝師祖。雲羅告辭。”

空慧無聲,待聽到合門聲,他才倏地睜開眼,“以商愉人,以商勸人……”這孩子竟想到這等法子,就連他這個出家人都為之感佩,想到雲羅的心疾,化成長長的嘆息聲。

雲羅回到蕭府,已是寅時二刻。

蕭實迎了過來:“小姐的護身符可找到了?”

繡桃道:“找着了。”

天色剛剛蒙蒙亮。雲羅便令汪嬸子備了路上吃用的糕點等物,用包袱裝好。

花無雙因要趕船起了大早,先去了東閣,還想着雲羅許在睡覺,不想東閣的院門是敞開的。

阿翠道:“我家小姐等候多時了。花琴師。請!”

雲羅還穿着昨兒的衣服,面色裏帶着淺淡的困乏,正笑盈盈地坐在窗前的榻上,手裏拿了本《花木蘭》,笑道:“花琴師可瞧過戲?”

花無雙一臉錯愕。

她将手裏的《花木蘭》遞給了花無雙。

花無雙接過後,竟看得越發瞪大眼睛,仿佛見了最稀奇的事,“這……便是小姐說的戲?時歌時舞,可說可唱……”更重要的還是故事情節,她最愛的莫過于《劉大哥說話理太偏》這一節,“要是給你一個極重的任務,在未來的幾年裏,由你編曲,由玉姨領着姑娘、小子們排練戲,或說或舞,待排成之後,幾年後讓你們重現揚州,從此名揚千古,你可願意?”

花無雙顫栗着雙手,這是從未聞過的事,難道風塵女子也能名留青史,她只知道文人墨客以詩篇著世,“這位雲五公子……他……”

“雲五公子今兒能編寫《花木蘭》,将來便能別的故事。”阿彌陀佛,但願《花木蘭》戲的作者不會從墳墓跳出來,不,這裏沒有戲,她算是開了先例,“你只說,你和玉姨是否願意為我所用?”

花無雙捧着《花木蘭》頓時愛不釋手,“小姐的意思是說……要買……買下我義妹母女麽?”

雲羅搖頭,“不是買,是替花玉樓還清所有外債,但我需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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